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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亲(五)
当莫听的剑抵在白采萧喉间时,这场闹剧般的围捕才停下。
莫听右手依然圈着陆清焰,左手弯曲,反手握着饮雪,将饮雪横抵在白采萧的喉间,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那饮雪锋芒逼人,仅仅是挨上白采萧的喉,便氤氲上血雾。那自白采萧喉间流出的血在饮雪剑身上凝结成血珠,蜿蜒,顺着锋芒跌落在褐色的土壤中。
白采萧倒是不惧,无所谓的将手中的剑丢在地上,挑了挑眉:“我猜,你不敢杀我。”
白采萧的自信倒不是凭空来的,且不管这个莫听是何身份,自己带着圣上的人前来追捕叛逃的陆清焰,那自己便是圣上的代表,若是自己出了事情,圣上定时不会善罢甘休,再加上外祖父的影响,不管这个人属于哪一方的势力,杀了自己,都是挑起战争的行为。
陆清焰本想自莫听怀中出来,脑袋却被莫听紧紧的按住,抬不了头。
莫听不想让陆清焰看到白采萧这么狼狈的样子,在他的印象中,女孩子总是很容易心软。
“是,但我不能保证不伤你。”莫听将饮雪往前一送,整个人上前,逼近白采萧,几乎要将陆清焰怼进白采萧怀中,而他的脸,几乎要贴上白采萧的脸颊,几乎压在白采萧耳畔吐出这句话。
白采萧胸口剧烈的起伏,许久才压抑下心中的情绪:“喔?那请便。”
陆清焰感觉到莫听的胸腔抖动,而后便是低笑声:“真是倔。”
还未等到白采萧的回答,莫听的右手下滑,搂住陆清焰的腰,迅速的撤回左手,带着陆清焰飞身而去,踏上不远处的屋顶,身后何妨也挟着石惊玉跟上莫听跃上屋顶。
陆清焰自莫听肩头探出头来,向后看着白采萧。
莫听的速度飞快,呼啸的风将陆清焰的长发扬起,遮住了她的视线,两边的景色迅速的往身后褪去,在迷蒙间,陆清焰看到那些手持兵刃的人掏出弓箭,对准了自己。
陆清焰也看到,白采萧站在原地,背对着陆清焰等人离去的方向,伸手时便有人为他递上一张弓。
他的手缓缓握紧,拿着弓转身的时候,陆清焰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这一刻,那一簇簇划破空气直指陆清焰的箭矢,在这一刻从自己的眼中消失。
她看到的,是白采萧。
他接过旁人递过的箭矢,搭上弓,缓缓的将弓拉满,似一轮弯月。
这一刻,天地间都慢了下来。趴在莫听怀中的陆清焰只觉得这一刻的时间尤为的漫长,她清晰的看到,白采萧松开手,那尾缀翎羽的箭矢划破空气登时便向着陆清焰而来。
箭矢离弓,势不可挡。
这瞬间在陆清焰看来只觉得无比的漫长,万千箭矢中,只这一根,分外鲜艳。它向着陆清焰的方向,缓慢,但坚定的袭来,来势汹汹。
陆清焰看着这箭矢旋转着,追上自己,向着自己的眉心袭来,不留一点余地。
千钧一发之际,何妨左手向后一挡,饮雪截住了来势汹汹的箭矢,被斩断半截的铅制箭头在这一挡之下,偏离了方向,险险的擦着陆清焰的脸,蹭破了陆清焰的眉尾。
痛觉让时间回笼,陆清焰看着白采萧拉弓再搭上一箭,这一次,那箭矢混入无数的箭中,陆清焰再也找不着了。
何妨的速度极快,腾跃间便冲到了莫听的前头,挡住了一箭的莫听快速的调转方向。那箭矢离弓后便再也不受人控制,二人要避开并不难。
不多时,四个人便将那些人远远的甩在身后。
除了陆清焰脸上挂了彩,何妨虽然狼狈,但也没有受伤,四个人没有停歇,一路向着南方而去。
石惊玉大病初愈,陆清焰担心他再度发热,但也不敢再去沿途的城镇的,而是寻了一处林子休整。
莫听何妨常年在外行走,一入林中便寻到了靠近水源之处,在附近撒上驱虫粉,待得安顿好后,天色已经渐渐的转暗,促织声慢慢的在林中响起,一呼百应,打破了静谧。
何妨将篝火点燃,往火堆中加柴火,白日的围捕好似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扭头笑眯眯的对陆清焰说:“都说夜深不入林,但你莫怕,我会护住你。”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陆清焰条件反射的便看向了莫听。
这句话何妨同石惊玉都说出口了,但莫听用自己的行动做到了。
莫听抱着饮雪,扭头望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却在陆清焰抬头看他的瞬间,将头转了回来。二人目光对上,陆清焰只觉得像是被那跳跃的篝火灼烧了一般,匆忙的移开了视线。
撇开眼的瞬间,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莫听的妹妹,真的是很幸福吧。
