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转十二季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飞快，转眼间又过了两个月。国内的局势终于稳定下来了，西克斯和庞克雷侯爵也被从成堆的公务中拯救了出来，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

　　而空下来的西克斯也终于可以实现对格丽西亚的承诺，那就是结婚的承诺。当西克斯亲口对格丽西亚求婚的时候，格丽西亚哭了，幸福的泪水溢了出来，打湿了脸颊。

　　婚礼的筹备立即有条不紊地展开，尽管如此，还是花费了不少的时日，然而一切终于还是都安排好了，很快到了结婚的正日。

　　格丽西亚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镜子里那个身着洁白婚纱的是自己吗，神采奕奕，面带微笑，可是却陌生得有些不真实。爱莎含着眼泪，在为格丽西亚做着最后得装饰，眼看着大小姐就要结婚嫁人了，她也感慨万千。

　　门外传来得敲门声，维拉进来了。

　　“小姐，准备好了吗？”维拉问。

　　“啊，嗯。”格丽西亚回过神来，含糊地回答了一句。

　　“那就走吧，马车已经停在下面了。”维拉走了过去，替格丽西亚整了整面纱，扶着她下了楼。

　　在走上马车之前，格丽西亚转身看了一眼这幢她住了十几年，陪伴她经历风风雨雨的大楼，然后，怀着对过去的留恋和对未来的期望，踏上了去教堂的路程。

　　婚礼极其盛大，想必西克斯是想尽了一切方法来表达对一直不离不弃的格丽西亚的爱意，以至于以后的几个月里，这个极尽奢华的婚礼一直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女人们嫉妒着格丽西亚的好运，能够嫁给英俊潇洒又年轻有为的英雄，特别是贵族小姐的心里，西克斯已经成为了偶像。而男人们则在感叹自己怎么没有西克斯那样的好运，不仅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而且娶到了整个共和国最美丽的女人为妻。

　　没有人曾经想到过，他们这一对恋人曾经承受了多少压力、多少苦难，才有今天的辉煌，人们只看得到光鲜的表面和结局，却永远看不清艰辛的内在和过程。

　　也没有人再想到，就在短短几个月前，曾经举办过一个同样盛大的婚礼，他们同样怀着羡慕和嫉妒之心送上不真诚的祝福。物是人非，凡人只是注重眼前，只知道自保，而现在，罗丝•德•马格特的名字已经成为了毒药，和她的丈夫一样，被人们强制从自己的记忆里，从自己的生活里抹掉了。尽管罗丝在出事的那一天就选择了离婚，却仍然难逃被遗忘的厄运，这也是她所无法忍受却不得不忍受的事实。

　　新婚之夜，格丽西亚趴在窗台上，望着窗外的月光，任由微风抚弄发梢。

　　西克斯从客厅里走了进来，看到格丽西亚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

　　“在看什么呢？不怕着凉吗？”西克斯说着，关上了窗。

　　格丽西亚顺从地收回了手。

　　西克斯从后面环住了格丽西亚的纤腰，宠溺地说：“在想什么呢？”

　　格丽西亚握住了腰间温暖的手，幽幽地说：“西克斯，我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幸福得好像要死了。”

　　“说什么傻话呢。”西克斯吻了吻格丽西亚得头发，“现在我们幸福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呢。我发过誓，我要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女人，让所有人都臣服在你脚下。”

　　“西克斯，”格丽西亚转过身，直视着西克斯的眼睛，“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你会跟我一起死吗？”

　　西克斯回视着格丽西亚的双眼，没有动摇，缓缓地，他吐出两个字，“不会！”

　　格丽西亚地眼里看不出什么表情，没有失望，也没有赞同，默默地，她刚要开口，却被西克斯地手捂住了。

　　“听我说下去。”西克斯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因为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格丽西亚听到这豪气万丈的话，竟然说不出话来。

