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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朋友又骚又浪
闫九爹妈死得早,从小是爷爷带大的。小时候皮得很,上窜下跳的,自他爸妈出意外后的那几年,总有风言风语传出,不太讨街坊邻居喜爱。
“闫家那孩子怎么总看见他一个人啊?”
“那小子呀,运道不好,从小没爸没妈的……”
“他那是命硬,克死了自己爸妈,不能怪别人。”
“可不是吗,听说告诉他爸妈死了那会儿他还没心没肺地想跑出去玩呢。”
“啧啧啧,真是坏到坯子里去了,更别说现在有爹生没娘养的,整天扒拉一身泥回来,上回我家小子还想跑出去跟他玩,被我骂了锁了门才老实的。”
“就是啊,燕玲,你也看好你家那小子,多好的孩子呀,没得被他带坏了。”
“就是就是,上回不还拿了什么什么奖呢……”
……
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顺势把话题转到了孩子教育问题上。
“阿姨们好!”八岁的闫九不知道从哪个破草丛里钻出来,浑身上下沾满了草,笑得特别灿烂地跟她们打招呼。
那些女人也不知道刚才的话被他听了多少,当下讪讪地应了句,快步走了。
小闫九也不在意,叼着根草一蹦一跳地走到湖边,那边有一大片沙子,他一个人的时候,没事喜欢去那里玩。
“来个城堡,再来个通城门的铁链桥就好了。”小闫九拍拍手上的沙子,满意地看着自己垒成的三个城堡。
“你还缺个城墙。”背后草丛突然传来声音,吓得小闫九差点跳起来。
一个干干净净的穿着背带裤的小孩正蹲在那里看着那几个沙堆。
“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小孩没回话,走到沙堆旁,直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沙地上,雪雪白的裤子顿时污浊不堪。
“你的裤子”,小闫九好意提醒,以前有小伙伴跟他出来这么玩,第二天就再没在沙地上看见过他们。
“嗯?”小孩抬头,有些疑惑。
“你妈妈会骂你的。”
“噢。”他慢吞吞地应了声,“没关系,我妈不管我。”
“真的呀?”小闫九心里不知为何,突然还挺开心的,“嘿嘿,我妈也不管我。”
“唔。”小孩应了声,注意点完全在那简陋的小建筑上,他从旁边挖了桶沙子,在城堡外围垒了一圈,用手夯实了,“喏,这样要好很多,有城墙才叫王国。”
“对!”终于有人陪他玩,闫九开心得要命。
两人从下午一直堆到夜深,终于让一个无比辉煌的帝国崛起了。
“嘿嘿,大功告成!”闫九弄完了最后一块城门,激动地抓起旁边人的手强行跟他击掌。
那小孩一愣,却没把手抽回。
“哎,我明天还能在这儿看见你吗?”
“嗯。”小孩点点头。
“我叫闫九,你叫什么?”
“林岩。”
其实闫九很多年后再回想这件事,他也没想出来林岩为什么在那时候会愿意跟他做朋友。因为实在想破脑袋也没想通,他就去死皮赖脸地拽着当事人问,林岩烦他,就丢给他四个字。
看你顺眼。
无比骚气,无比不讲理。
也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像N磁极找到了S磁极,连体婴似的一起干了那么多现在还觉得疯狂的事。
那段时间,街坊口里盛传的一件事就是闫家那小子和新来那户的小子快把湖边的沙子地都给刨干净了。
小闫九被自家爷爷叫去训了顿,耸拉着脑袋出了家门,却发现又是正正经经穿着背带裤、打着小领结的林岩正背了个鼓鼓囊囊的包蹲在门口等他。
“石头,咱们玩不了沙子了。”
“嗯,不玩就不玩。”林岩表情没什么惊讶也没什么难受的,背着包就向前走去。
“带你卖破烂去。”
最怕闲着无聊的闫九颠啊颠的就跟着走了,半路非要把包扒拉下来看看有什么。
一看就把自己惊着了。
“石头,这,你拿错包了吧。”
“嗯?”林岩看了看,“没有。”
“这是破烂?这小汽车,八音盒,木偶还有飞机呢,没坏呀。”闫九一件件给他扒拉出来,对着阳光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毛病。
林岩一件件又给塞回去:“做的时候做坏了,只能摆着看看。”
乡巴佬震惊了,不敢相信地问:“你做的?你自己一个人?这么多,所有的?”
林岩淡定地嗯了声。
“我崇拜死你了,石头!送我一个吧,不,我自己买一个!”闫九一把抱住了那个包。
林岩没嫌弃他丢人现眼那样,扒拉下他的手:“下回送你个好的,这是要卖的,钱分你一半。”
“走走走,”闫九秒变狗腿,背起那个大包,“咱这就卖去。”
其实接下来闫九也没插上什么手,就看着林岩熟门熟路地找到一个小作坊,哗啦啦地把东西一倒,让老板挑完了,又分分钟讲好了价格。
拿着钱的闫九还觉得很不真实:“这就好了?”
