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录

　　宋悌显然不信他的话，身子前倾，略有嘲讽之意道：“幻境毁灭？怎么可能？”
　　钟荣城则紧锁眉头，带着质疑的眼神看向白千里，急于从他口中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白千里对上钟荣城的目光，又从其移开，做思考状。突然他舒展眉头，像一阵风吹散云烟般，面色又一次淡然，无喜无怒状。
　　突然他嘴角露出一抹无人注意的笑，对宋悌道：“在梦都，废除古训的确会提高女性的地位，削弱男性的话语权，也确实可以带来你们说的‘自由’。但是废古训这事要同各都君主商议，要在各都君主完全同意的情况下实施。”
　　“当然我会同意废除古训，因为梦都一直以来都没有去遵守它，所以就算废了古训，也对我们没有任何影响。”
　　“但是，‘物都’以铸铁器为主，大量廉价的劳动力是‘物都’发展的基础，‘物都’君主定不会同意。废除古训意味着婴儿的诞生将会推迟，在未来老人数会逐渐增多，但新增的婴儿数量却没有往年的多，他们将来会面临工人严重不足的问题。工人不足，那么富商支付给他们的月钱就得增加。”
　　“这样一来就会使富商的利益减少，有的甚至会因为付不起月钱而家道中落。所以岑君主为了上层人员的利益是不会同意的。一旦同意，上层人员便会集体反抗。而在那时，反抗的大潮可是会直逼他不得不辞去官职。”
　　“而‘行都’、‘上元都’中的人始终依照《制云》行事。《制云》早已注入其血液之中。书中规定女子是男子的归属物。在百年前，曾有人同你们一样欲使女子自由。然而就因此事，支持者同反对者大战了一场。内战之火在‘行都’的‘井禄庙’和‘上元都’的‘八稳台’点燃。三个月内除了两大宗族的领地未遭到破坏，其余地方惨不忍睹，尸横遍野。最后两大宗族终于去干涉他们，这才制止了这场内乱。”
　　“而如今我们又一次提出废除古训，与《制云》相背离。此消息如果传入这两都，在两大宗族人几近灭亡的情况下，我们又是否可以阻止事态像百年前那样发展？”
　　宋悌听得很入神，当白千里说完后，脸上是半信半疑状。
　　“君主，今时不同往日！那时的反对平等者大多是势族的人，而如今我们推翻了他们，又有何惧？”
　　白千里似乎答不上来，那双星辰眼里充斥着杀机。
　　钟荣城见他这副模样，便知他的难处，连忙接住宋悌的话。
　　“宋先生您又能保证府外的人会遵守您的领导，不去做其他的事？”
　　宋悌有一身傲骨气，听着这位大监者的话，觉得是在质疑他，一脸不屑道：“大监者，宋某人是绝不会让他们胡乱示威的！定不会发生暴.乱情况！”说到这儿，他看了眼对他有些不满的白千里后继续道，“但倘若你们用武力压制我等，我们定会反击！”
　　钟荣城正要回话，却被白千里抢了先。
　　“好!既然你能保证不发生暴.乱，那我便助你一力，在其他君主前为你们说话。”
　　宋悌的反应有些迟疑，他皱着眉头，看着那两位。突然见钟荣城对他一笑，宋悌果断道：“多谢君主！”
　　“那宋某就先行告退了。”
　　宋悌转身，大跨步，背挺直地出门而去。
　　等宋悌离去后，钟荣城收住了笑，问道：“千里兄，你心里有事？”
　　“无非是担心无法控制他们罢了。”
　　“不对，你定有事瞒着我。”钟荣城沉浸在思考中。
　　白千里对他浅笑，细细地品茶。
　　“你说幻境毁灭，而你给的解释却很难让人信服。”
　　“你忘了？我一向不擅长解释。”
　　钟荣城显然不信。
　　“不，你说的幻境毁灭是真，但毁灭的原因却不是这个。”
　　钟荣城确信自己抓住了这一点，他也更加确信幻境毁灭是事实，脸上也慢慢浮上忧虑之色。
　　“你把宋悌绕进去了，可没有把我带进你设的圈子里。”
　　白千里看他一脸忧愁样，不禁笑道：“我竟然还能做出这等事！”
　　“你当真没有？”钟荣城试探道。
　　“看来不能再让你担任大监主了。”白千里戏谑道。
　　“为什么？”
　　“你这做久了，疑心病都患上了。将来可说不好又会犯何病？”
　　“哈——哈——哈……”钟荣城开怀大笑道，“行，我不问你了！”
　　“与其费尽心思思考我的话，还不如想想怎样解决宋悌下一步的行动吧。”
　　“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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