　　西克斯露出一丝笑意，不经意的，吻上了格丽西亚的双唇。

　　月色如水，清风摇曳，大地一派安详。

　　日子就这样缓缓流过，格丽西亚的过得很顺意，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结合，她已经很满足了。可是，她却觉得有些孤单，自从她结婚之后，身边一直都围了不少人，可大部分都是些只说好话的虚伪的人，让她觉得难以适从。她不禁想起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和蒙娜在一起的日子。一想到这里，她就会很伤心，蒙娜她已经不会再回来了，那些年少的时光都永远是回忆了。但是，既然最痛苦的时候都已经熬过来了，现在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再说，她还有维拉。维拉总是站在她这边的，虽然她总是很冷漠的样子，但是，确实实实在在为自己着想的人。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奢望的呢

　　可是罗丝的日子可就不那么好过了。她离开了丈夫，离开了众人羡慕的视线，开始一个人生活。习惯了大手大脚的罗丝，确实非常不适应这种巨大的反差。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她好恨，好恨格丽西亚，是她夺走了自己曾经荣耀的生活，好恨这个世界，竟然这样势利，在她从高处跌落的时候，竟然还要落井下石。可是，她却忘记了，自己也曾经嘲笑过格丽西亚，对她的想法不屑一顾，对她的忠告听耳不闻；她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势利的人，从没有正眼看过当时还是小小军官的西克斯，为了金钱和地位，抛弃了曾经深爱她的提马里安上校。她只是一味的憎恨，怨天尤人。她就这样活在怨恨中，无法自拔。

　　平静的日子没能持续很久，庞克雷侯爵突然病倒了。这可急坏了格丽西亚，她没日没夜地守在父亲的病榻前，端汤送药，细心照顾，可是侯爵的并却仍然没有起色。

　　这天，莫宁医生来给侯爵看病，莫宁医生是整个首都最好的医生，在上流社会享有盛誉。他在做了详细诊察，又吩咐开了一些药，就走了。他刚走到玄关那里，格丽西亚叫住了他。

　　“莫宁医生，我有事想和您谈谈，可以吗？”站在莫宁医生面前的格丽西亚脸色有些苍白，这也难怪，她有好几天都没有合眼了。

　　“当然可以。”

　　“那我们去庭院里走走吧，今天天气也不错。”

　　“好。”

　　已经是初春了，绿色开始染上大地，庭院里点点新绿惹人喜爱。微风拂面，虽然还有些凉意，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莫宁医生，请您实话告诉我，父亲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格丽西亚停下脚步，犹豫着问道。

　　莫宁医生叹了口气，“庞克雷侯爵是积劳成疾，引起的肺病加剧，进而影响了其它脏器……”

　　“我听不懂那么复杂的东西，医生，您告诉我，父亲他能治好吗？”格丽西亚的语气更焦急了。

　　莫宁医生迟疑着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格丽西亚声音颤抖了，不自觉地捂住了嘴，一会儿，才轻轻放下，“不可能的，爸爸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她哽咽了。

　　莫宁医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因清瘦而显得楚楚可怜的格丽西亚才好，除了叹息只能选择沉默。

　　“医生，请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格丽西亚努力抑止泪水，说。

　　“侯爵年纪这么大了还参与政治工作，说实在的，很伤身体，到现在才发病已经是奇迹了。我只能说我会尽力的。”莫宁医生只能无奈地说着这些没有意义承诺。

　　“谢谢你，医生。”。

　　莫宁医生走出了庞克雷府邸，上了马车，闭了眼。尽管对于这种悲伤的场面，他已经无数次经历过了，可是每一次，他还是觉得很难过。也许自己的性格不适合当医生吧，他苦笑。

　　几天后，庞克雷侯爵病情恶化了。这一次，莫宁医生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格丽西亚看着处于昏睡中的庞克雷侯爵，泪如泉涌。西克斯走了进来，拍了拍格丽西亚的肩膀，想要安慰她。格丽西亚转过身，含泪看着西克斯，然后，倒在他怀里痛哭起来。西克斯只是默默抱着格丽西亚，不语，现在说什么也不能缓解怀里人的悲伤。

