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我所要说的

　　梦境里是黏稠的深蓝色海洋，我模糊地记起自己不应该出现在海上。
　　头顶是蓝宝石般熠熠生辉的海面，微弱的光束穿透海面照射到我的手上……我徒劳地滑动两下，失去力气。
　　可是并没有窒息的感觉，只是感到疲惫，感到……想长长的睡上一觉。
　　就一会儿……我想，慢慢闭上眼睛。

　　“嘿……嘿呦嘿……伊伊呀……索拉……”被海水过滤地失真了的歌声飘进我的耳朵，只剩下粗犷的音调，渐渐支离破碎。
　　我睁开眼，头顶有叶片状的阴影，一只硕大的黄铜铃铛缓缓落到我的眼前，我仔细看，才发现上面系着一根透明的鱼线。
　　我双手握住铃铛，向下拉了拉。
　　铃铛上传来向上的拉力，我随之缓缓上升，海水的阻力也随之出现，仿佛无数只手要将我拉向更深的海洋。
　　但是黄铜铃铛仍然缓慢而坚定地带着我升上去了。
　　我仿佛还在睡着，在梦境中睡着。
　　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一刻钟，薄薄的海面已近在眼前。
　　“哗——”我破水而出，手中还牢牢地握着那枚铃铛。
　　“哇哦，看我钓上来了什么，一个——小姑娘。”好像又听到了放羊的大叔的声音。
　　我转头看去，原来从水下看到的叶片状的阴影是船底，曾有一面之缘的放羊大叔正笑眯眯地坐在船上看着我。
　　“小姑娘，那个铃铛是我的，你可以还给我了吗？”大叔的心情看起来很好，他拍了拍旁边站着的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羊，我看到小羊的脖子上戴着一根丝带。
　　我游近船身，扒拉着船沿把大铃铛放到船里面。
　　大叔捞过去，甩了甩还留在里面的水，把它戴回小羊的脖子上。
　　铃铛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声音。这是一个没有声音的铃铛。
　　我有点好奇。
　　比如，为什么放羊的大叔要坐船到海上来，而且还带了他的羊，如果大叔是来钓鱼的，为什么要用一只硕大的黄铜铃铛做饵，铃铛原来是挂在小羊脖子上的——这我知道，牧羊人怕羊群走丢了，会在羊的脖子上挂一个铃铛，这样，羊走到哪里都可以找到了——但是如果这是一只哑铃，那就没办法找回走失的羊了。
　　但是我没有问。
　　既不想开口，也没有力气开口了。

