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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谷一墨，听说你没有爸爸呢。”
谷一墨突然回头，紧紧盯着说话的人，眼睛猩红，恶狠狠道：“谁？谁说的？”
那人颤抖如糠筛，眼神闪烁不敢再说。
谷一墨自己心底一直被压抑的黑暗彻底爆发，他从书包里抽出一把水果刀，一脚把那人踢倒在地，提着刀就朝他捅去，眼见刀尖即将刺入心脏，亮闪闪的白将要染上令人作呕的血红，有人突然叫了谷一墨一声。
“小胖子。”
意识一凉，他猛然清醒过来，不，不对，我在干什么？刀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锋刃闪烁印出少年胖乎乎却苍白脸，眼底阴狠沉沉，不，不该是这幅表情的，他强硬伸手捏住脸揉了两下，终于使它柔和下来，笑着转身，他虔诚的，仰慕的，带着莫名想要破坏的暴虐和不为人知的阴暗，染指了那尊贵而神圣的称呼：
“爸爸。”
****
“成绩出来了，谷一墨你考了第一哦，真厉害！”少女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敬佩和仰慕，眼睛都因崇拜而闪闪发光。
“谢谢。”
“嘻嘻，不客气呢大学霸，以后可以问你题吗？”
“当然。”
女生笑嘻嘻跑开，回到座位上跟同桌咬耳朵：“谷一墨同学跟传闻中一样呢，人又温和又绅士，最关键呢特别成熟，完全不像其他男生一样幼稚。”
同桌也笑嘻嘻的回她：“对呀，尤其是他瘦下来以后，在学校都能排上前三了吧？我看初一那个跟他名字特别相似的谷一白都没他好看了，所以我们小姐姐心动了吗？”
“讨厌啊你……”
谷一墨的心情并未因考了第一名有所改变，他的位置被调到了第四排，若不是害怕挡住后面同学的视线，班主任简直想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这可是镇班之宝呢，三班第一次有能超过一班二班的第一名，成绩出来的一天他颇都有些醉酒的熏熏然，从这个办公室到另一个办公室，恨不得炫耀到全校都知道，最终被初三的老师赶了出来。
第四排只是班主任给的大概范围，他让谷一墨自己选坐哪里，谷一墨选了靠窗的位置，爸爸说过，挑背光的椅子坐下别人看不清你的表情，他上课经常走神，这点还是不要让老师知道的好。
新同桌是个很可爱的妹子，名字也可爱，叫苏凤梨，对知识和学霸很是渴望，这次能够跟谷一墨做同桌，是她付出了三个月的零花钱换来的，她很珍惜，也很激动，双手合十冲谷一墨拜了拜道：“墨大大你知道吗？你在年级都出名了呢！”
“啊？”他倒是真不知情，每天除了学习作业吃饭睡觉就是跟王水交流感情，真没有心思关注学校里的事情。
——其实就是太懒了。
“因为你一来就抢走了年级第一的宝座呢，而且你比初一那个传说中的校草谷一白还要好看，好多女生都来咱们班要你的联系方式哟~”
谷一白？谷一墨细细咀嚼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是跟你名字非常相似的啦，不过没你长得好看，他就是帅而已，墨大大你是风华绝代呢~”
谷一墨哭笑不得，摆摆手道：“你太夸张了吧。”
苏凤梨脸涨得通红，“才不是夸张，你就是很好看，不信你自己照照镜子！”
谷一墨：“……”他照了啊，也就是比平常人好看了点儿，再说爸爸见他也没有很激烈的反应。
苏凤梨见他不信，忿忿不平的扭头不再理他：“你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
谷一墨：“……”
放学回家的路上，谷一墨难得没有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反而一直瞅着前车头的后视镜看个不停，王水很好奇，以为他是心血来潮感兴趣了，也没怎么在意，直到小胖子突然冒出一句话，让他虎躯一震。
他说：“爸爸，你觉得我好看吗？”
王水：“……”儿砸，你怎么了？！
谷一墨看见他爸跟看智障似的瞅着他顿时有些头痛，竟然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了？
王水：“没错，是说出来了，说吧，受什么刺激了？”
谷一墨小心翼翼抬头飞速瞄了他一眼，然后一本正经的摇头。
王水一乐：“不说？”
谷一墨又摇摇头。
“有人骂你丑了？”
谷一墨忧伤的摇摇头，犹犹豫豫道：“爸爸，你为什么总会想别人会觉得我丑呢？我在你心中真的是个丑宝宝吗？”
王水庆幸自己没喝水，不然这时就该喷出去了，“都这么大只了还自称宝宝，你羞不羞耻？而且，谁说我觉得你丑了？”
谷一墨激动的扭头看他：“所以你觉得我好看咯？”
王水“呵呵”一笑。
谷一墨垂头丧气，泄气道：“我就知道。”
车内沉默下来。
半晌，王水忍不住咳了下，“其实，你瘦下来还是好看的。”
谷一墨不依不饶：“那你觉得胖但是真实的我好看还是瘦的我好看？”
王水瞥了眼他：“过分了啊。”
谷一墨就知道他不会回答，哼，老狐狸。
“爸爸你是不是升职了？”
王水奇怪的问他：“你怎么知道？”
“哦，我看了你的工作证。”
“然后呢？”
“咳，不小心弄坏了里面的照片……但是我又及时给你粘起来了！”
王水算是知道自己照片的诡异感哪里来的了，“我说我照片上的脖子怎么跟断了重新接上似的，原来是你小子给玩坏的。”
谷一墨一阵猛烈的咳嗽，咳的脸都红了。
