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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命
居正宫
卿叔原手握一卷奏折,细细的观看,眉心微皱,似有烦心之事。
男子跪在殿前,一字一句禀报着消息:“启禀殿下,苏杭近来聚集了许多的江湖人士,为的是赴下个月举行的武林大会。曹毅此人对外豪爽大方堪称武林豪杰,但是这几年暗里做了不少非法勾当,情报网遍布大江南北,并且派人暗杀了一些反抗者,实则是个阴测之人,虽然这次对外宣称年事已高要退居二线,希望通过武林大会的模式选拔江湖豪杰中的有识之士担任新的武林盟主,但其实这个位置早已内定给自己的大弟子易水寒。曹毅早年和人比武伤了固元,一生未曾生子,但有一个养女,目前看来曹毅想要易水寒迎娶自己的养女,实则还是把江湖的权利控制在本家。”这个是卿叔原的四大护卫之一负责情报的沈浪。
卿叔原的目光滞留在面前的卷册上,脑海里闪现过花灯节上那两个男子的对话:“秦良处可有消息?”秦良是审讯司的司长,主要负责刑讯调查,职位类似于大理寺职能,不过不是受理公开案件,只为帝王负责。
沈浪回禀道:“秦良人尚在江洲,不过昨夜飞鸽传书回来,说人已经抓到,不日便能把人带回京城。”
卿叔原点了点头,示意知晓。忽的想到了什么,恹恹的摆了摆手说道:“朕知晓了”示意沈浪退下。
沈浪行了礼退出了居正宫,此刻已是深夜,四下里只有巡逻的监御曹,凉夜如水,沈浪紧了紧自己的外袍,加快了脚步离去。
待到沈浪离去,卿叔原对着窗外的虚空处吩咐了一声:“你且下来。”
肖涵这才闪身出现,跪在大殿的汉白玉砖上,静待主上发话。“沈浪近来可有异常?”卿叔原端起了茶盏,今夜怕是难以长眠。
肖涵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大殿的门,又扭过头把脑袋埋在地上,沉默了一会儿回复到:“秦良为人谨慎,发信函向来是会发两份,一份直接寄给陛下,一份寄到情报司留以备份。一个月前,沈浪家的娘子突然回乡,之后沈浪行事总是恍恍惚惚,秦良与沈浪关系交好,故而偶有接触,去探其故。秦良觉察此事非这般简单,所以此番他南下江洲一则是完成陛下的使命,二来也借故探查沈家娘子的下落。”
“为何昨夜不报?”卿叔原看着肖涵问道。
肖涵重重的在地上扣了三个响头,“四司本是一母同胞,臣不敢妄加猜测伤害四司之谊。沈家娘子的下落的消息也是昨夜递回来的,当时夜已深,后臣又夜探沈府,确认沈浪娘子已失踪,故而延迟汇报,求陛下惩罚。”
卿叔原久久不曾言语,他看了一眼跪在大殿上的肖涵,又顺着窗子的缝隙看了眼窗外,夜色太黑,云层遮住了明月,照不出这片大地的具体全貌。
“你去自领二十军棍,把沈府控制起来,自今夜起朕不允许一只苍蝇飞入沈府 。”卿叔原觉得心口憋了一口大石头,想长叹一口气,又怎么都叹不出来,良久,才说道:“秦良回来前,暂且留着沈浪,查出背后要挟之人。”
肖涵又磕了一个头,正当他准备退下之时,只听得大殿龙椅上的人吩咐道:“派一些人手把沈浪娘子寻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之后……善待沈家人……”肖涵顿了顿,心中也是一片悲戚,看来沈浪的命是留不住了。
“小桃……我要喝水……”半夜被魇住,醒来一身的湿汗,习惯性的喊了小桃一声,复才念起小桃已经出嫁,此刻怕是和花阿嬷踏上了去往晴川的路上。
今夜是冬梅值班,听闻内间有了动静,急急忙忙的赶来,添了温热的茶水,跪在踏前给我递了过来。冬梅比小桃年长一些也更懂规矩,才不会半夜打盹,要我叫唤数遍才能醒来。“娘娘可还有其他吩咐?”冬梅接过我喝完的茶杯,又用帕子给我擦了擦鬓角的冷汗,小心翼翼的询问。
自那次中毒后我常常夜半梦醒,梦也是越来越稀奇古怪,有的时候是福大海怒目圆睁半颗没有眼睛的脑袋盯着我但却一句话也不说;有的时候我又像是飘在一叶轻舟上,浑身失去了力气不能动弹,只能随波逐流;更多的时候我像是被锁在了一座宝塔里,四壁有无形的力量困得我无法动弹也不得逃脱。我摆了摆手,让冬梅去点一指檀香,这雨后茉莉着实好闻,屡次梦魇后不管是喝安神茶,亦或者是熏艾草,诸般种种都不得安我的心,唯有这一指小香最是管用,闻着这檀香,才能让后半夜睡得安稳。说来也怪,我也曾试过在睡前点燃这一指的檀香,不过梦魇丝毫不得改善,唯有半夜惊过一次,再点燃才得其效果,不过这也聊胜于无。
等到我一觉睡醒,已经是巳时,婢子们不敢吵醒我,只能纷纷跪在门口端着洗漱用品静候。我一边用着食盐漱口,一边询问冬梅:“今日这宫中可有什么趣事?”四方天井,失了小桃,有些无趣,只能寄托在这些捕风捉影的小道趣闻聊以度日。
夏禾性子更为活泼,率先插了嘴:“娘娘,奴婢听闻沈司长昨夜暴毙府中,今日陛下都未曾早朝,去了沈府吊丧。”
冬梅的眼睛眯了眯,望了一眼夏禾,没有说什么,又转过头恭敬的递给我手帕擦嘴。
沈司长,这个人的名字在我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无法想起什么对应的大人物能让皇帝楷模卿叔原罢朝一日,忽的,突然念及一人,莫不会是卿叔原的四卫之一的沈浪?这四司本是卿家军中跟着卿叔原南征北战数年的心腹,沈浪此人我虽然未曾见过庐山真面目,但是向来听闻此人作风良好,与妻子甚是恩爱,加之是皇帝心腹,应该是前途一片大好之人,怎的会突然暴毙府中?