　　“小姑娘上来吧，别在水里泡着了。”大叔系好铃铛，朝我笑了笑，向我伸出手。
　　我抓着大叔的胳膊爬进小船里。
　　太阳炙烤着海面。
　　从水里出来就感受到皮肤表层在不断的升温。
　　大叔拿了一个斗笠给我披上，躲在厚重的阴影里感觉好多了。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大叔又给我倒了一杯水，递过来问我。
　　我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清凉的液体滑过干咳的喉咙，让我稍微打起一点精神来。
　　“大叔你呢，怎么会出现在这？”我反问。
　　“我在等人。”
　　“等谁。”
　　“等你。”
　　“等我？等我干什么？”我疑惑道。
　　“我发现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大叔笑眯眯地回应道。
　　“谢夸奖。”我把头放到膝盖上，虚弱的感觉如影随形。
　　“因为我发现——你是个灵魂不完整——却没有疯掉或是死掉的人。”大叔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我眼中的大叔瞬间一点儿都不可爱了。
　　我瞪着死鱼眼看他。
　　大叔眨眨眼睛。
　　“有趣的是，”他接着开口道，“你即使只剩下了一部分的灵魂，那一部分却依然强大。”
　　“谢夸奖。”我垂下眼睛，感觉有点累。
　　“但是——这一部分灵魂撑不了多久了。”大叔托着腮帮子，接着说道。
　　“哦。”我打了个哈欠，视线有些模糊。
　　“我想睡一会儿，大叔。”我打断大叔的话，抬起眼皮看了看他。
　　“傻孩子。”他拍怕我的脑袋，这让我更困了。
　　“这是你灵魂逐渐虚弱的表现。”我的脑袋有点晕晕的，大叔的声音听进耳朵也有点模糊不清。
　　“咩~”旁边一直安安静静的小羊羔突然叫了一声，我吓了一跳。
　　小羊羔看着我，黑亮的眼珠就像水润的黑葡萄。
　　我摸了摸它的头，它温顺地蹭蹭我的手心。
　　“像你这样有趣的灵魂不多见了，”大叔在一旁出声，“你得快点找齐你遗失的灵魂，就这样散去太可惜了。”他露出八颗牙齿。
　　“我也没有办法。”我清醒了一点，回答大叔。
　　“如果可以，我也想尽快补齐。”我耸了耸肩。
　　“你已经使用过感知魔法了吧。”大叔问。
　　“什么？没听说过。”我摇摇头。
　　“就是——你所能看到的、听到的、触摸到的，即为你所能控制的。”他说。
　　“这么可怕。”我咬着小手手，表示惊讶。
　　大叔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你会用‘模拟’了吗？”他又问。
　　“不知道，没听说过。”我又摇头。
　　“嗨呀，你怎么什么都没听说过呢。”大叔像看二傻子一样看了我一眼。
　　“就是‘强制模拟’，你不是灵魂缺失了嘛，这个都不知道？”大叔朝我瞪瞪眼。
　　但没有吓到我。
　　“那是什么。”我平静的不耻下问道。
　　“竟然不知道啊……”大叔嘟囔了一句，“像你这样缺少了一部分灵魂的人，都是——有点毛病的——别那样看我啊，我没骂你，我说的是事实。”大叔看我用不友善的目光盯住他，缩了缩肩膀。
　　“基本上灵魂不全的人都不能使用魔法了，但是可以‘强制模拟’，即假装自己是灵魂健全的，就可以使用了。”他解释说。
　　听完，我目瞪狗呆，表示第一次听说还能靠假装来使用魔法的。
　　“啪啪啪”我鼓掌，“忽悠的好，我差点就信了——不，也没差点，差好多呢。”
　　“哎呀，”大叔打了我的头一下，“我说真的！”他强调道。
　　我抱着我被打的狗头，看向大叔，“那你说怎么‘模拟’？”
　　大叔露出了奇妙的微笑，“那就好玩了”，他说。
　　“你看，我现在是不是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大叔向我露出一个傻笑。
　　我点点头。
　　“一般情况下，看到的人会怎么样？”他引导我。
　　“会想一拳打上去，”我回答，看大叔眉毛竖起来，赶紧又补充道：“因为看起来太傻了。”
　　“不对！”大叔挥了挥拳头，“应该是回以微笑！这就是‘模拟’！”
　　我叹了口气，“然后呢，怎么使用魔法？”
　　“你试试，你试试。”大叔像个推销员，仿佛感受到我这个客户失去了购买欲望。
　　“这样，”他抓了抓头发，“我朝你笑完，你再朝我笑，然后随便使个魔法试试看，保证你能使出来！”
　　我觉得自己在陪一个大龄儿童完过家家。
　　大叔迅速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快点快点！”
　　我于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点扭曲的微笑，随手指了一旁的海面“飓风。”
　　海水震荡开来，一个巨大的水柱从我手指的地方旋转出现，大叔的小船差点被掀翻。
　　大叔抓紧了船沿，“停下停下！这个太大了！”
　　我也被晃了一下，但还是惊奇地看着那处飓风形成的水柱，“好神奇！”
　　“海神波塞冬！”我再次指向那团巨大的水柱。
　　“哗——”水柱破开，里面走出一个半透明的巨大蓝色人影——他是用海水做成的。
　　“人类——为何唤醒我。”海水做成的神明说，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海域。
　　大叔用手捂住了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出来。
　　“停吧停啦！”大叔捂脸道。
　　我看了眼大叔，打了个响指“消失。”
　　水柱和中间的“神灵”瞬间化为海水落回大海。

　　嗯，皮这一下我很开心。
　　Doge f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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