“今天先饶过你，明早绕着荔园跑十圈，加薪升职乃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爸爸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谷一墨有些开心，“我想吃海鲜！”
“不行，海鲜灵性高，你戾气太重压不住。”
“烧烤！”
“秋冬换季容易上火。”
“四季斋！”
“太素了。”
“……爸爸你个大骗子，你就是在报复！”
“那就去四季斋。”
“哼。”
四季斋是当地比较有名的私人素菜坊，百年一脉单传的老字号，不光需要提前预定，还要有特制的身份黑卡，持卡入内，王水早上就计划好带谷一墨来。
四季斋整体氛围是民国风，菜色精致可口，清淡养生，最重要的是这边环境优雅，私人空间充足，适合家庭宴会或谈生意。
王水一进去就有穿着素色长旗袍的姑娘迎来，将他们带到预定好的包间，婀娜多姿，步步生莲，谷一墨拉着王水走慢些，在竹林婆娑的鹅卵石路上悄悄踮脚在王水耳畔轻语：“爸爸，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耳边一股热气吹得他耳朵痒，王水食指抵住他额头推远才慢条斯理问道：“喜欢？”
谷一墨眼睛亮晶晶的点头，琥珀色的眼睛浅而透亮，充满对他的亲昵和仰慕。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种发自内心的敬爱，王水也一样，总想做些什么来抒发自己同等对小胖子的疼爱，他歪头瞅瞅，将一样东西塞进谷一墨校服衬衫的前兜。
谷一墨伸手摸摸胸前，薄薄地，平面状，是那张黑卡，又急切地抬头去寻找王水的眼睛，心满意足的找到了自己想找到的东西。
——从前他在梦里无数次梦见过的，一双宠溺纵容的父亲的眼睛。
哪怕这眼的主人如此年轻，容颜之盛如日月清辉。
到了包间，旗袍姑娘向两人展示了何谓惊为天人的泡茶手艺，优雅到极致，便是浑然天成的美丽，沏好后带着王水点的单子躬身离开，轻轻掩上【三春和】的竹门。
“爸爸。”
“嗯？”
“爸爸。”
“干什么？”
“爸爸。”
“……”
王水眉毛忍不住上挑，谷一墨牙一疼，他太了解爸爸了，每当爸爸露出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时，就意味着他要揍人了，连忙道：“我还以为我在做梦。”
王水眉毛放平，说不出的心疼，安慰似的摸摸他的头，谷一墨趁机把头埋在他颈边，将自己塞进他怀里。
王水很少跟人这么亲近，不由身体一僵，可是想起小胖子，不，已经是小瘦子了，这孩子受了不少苦，这辈子有他护着，上辈子可真是惨，还是抬手拍拍他的背。
“好了，你还想抱多久。”
“想抱一辈子。”
王水无奈摇摇头，还是小孩子呢，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哪能事事如愿？
……
也罢，有他在，至少能护他一世平安。
****
周一升旗仪式结束，有女生来班里找人，正巧堵住去走廊接水回来的苏凤梨，“你好，帮忙叫一下谷一墨好吗？”
苏凤梨也不说话，双手握着水杯放在腹部，停住脚步上下打量她一番，眼神奇异，引得后者礼貌的微笑都僵硬起来，“怎、怎么了？”
没有信封，没有纸笔。
苏凤梨“呵呵”一笑，空出的手摆摆表示没事，转身走进三班教室，慢慢踱到自己座位上，缓缓坐下，拧开杯盖倒放在桌上，捧着热水轻轻吹了两口，才像突然想起来似的歪头看向谷一墨，语气轻快道：“墨大大，有女生找你哟~”
谷一墨本来在做题，闻言收起手中正在转的笔，转身突然被她如火炬般熊熊燃烧的眼睛钉在原地，毛骨悚然。
“你怎么了？”
“呵呵，没事呢。”
谷一墨点点头，走到门口跟女生打了个招呼，苏凤梨心烦气躁的用余光关注着，时不时看看腕上的手表，一分钟，两分钟……一直到五分钟，谷一墨才回来坐下。
装作不在意的随口问道：“怎么了吗？”
“哦，没事。”
“呵呵，看你样子肯定有事啦，是不是那个女生找你表白啦？说吧说吧，我肯定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苏凤梨眼睛弯弯，左手固定在嘴边右手划过嘴唇做拉拉链状。
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谷一墨边做刚才被打断思路的题边道：“她以为初一的谷一白是我弟弟，想问我他的□□号。”
“啥？？？”
一口老血哽在喉咙，怎么也没料到竟然是这种事情，苏凤梨左手在胸口拍了两下，伸手端起水杯“吨吨吨”喝掉一半，喝完还是震惊的不行，刚答应了又不能告诉别人……算了，还是学习吧。
“学霸，借我数学练习册一用。”
“给。”
借鉴了两道，苏凤梨像是突然心血来潮般问他：“对了墨大大，那女生有没有说她叫什么名字？”
谷一墨记忆力一向不错，但是冷不防被问这种问题，还是皱起眉回忆几秒才回答：
“大概是叫……宋楚楚？”
苏凤梨笔抵住鼻尖，眼睛眨巴两下嘟囔道：“好像有点儿熟悉呢。”
“嗯？”
“没事没事，墨大大，还要物理！”
“小心下次考试及不了格。”
“嘿嘿，我抄完就弄懂它。”
于是，狡猾的苏少女抄遍六科……除了语文和英语，一科她喜欢，一科是傻子都会的抄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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