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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交锋
这是一场名义上为方寻庆生而聚在一起的晚宴,然而直到方寻行至门口,也未见有方家长老级人物亲自出来迎接,只来了他血缘上的表弟——方世成——这一代方家嫡系次子。
“嘿,表哥,这边!等你很久了,都差点以为你不来了,所以就擅自先开始了晚宴,表哥你不介意的吧?”
双方心下都明了此举就是告诉方寻,无论方寻如今身份地位如何,在方家面前一切都还得听他们的,何况今晚把他方寻请来这里,庆生不过是一个幌子。万家近日动作频频,方寻态度又暧昧不清,方家开始慌了。
方寻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方世成,进了城堡脱下大衣随手递给身边随侍人员,优雅从容地迈着步子往宴会中心地带走去。今晚算是万家家宴,来的多是万家人,此外还有附庸于万家的氏族家主,故而当方寻的眼光捕捉到一抹几乎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时,他面上冷漠高傲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而那人像是心有灵犀般几乎在同一时刻回头对上方寻的目光,手中酒杯在灯光映照下反射出诡丽艳魅的色泽,牧江把酒杯朝方寻的方向递了递,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接着彬彬有礼地微一鞠躬,搂过身边一女子往舞池中央而去。
这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不见有丝毫停顿,方寻眼中困惑更甚,转念一想,今天是方家的主场,此人在与不在也没什么差别,自己留意他做什么,只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与方家有什么连我都不知道的关系?
“表哥?怎么不走了,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牧江怎么在这里?”方寻不动声色转回目光,状似无意地问。
“表哥不知道吗,牧大少他...算了,既然他不让你知道我也不便多说,表哥想知道的话亲自去问吧。”方寻走在前面,无法注意到方世成脸上带点玩味又带点嫉恨的神情,不自知地蹙了蹙眉。
也罢,先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做吧,至于牧江,怎样都好,只要不阻碍到我。方寻心下虽这么想,神经却在随着脚步一步步绷紧,到了这里,任何事都大意不得。
牧江执起身边艳丽女子的手,体贴地带着她旋转进入舞池,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几个回合之后,大家身边舞伴都换了好几个,没人发现牧江不知在何时已经不见了身影。
三层正对城堡大门方向可纵观全场的位置坐着一众年长人,与宴会主场上的各色人物格格不入,主座上是方世成的爷爷,也是方寻的外公,方永年两侧分列坐着其他万家主家长老及各分系负责人。留下自己的人在一层,方寻缓步走上三层,迎着那帮老头子犀利的目光,方寻似乎浑然不觉,一身冷戾气息比他其他子孙更像是方家人,可对方家来说,他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生的种,永远不是真正的方家人。
“方寻来啦,坐,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说了算。世成!”
“是。”
方世成带着一众服侍人员走出隔间,四扇黑木镂空雕花门应声合上,外边的喧嚣顿时被隔离开来,只剩下方家元老们不怀善意的打量目光,一个个像是毒蛇般吐着信子,企图随时扑上来把方寻分而食之,只有方永年相对和善。
方寻迎着四面八方不善的眼神或不屑或嘲讽地一哂,走到方永年右下首第一个座位,“林叔,没位置了,麻烦您给挪一下吧。”
坐在那里的中年人唇角抽了抽,刚想教训这小子没大没小,就觉头顶视线压迫感十足,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却终是不甘,忍了忍,抬头迎上年轻人堪称友好的目光,仿佛刚刚的压迫感只是他的错觉,可周身的低气压却昭示着一切。
林峰眉头青筋直跳,强自稳着声音:“方处,无论如何我都是你长辈,让我给你让座恐怕不合理吧?”
“放在平时那的确是,但是刚刚外公说了,今天我生日,我说了算,是吧外公?”