陆清焰不答话,四个人中的气氛便沉默起来,只有篝火燃烧时响起的“噼啪”声,炸裂在空气中,盘旋在四人之间。
不知道何时,促织的声音也渐渐的消失了。
石惊玉将外衫脱下盖在陆清焰的身上,看着石惊玉坚定的目光,陆清焰没有拒绝,靠在树上,用那外衫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白如玉的脸。
何妨将篝火燃到最旺后,侧着头看蜷缩着陆清焰。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唯一的光源便是眼前这对篝火,映照在陆清焰的脸上。
她的睫毛卷翘浓密,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在火光的映照下,连轻微的颤动都瞧得一清二楚。
“陆清焰,你长得像你母亲还是父亲?”何妨突然开口,话题不知道偏到了哪里。
陆清焰差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努力的回忆了以下:“好像都不太像。白采萧长的像我母亲,陆云杉长得像我父亲,到是我,同他们都不是很相似。”
“那你是不是捡来的?或者是抱错了?不是我咒你,你看看你同阿听长的这么像,说不定你便是他族人呢,我知道的阿听舅舅便有后代流落在外,按年纪来看也不过十八岁,同你一般大,只是不知男女。”
相处多日,陆清焰也习惯了何妨一张嘴什么都敢说,遂也不往心里去:“那倒是不会,我许是像了我祖母或是外祖父罢,我出生便在府中,母亲生我大哥是在庵堂中,亏损了身子,生我时为防万一,便有三个稳婆接生,我定然是不会被抱错的。”
听到庵堂二字,莫听何妨二人迅速对视,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何妨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随口询问的语气:“那倒是我想多了。你母亲头先生下的那个孩子便是白采萧吗?我见你对他眷恋很深。”
这一回陆清焰却不再说话了,低头咬唇,对这个问题很是抗拒。
见陆清焰心情不佳,何妨连忙转移话题:“阿听他舅舅所在之地离这儿不过一月的路程,他也爱在附近游玩,我们不若去寻他?外甥肖舅,阿听同他舅舅生的简直一模一样,你们三个站在一起,定然很是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陆清焰有些抗拒这个提议,摇了摇头说:“不了,我们先送小玉回家吧,谢图南他被下了脸,总不会善罢甘休,白采萧也恨我丢了白家的脸,恨不得置我于死地,在路上耽搁一日,便多一分危险。”
“不会的,只有我舅舅不想护的人,没有他护不住的人。”莫听将饮雪插回剑鞘,看着陆清焰认真的说。
“我总是心有不安,我们四人快快前往小玉家中便好,他的父亲能请的动你二人,定然是可以护得住小玉的,我不想再多生事端了。”
陆清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排斥,但是一想到莫听那一块同她一模一样的玉佩便觉得心里的惶恐简直要将自己吞噬。
沉默了许久,陆清焰中及时忍不住开口:“若是你们族中玉佩被外人得去会如何?”
“杀之。”莫听的语气冷硬,轻飘飘的吐出这两个字。
陆清焰未出口的话哽住,不知该如何做答,脸上表情在篝火的映照下,明灭不定。
“哈哈哈,陆清焰你别听他瞎说,被外人拿走了要回来便是,要不回来便毁了,他们家才不是什么江洋大盗土匪头子呢,不干杀人越货的事儿。”何妨冲着莫听努努嘴,“你快别吓她了,一个玩笑让你说的这么真。”
陆清焰这才松一口气。
将脸也缩进石惊玉的长衫中,让少年清冽的气息将自己完完全全的包裹在其中,不再理会外界的喧嚣。
陆清焰觉得真好,活了十八年,头一回露宿野外,但却觉得比任何一间房屋都温暖。
***
看着不远处蜷缩在长衫下的陆清焰,和一步不离的石惊玉,何妨压低了声音:“我觉得挺大可能的,她应当见过你那玉,还知晓那玉可以旋出来,我最初瞧见的时候可是着实不曾想到,她倒是一点也不讶异。而且,她的样子显然是知道你舅舅流落在外那一块玉是在哪儿的。我觉得她可能猜到了什么,但是有些抗拒。”
石惊玉盯着那跳跃的篝火,扭头对何妨说:“可是她不愿意。若是,真的是她,那她的母亲名声便全毁了,她不会愿意的。”
“她会的。”何妨说,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蛊惑,“她那么依恋白采萧,不就是因为白采萧是她哥哥吗?她想要有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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