一门心思数着钱的林岩点点头,发现数断了,又重头数了一遍,这才塞回去。
旁边闫九却没这么淡定,他不是第一次拿钱,却是第一次自己挖金,尽管只是充当了最没技术含量的苦力,这乡巴佬眼下也还是激动得心潮澎湃,翻来覆去地点了一遍又一遍。
“哎,你说我放哪儿好呢,”他这么说时已经第三次把钱从裤子兜里挖出来塞到自己右手袖口里,“这钱我花是不花呀,第一次赚钱欸,特有纪念意义。”
“哎,要不还是放在裤兜里吧,裤子兜里深——”
“把钱拿出来!”
背后突然感觉到什么尖锐又有点凉的东西正抵着他的后背,闫九第四次往裤兜塞钱的动作顿时僵住了,他偷偷往林岩那儿瞥了眼。
“不准回头!要命就把钱拿出来!”
“好、好,不回头、不回头。”
闫九感觉后面那东西又往他背上戳进去一点,皮好像已经破了,顿顿的、麻麻的,要戳到骨头上去了,他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耳边已经传来林岩咣啷咣啷翻包的声音。
没想人生第一桶金要竟尽丧于此,闫九心里既是悲愤又是憋屈,无奈只能抖抖索索地把钱从裤兜里拿出来。
早知道塞□□里去了,便宜这帮孙子了。
“拿来吧!”
一把还没捂热的毛爷爷被一把抢过,憋屈闫九立马回头怒目而视,却发现刚才那个感觉尖尖的、凉凉的玩意儿——
他妈居然是根被舔尖了的冰棒。
后面那个人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黄发小毛孩,见他突然回头,有些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
小闫九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我草,毛哥,这小兔崽子咬我!”他一边摔着手,一边跳着脚大叫。
“把他甩下来啊,傻鸟!”
那边打劫林岩的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看上去稍大一点,骂骂咧咧的,手上一急便把那背包一把抢过去。
“走走走,草!”
闫九见他要跑路,正好眼看自己要被小黄毛甩下来,一下跳下去,冲过去一把抱住那背包。
“这毛孩子是猴子变的吧我草!”
那个黑炭没想到他一下跳上来,拽包的力气还这么大,黄毛上来帮忙也没把他扯下午,他整个人像粘在包上似的,三人一下僵持住了。
终于那布包受不住了,“撕拉”一声裂开来了,闫九反应贼快,立马扑了上去。
他一边护着一边嘴上也不闲着,大声嚎道起来:“抢劫啦!抢劫啦!有人抢东西啦!”
那黑炭骂了句,抓过那唯一一个掉在他脚边的木盒子,带着那小黄毛拔腿就跑。
看着他们仓皇而去的背影,闫九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那个盒子……”
“啥?”
林岩慢吞吞地说:“我把钱塞里面了。”
“……”
闫九三下两下把散掉的东西抓回去,拽起一旁的林岩也“嗖”地直追那二人而去。
结果,这俩小屁孩被人家放的一条狗撵了二里路……
后来俩人跑得累成狗瘫在地上,闫九问林岩最开始为什么不抵抗。他沉默了几秒,说:
衣服会脏。
小闫九摸着自己在一番撕扯扭打过程中破成一条条、又在奔跑过程中一脚踩进泥潭脏成狗的衣服,悲伤了,愤怒了……
你丫前两天跟我在沙地里玩的时候怎么不说衣服脏呢?!
两个小朋友在时不时你坑我我坑你的日子中,革命友谊愈发深厚,但没过几天这种没心没肺的日子多久很快就开学了。
闫九在自家爷爷的勒令下,学习上没敢少根筋,相比之下,林岩就逍遥多了,作业是肯定不会写的,自己想学哪门课就学哪门,不想学考零蛋叫家长也没用,反正家长也不回来,老师们管不了他,一度也就让他自由生长去。
后来升五年级的时候,他们班里来了个变态班主任,别的不说,作业查得极严,一本没交就去走廊上站一小时,不站就骂。
本来林岩这种场面见的多了,可到底也烦每天站在走廊上吹冷风,顺便还要被日常抓到楼梯拐角去问候一遍自己祖宗,于是就让闫九替他写。
闫九也爽快,在两本作业本里夹个印蓝纸,唰唰唰地写一遍作业,两份出来,他用铅笔写的,印出来蓝字,刚好两人也不在一个班。
班主任很满意,林岩也很满意。
他又可以不用在外面站着做物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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