　　就在这个时候，庞克雷侯爵醒了，轻声地呼喊着格丽西亚的名字。

　　格丽西亚立即跑到床边，握住了侯爵的手。

　　“爸爸，您醒了吗？”格丽西亚擦干眼泪，想要装出笑脸。

　　“嗯。”

　　“您觉得好点了吗？”

　　庞克雷侯爵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格丽西亚，好一会儿，才说：“我快要不行了吧。”

　　“不会的，爸爸一定会好的。”

　　“行了，我知道的。”庞克雷侯爵露出慈祥的笑容，“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西克斯说。”

　　“呃？”格丽西亚愣住了，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西克斯。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庞克雷侯爵拍了拍格丽西亚紧握的手。

　　格丽西亚看着父亲，只好同意。

　　门关上了，屋里只剩下侯爵和西克斯。

　　“您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爸爸？”西克斯走到病榻边。

　　“我只有一件事想问你，”庞克雷侯爵虚弱地说，“西克斯，你爱格丽西亚吗？”

　　西克斯注视着侯爵快要失去光彩的眼睛，回答：“我爱她，非常爱。”

　　“这就好。”庞克雷侯爵笑了，好像舒了口气，“你能改变想法，我真的很高兴。”他停了一下，又接着说，“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反对吗？”

　　西克斯想了想，才回答：“您是怕我并不是爱格丽西亚才和她在一起，而是想利用她，对吗？”

　　“你能理解我就放心了。我真的很担心格丽西亚会受到伤害，她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坚强，如果她知道你骗了她，她会死的。”

　　西克斯心想，格丽西亚其实是很坚强的，只是侯爵您不知道罢了，不过，他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可是最初，你并不爱她，不是吗？”

　　“也许吧。”西克斯并不反对。

　　“是什么使你改变主意的？”

　　西克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

　　“原先，我以为是她的忠贞，让我很感激，进而产生了爱意。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却并不是这样。”

　　侯爵惊讶地看着西克斯，没有说话。

　　“应该是在更早之前，”西克斯的表情有些迷离，“那个时候，我的目光就已经不能从她的身上移开了。”

　　侯爵叹息，“也许，这就是命运吧，不管怎么阻挠，都没有办法把你们分开。”

　　西克斯没有回答。

　　“最后，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庞克雷侯爵神情变得很严肃。

　　“好的。”

　　庞克雷侯爵别有深意地看着西克斯，“你一定要让她幸福。”

　　西克斯微微闭了闭眼，又睁开，“我答应你。”

　　“我相信你。那么去吧格丽西亚叫进来吧，我想多看她几眼。”庞克雷侯爵好像放了心。

　　西克斯打开了门，把焦急的格丽西亚叫了进来。

　　格丽西亚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庞克雷侯爵身边。

　　“爸爸，您还好吧。”

　　“嗯，我没事。”庞克雷侯爵凝视着格丽西亚的脸庞，久久不能移开目光，“让我再看看你。”

　　“看到你长这么大，又结婚了，我真的很欣慰。我和你父女一场，总算没有遗憾了。”庞克雷侯爵的声音变得更低了。

　　“爸爸，不要说这种话。”格丽西亚感觉自己的眼睛又模糊了。

　　“我已经没办法再守着你了。不过，没有关系，会有人替我照顾你的。”庞克雷侯爵努力伸出手，轻轻抚摸格丽西亚的脸颊。

　　“爸爸，您会活很久的，所以，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格丽西亚的眼泪滑了出来，流到了侯爵粗糙的大手上。

　　“别难过，好好活下去。”

　　格丽西亚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

　　庞克雷侯爵最后深深看了格丽西亚一眼，带着留恋和满足，离开了这个世界。终于能和你母亲见面了吧，这是留在庞克雷侯爵脑海里最后的想法。

　　几天后，庞克雷侯爵的葬礼隆重地举行了。世人又纷纷开始同情起格丽西亚来，刚刚举行了婚礼没多久，居然接着就是父亲葬礼，这世界也真是作弄人。

　　在那以后，西克斯做了各种努力使格丽西亚恢复过来，在他的呵护和维拉精心地照顾下，格丽西亚总算是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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