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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一本正经的铅字，在浮生看来却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照片上的副市长和镇长紧紧地握着手，一副合作无间的样子。
浮生恨恨地把报纸捏成一团，用力地扔到废纸篓里，把自己埋在座椅里，垂头丧气。
“今天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老陈实在看不下去这孩子的一脸丧气，“如果放心不下，就过去看看吧。”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浮生抬了抬眼，挤了个勉强的笑容，眼睛里依旧一片灰败。
老陈暗叹了口气，太天真了还是，看看清楚现实也好。
浮生到那里的时候，正是下午，施工的负责人对着地图指指点点。大家似乎都无心做自己的事，紧张地在施工队周围徘徊。
王家婆婆看到浮生来了，慌忙地颠着小脚颤悠悠地跑过来，“浮生啊你终于来了，他们要把这边的山挖掉，怎么办啊？”
其他的人看见浮生过来了，也呼啦啦地围上来，七嘴八舌：
“浮生啊，听说印染厂对河会不好啊。”
“浮生啊，你不是记者么，反映反映情况啊。”
不知道谁这么说了一句，大家恍然大悟，“对对对，浮生，你帮我们报道一下吧。”
在沧溪人朴素的观念里，记者就是帮百姓请愿的那一人，是没有乌纱帽的包青天。
“浮生啊，你跟市长说说啊，不要改建沧溪。”
大家的脸上有一种央求的神气，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
有很多事情，不作最后的挣扎，总是不甘心的。也不奢求有什么奇迹，只是本能的负隅顽抗罢。
浮生身处其中，满面为难。
镇长这时候走过来，一脸不耐，“嚷嚷什么，嚷嚷什么，市里肯出钱给我们建厂有什么不好的，守着这么个破河，怎么可能子孙万代，没见识。”
看到浮生，脸色愈发地不豫，“你一个小姑娘就不要瞎掺和了，不是沧溪人，就别管这沧溪的事。”
浮生的倔脾气上来了，“沧溪本来就很好，建印染厂只会污染水源，破坏环境，我为什么不能管？”浮生说的义正言辞，铿锵有力。
众人纷纷附和。
村长气咻咻：“一帮没脑子的木头。”拂袖而去。
陈家哥哥掏出一张密密麻麻签满了字的条子，小心地递给浮生，“这是我们镇上七百零六户人的签名，虽然不是全部，但也是大部分人的了，我们不同意改建，浮生，你帮我们和市长说说吧。”
不善言辞的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敦厚的脸孔满是诚恳。
王家婆婆信任地望着浮生，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坚定、鼓励而又期盼的眼神看向她。
“好吧，我尽力试试。”浮生咬咬牙应承下来，心里，却是一片不知所措的茫然。
众人却喜出望外地欢呼起来。
无论如何，一定要试一试，浮生暗下了决心。
决心有了，着手却难。
求助老陈，自是有心无力的为难，这明显是拆市长的台，弄不好饭碗不保。何况，改建是趋势，不可避免，又何必飞蛾扑火，作最后无畏的挣扎？
老陈劝浮生还是放弃这一不切实际的想法。
浮生没了主意，苦恼地翻着手机的通讯簿，流年的名字跳了出来。
或许正应了急中生智，浮生突然想起了《忘川》，也是影响广泛的杂志，说不定有用。
浮生忐忑地按下拨出键，“嘟——嘟——”的声音，仿若她一下又一下，紧张的心跳。
“喂？”流年显然很意外。
“喂，我是言浮生，你能帮我一个忙么，不好意思。”浮生拿着手机，语气小心翼翼。
“帮忙啊。”流年想，吃力不讨好，可是这丫头不见得是会随便开口求人的，也许是真遇上了什么难事。
“好吧，我们在哪里碰个头，你当面说说。”
“啊？哦。”浮生也很意外，当面？单独？
心开始不自然地打着结，可是为了沧溪……
“好，那就现在吧，我们在学校的餐厅见。”
“好。”流年诧异这么紧密的安排，不过又释怀地一笑，真要约时间，还不知道他们要碰到猴年马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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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心急火燎地把事情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说话快得几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
流年半听半猜弄懂了个大概，末了只说了一句，“你带我去那里看看。”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浮生有些踌躇，“会不会太晚了点？”
“明天我还有事，怕没有时间。”流年干脆地说。
沧溪的人看见浮生去而复返，诧异地围过来，浮生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是《忘川》杂志的摄影师，是来帮我们忙的。”
这正是吃晚饭的时间，青石街道上飘散着焖饭的香味，浮生这才觉察，原来自己忙得饭也没吃，在车上都没有感觉，现在才饿了，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赵家婶婶伶俐的很，一番察言观色，拉上浮生，“浮生丫头，饭还没吃吧，走，和这个小哥一起上婶婶家吃饭去，婶婶家今天有红烧狮子头。”
浮生早习惯了她的热情，感激地笑了笑顺着她走。
流年颇不自在地挣了手，笑笑说：“不好吧，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顺便的，再说了饿着肚子哪有力气做事情啊。”婶婶不以为意，重新拽了他走，一边爽利地说着，“家里人多吃起来才热闹，我家的还怕没人陪他喝酒呢。”
婶婶爽朗起来像个男子，流年莫名地放了松，不再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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