这是方寻第一次叫方永年作外公,在场的人一瞬都静默着,就连方永年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啊...是,今天都听小寻的,林峰你迁就一下。”
方永年发了话,被称作林峰的中年男子只能照做,他极不情愿地起了身,走到方永年后方右侧,垂首恭敬地站着。方寻似是嗤笑了声,找了个极舒服得姿势坐下,伸手掸了掸扶手上的灰,嫌弃之意溢于言表,且不说其他人,林峰的表情可以说是狰狞了,他在方家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以一个外姓人的身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公然挑衅他了,方寻,不过一个借着方家横行C市地下世界的臭小子,今天让着你绝不是因为怕你,那全是看在大哥的份上。
“外公今天这么兴师动众为我庆生,我很是受宠若惊啊,不知道这生日贺礼又是怎样惊天动地呢?”方寻唇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似讽非讽的弧度,一向温润的眼眸此刻在不甚亮堂的隔间因倒映着点点灯光泛出冷意。方永年原本想敲打方寻的一番话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那是当然,林峰,把准备好的贺礼拿上来。”
林峰应声转身,走入方永年身后的阴影,不多时抱着一个包装严密精致的盒子出来,在方老眼神示意下呈到方寻眼前。方寻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有礼物,虽然知道不会是什么令人心情愉悦的东西,还是想要一探究竟,他伸出手想接过来,林峰却把盒子往上一提,方寻指尖恰好擦过盒底,触感冰凉,他眉梢一挑,不甚在意地笑笑,收回手。
“礼物既然是为小寻准备的,迟早都会交到你手里,不急。在那之前,小寻,我们得确认一些事。”
方寻维持坐姿不变,林峰却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不过立马又消失无踪。
“外公有话直说就好,我洗耳恭听。”方寻从怀中抽出一支烟点上,不时吸上一口,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
今天的方寻跟以往在方永年见到的都不一样,以前的他冷漠疏离,别说对林峰,就是对自己也一样,今天却格外尊敬自己,态度也和善不少,还有他手中的烟,是方家新近到手的货,味道自是不必说,只是极易上瘾,以前方寻都不沾这些的,虽然他没有刻意掩饰青涩的手法,也不知是有意做给大家看还是怎样,怎么都像是在做无声的阐释,意图申明他和方家是利益共同体,但某种异样的感觉还是让他不敢轻视这个血缘上的外甥,方寻其人,太捉摸不定了。
“也不是什么新鲜的话题,还是那个靳千,三年前你不惜亲自抹杀他双亲也要保全他,但现在,我不必多说,这形势已经一清二楚,和万家达成结盟后,靳千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威胁,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靳千留不得。”
“呵...你们猜的没错,我对他是存在爱慕之心的,所以为了他我连他父母都可以亲自出手抹杀——那是以前。”方寻的目光从方老的方向转回,他往后靠了靠,将脖子仰起,眼神不聚焦地望着头顶昏暗的吊灯,吐出袅袅烟雾,似是失神般喃喃:“我竭尽全力地护着他,他怎么可以轻易爱上别人?整整十年,居然比不上他万枫迟几个月......”方寻缓缓闭上眼睛,食指与中指第二指节夹着烟的手随意地放在扶手上,任十几道目光肆意地打量他。
良久,几乎让人怀疑他就这么睡着之后,才又听到方寻的声音:“放心吧,这一次你们想干什么我都不会拦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就是,只要我办得到。”
“你是说真的?三年前你为了护着他......”甚至拿枪指着我脑袋,怎么这么轻易就放下了?
方寻看着发话的那人,活生生让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怎么,在座的各位认为我方寻会为了一个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的人毁掉自己十几年的基业?当然,三年前的我还是太年轻气盛,把个人感情看的太重,如有做了冒犯各位的事,我在这里赔个礼,以后各位的生意我都会多照顾着点。”
这最后一句话无疑在众人心底激起千层浪,方寻说话从不虚言,能得他庇护,很多事都好办得多,他们虽然和万家有扯不清的关系,但各家经济是相对独立的。尽管他们面上不动声色,方寻却知道这句话起作用了。
方寻起身面向方老:“外公,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今天怎么说也是我生日,总不能就来听一群老头子指责我吧?”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今天是你生日,理应让你尽兴,礼物等会我让人给你送到车上。”
等方寻离开这里,门再度合上,一室压抑的安静。满心不忿的林峰先开了口,“大哥,他说的话能信吗?明明几个月前靳千刚回来时还特意叮嘱我们不许动他,怎么可能态度忽然就转变了?”
“他说的也没错,自己珍惜呵护了十年的人转眼爱上别人,换我我也没理由再护着他。”
“是啊,到了我们这个地位,除了利益和自己的性命,早把其他一切看淡了。不管之前多么重要,一旦触碰到自己的利益和底线,都是扯淡。”
“但方寻此人这么年轻就牢握地下世界权柄,甚至一度挣脱我们的钳制,他说的话又能信几分?”
......
“够了,不管真假,既然他说了这话,起码明面上他不会再阻拦,我们也就少了些顾忌,安心对付万家就够了,其他的,不管方寻到底怎么想的,他的身家性命始终和方家是一体的。还有你们,不要因为一时的利益就被方寻迷惑了去!”
他却不知,他最后那句话针对方寻的话正中方寻下怀,在方家这样的世家,不管有多少交情,从来都是利益至上,能像他一样高瞻远瞩的人可不多。
等人都撤得一干二净,方老也抬头看着那盏吊灯,想象着那孩子当时可能在想什么,眉心却止不住地跳。说实话,他很喜欢这孩子,但他给人的感觉,太深不可测了,只要有机会还是尽力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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