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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无数的事实证明,无原则的宠孩子,容易遭报应。
我抚着胀起来的肚皮,心中十分后悔。左右木已成舟,我也无甚法子,想将这口胀气叹一叹,又省起眼下说不出话来,心中更是后悔。
珏黎应当还没离开,抚着肚皮我也无甚心情琢磨他在何处,胡乱冲空气招了招手,一只大手便捉住了我:怎的了?
我反握了他:什么时辰了?
那手写道:戌时了。
天色不早,我将将直起腰,凭着脑中的印象,朝着铺盖摸了过去。刚走了两步,便被人拦腰抱了起来。他阔步走了几步,将我搁下了。凭着身子底下的温润触感,唔,是青玉床。
我心里十分触动,孩子果然还是要宠的。
熟门熟路滚了几番,我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了。半梦半醒之间,身子底下略略震了一震。我此时睡得还不是很瓷实,伸手胡乱摸了摸,倏地摸到了一面软墙。顺着那面软墙又摸了摸,唔,还是面活墙。
我正兀自惊奇,一只手蓦地止住了我的手。他将我的手心朝下放着,写道:是我。顿了一顿,补充道:你莫胡来。
我真是比窦娥还要冤几分。
老身是枚正经的玉卵,这话我同他讲过数次,他怎的还不信。
侧了侧身,也在他手上写道:珏黎你怎的也上床了?
他将我的手握住,写道:这本便是我的床。
自然,这是珏黎的床,我只是暂时躺一躺,断没有因它躺得舒坦便要霸占的心思。只是他一向视我为洪水猛兽,如今肯同我一张床躺着,教我有些意想不到。
珏黎似是瞧出了我的意想不到,将我的手朝下搁了,写道:眼下你五感尽失,我自然多照料你些。我断不会睡地上。左右,青玉床宽绰,便,先这么安置罢。
又强调了一遍:你莫胡来。
我心里十分触动,他果然是个十分孝顺的好孩子。
自然,我也没有辜负他一番孝心,略略触动了一阵,便睡瓷实了。
我梦到了盘古那厮。
盘古那厮纵然时常让我觉着恼火,却实打实是个好小子。当年他还穿开裆裤的时候,便爱将我揣在怀里四处闲逛。后来天地初分,洪荒业火不断,大水昼夜不停,因着那厮,我才安安稳稳。
鸿蒙初始,人丁甚是单薄,盘古那厮又不甚招人待见,满腔的少男心事无人倾听,他便常常很是惆怅。后来发觉,怀中的我能同他说说话,那厮很高兴,分外看重我这枚听众。选了个适宜的时辰,将积攒了许久的少男心事一股脑倒豆子般倒了出来。彼时我还是枚不经事的玉卵,心中觉得他形单影只的,甚是可怜,便也忍着让他将豆子倒了个完完全全。我的这番菩萨心肠教他十分感动,便更为看重我这枚听众,每每有了什么不一般的心事,譬如今日他的头发掉了几根,今日他的腰围粗了几分,今日他的皮肤皱了几纹,便都要同我一一分享。
若他那嗓音婉转动听些倒罢了,可他那嗓子同他那身板儿般配得紧,偏还没完没了,每每睡前要同我分享一遭他今日的少男心事。为此,我恼了他许久。
不过,少男心事还不是他最爱同我讲的。
他最爱同我讲的是:小蛋蛋,你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我有些明媚的忧伤。我分明是枚玲珑剔透的玉卵,他偏要与我起这么个诨名。这厮也不晓得是心思还是智力难猜。
如今我颇落寞,若那厮还在,我便揪着他耳朵大声告诉他:我出来啦。
再问他一句:你欢喜不欢喜。
我是教他擂鼓似的心跳震醒的。
我很有些生气。
珏黎显然比我的气更大些:平日里怎的不见你这个睡法!
他一句话将我问住了,我怎的了?
手上又写了一句:你还不下来!
……这话似曾相识,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了。
我不知所以,身下的鼓擂得更欢快了。
等等,我莫不是,将他压了罢?
细细感受了一番,呃,果然如此。
纵然我此刻是个睁眼瞎,我也晓得,珏黎的面色定然十分难看。忙向一边滚了滚。许是滚得有些远,险些要滚下床去,被珏黎一把拉了回来。
他默着不开口,我也不敢先开口。此番,我的一世英名彻底葬送了,嘤嘤嘤。
良久,珏黎有了些动作,他翻了个身,将脸转了过去,只留一张背对着我。
珏黎想必是气急了。
原先我还是枚圆溜溜的玉卵时,盘古那厮便爱将我搁在他心口躺着。我在他心口躺惯了,现如今觉醒了以后,一个人躺着还没什么,旁边躺了一位,我那数万年里养成的习惯便涌了出来。
实属无心之失啊无心之失。
挣扎了半晌,我试着同珏黎解释,摸了摸,是一张颇大气的脊背,此刻绷得紧紧的。
手指将将触及他脊背,便被他一把捉着手,将我推了开。
手上清晰地传来四个大字:你莫胡来。
我心里十分郁闷,五感尽失过得第一日便有这诸多不顺,往后还有许多的时日,若都是这般,娘哎,这日子可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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