我看了看夏禾,小姑娘性子活泼,看这样子是个讨喜的人儿,和小桃的模样细看之下竟然几分的相似,不知不觉就心生几分的亲近,招呼了一声,让夏禾进前些来。夏禾的年纪比冬梅小了很多,眼睛里多了几分年轻人的光芒。
“去把本宫的首饰盒取来。”我擦干净了手,对着冬梅吩咐道。
待到冬梅把首饰盒放置我的面前,我随手打开,对着夏禾说:“你和小桃有几分相像,本宫看着心里欢喜,这首饰盒里的东西你看着喜欢随便挑选一样。”话音刚落,几个在旁侍候的婢子都微微抬了抬头,目光复杂的看着夏禾。冬梅还是低着头,乖巧的站在一旁,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惊异。
夏禾颇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起先并不确定我说的真假,只是赶忙跪下叩谢恩情,只等我第二遍确认盒子里的任何东西她都可以取,不论价值。旁边几双羡慕又嫉恨的目光盯在夏禾的身上。夏禾瞅了瞅我,又看了一年匣子,小姑娘年纪轻,自然喜欢这些珠光宝气的东西,何况匣子里面都是卿叔原送过来的各地的珍宝,有的东西绝情殿都不一定有。
夏禾犹豫了片刻,眼睛停留在那翡翠南珠钗子上许久,定了定神,指了指匣子角落的伽罗珍珠耳环示意是否可以取这对耳环。
我的指尖在各个珠钗首饰中滑动,最后停在了那翡翠南珠钗上面,这钗子是卿叔原登基当日来到销魂殿亲自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南珠只有小小的一颗,但我知道这钗是他称帝前自行买的,与之后进贡的珠宝玉石有着不一样的意义。笑了笑,将钗子插在了夏禾的鬓角,”喜欢便是喜欢,本宫说了赏赐就会赏赐,你莫要违着本心。”这钗我只在卿叔原称帝那一天戴过一次,之后就一直放它在这个宝匣里面,现在宝珠蒙尘幸得有缘人,也算是这钗自己的造化了。
冬梅见我要把钗送给夏禾,不由得上前轻声提醒:“娘娘,此钗是陛下亲自……”话音未落,我就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我倒是忘记了,这冬梅是卿家的家生子,知晓的东西不少。
“陛下既已赐给了本宫,这东西的决定权就在本宫,本宫想赏赐给谁便赏赐给谁。在这销魂殿,本宫希望大家都认清楚,谁才是你们的主子。”说完我看了一眼冬梅,这明显的话外之意想来也能杀鸡儆猴了。冬梅是卿叔原派到销魂殿监视我的棋子,卿叔原做事情向来是光明正大,就连插眼线这样不能拿的上台面的事情都能做的这么的理所应当,这也是他的本事。
夏禾一脸的受宠若惊,喜得宝物的愉悦战胜了内心的惶恐,得到面前这位娘娘的欢心怕是她作为婢子来说能得到的最大的一根橄榄枝。她与那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小丫头们可不一样,人家都是想要一步登天麻雀变凤凰,却不想一想自己是什么的出身,怕是连陛下的衣角都没有粘及就会魂断众宫娘娘的手下。为何不退而求其次选择投靠一个娘娘,纵然得不到陛下的垂青,这一生也比那些粗使宫娥来的顺遂。至于同伴的钦羡又或者嫉妒,只能说人各有命,有些东西强求不得。嘴角想要挂起胜利者的微笑,但是转眼,夏禾已经把这一份骄傲隐藏在了眼里,唯唯诺诺不敢置信的拜谢了恩赐,乖巧的站到了一旁,不再选择出更多的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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