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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昔日横波目
我和文熙瑞各持己见的辩论不得不因为饥肠辘辘而终止。
在我向他阐述自己创作意图的时候，他一直都在非常认真地倾听，从不插言打断，表现出非常良好的素养。反而是我，总是在某些恍惚的瞬间，被他那张脸所蛊惑，变得大脑空白而言不知物，所以,有好几次都不得不暂时停下来，重新整理自己混乱的思路。
苏瑾远远坐在一边，脸上的表情已经相当不耐烦，却因为文熙瑞的缘故，而一直隐忍着没有发作。
从国际会展中心出来，苏瑾就一头钻进文熙瑞那辆新款7系宝马，我和许博则准备搭周大川的车一起回公司。
“香凝，”文熙瑞降下车窗，把头探出来喊着我的名字。“我再考虑一下你的意见，下午我们再找机会沟通！”
“好的。”我点点头，目送他的车绝尘而去。
回到公司，简单吃了一口东西，正准备重新整理一下思路，雪彤却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我看到她，不由一愣。呃？这个丫头几时变成了淑女？她穿了一条窄窄的裙子，一头长发披在肩上，看起来居然很优雅、知性的样子。
“还好，我没戴眼镜！”我“嗤”地一声笑出来。
雪彤莫名其妙地望着我：“什么眼镜啊？”
看着她的样子，我越发觉得好笑，一边笑一边打趣她：“是啊，幸亏我不戴眼镜，不然见到你也要掉在地上跌碎了！”
“讨厌！”雪彤白了我一眼，“我就知道你的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个世界上，只有罗浩天的嘴里能吐出象牙来。”我笑着逗她。
听到罗浩天的名字，雪彤的脸居然又红了起来。
“你们发展得怎么样了？”我问。
“没什么进展啦，”她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说我现在这个样子比较好看。”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我掩着嘴笑道：“你也一样！”
“才没有呢！”雪彤撇撇嘴，“他呀，跟那个文熙瑞一比，就只能算东施了。”
我一怔：“怎么，你也见到他了？”
雪彤摇摇头，有点遗憾的样子：“我只是听别人说而已。”
“人家说你就相信？”我瞪她一眼。
“所以想找你证实一下啊！”她调皮地一笑，又蹭到我对面的椅子里，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上午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你的消息倒很灵通。”我对她弯着嘴角，揶揄地轻笑。
“快说说，他什么样子？”雪彤一副好奇的表情。
“有什么好说的？”我拿了一颗口香糖放进嘴里，把另一颗递给她：“你们这些人真是精力过剩，对什么事情都感兴趣。”
“那怎么了，”雪彤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是公司未来的老板，关心一下不行吗？”
“你还是多关心一下罗浩天吧，”我拍拍她的手背：“刚有了点眉目，你就准备移情别恋了？”
雪彤靠在椅子里，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轻描淡写地说：“我倒是想恋人家，可人家会恋我吗？听说人家的女朋友可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竟然轻轻被抽痛。文熙瑞——他真的就是锦鸾吗？如果不是，却为何跟锦鸾长了一张如此相同的脸？如果他真的是锦鸾，想必也永远不会知道，今天站在他面前的韩香凝，就是他前世生死相许的爱人。
桌子上的内线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我接过听筒，里面传出一个悦耳的男音：“香凝吗？我是文熙瑞。”
“你好，文先生。”我有点意外。
“下午一点钟，你带着设计稿到我爸爸办公室来一下，我有新的想法跟你沟通。还有，以后叫我名字就可以。”他轻快地说道。
“哦，好的，”我看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我会准时过去。”
撂下电话，我开始整理设计搞，按着不同的主题把它们分好类，并且拿了一些面料的样板放进文件夹里。雪彤在旁边看着，觉得没趣，又帮不上忙，坐了一会就离开了。我拿起整理好的东西，走出办公室。
在走廊里，迎面碰上罗浩天，我微笑着跟他点了点头，没料到他却停下来，看样子居然有攀谈的意思。
“那天的菜好象不合你胃口，”他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么一句，脸上的表情也仿佛不太自然，“不如，改天我请你吃别的。”
我一怔，一时间想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既然我已经给他和雪彤创造过机会，接下来的事情他们两个人自己发展就好了，干嘛还要扯上我？难道……
“罗经理，你太客气了！”我淡淡地笑了笑，“其实我吃什么都一样，那天，我主要是为了陪雪彤。”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算再呆再笨的人，都不至于听不懂。何况，罗浩天又不是真的呆真的笨。
果然，他脸色一变，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抱歉，文先生找我有事，我先走了。”我跟他摆摆手，转身向董事长办公室走去。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
抬手敲门，立刻听到里面文熙瑞的声音：“请进！”
董事长并不在，办公室里只有文熙瑞一个人，那张俊逸的脸上，含着浅浅的笑意。他指了指对面的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然后抬起左手腕，看了看上面那块OMEGA的啡色皮表，“你迟到了两分钟。”
“对不起，在走廊里碰到财务部的罗经理，跟他说了几句话。”我望着他歉意地笑了笑。
他弯弯嘴角，并不十分介意的样子。
“我考虑过了，觉得你上午说的那些话非常有道理。”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错，举办时装发布会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向人们传达一种品牌带动潮流的信息，而不是借机推销自己的产品。一流的企业，经营的是文化，而不是商品。”
我不说话，只是微笑地望着他，看来，我上午那一套蹩脚的理论，居然换来了他的认同。
“我很欣赏你的一句话——时装发布会不是现场拍卖会。”他眼睛发亮地看着我，神情中竟然有一丝激赏。“模特展示的服装实际上是一种趋势，一种文化。
“是的，我们应该把艾蒙这个品牌做成一种文化。”我接着他的话说道：“零八年，全世界的人们都将把目光聚焦到中国，现在很多国家已经开始刮起一股中国风，而中国五千年的文化中，唐时清风宋时明月，又是多么浓墨重彩的一笔！”
“对，”他微笑着点点头：“我们一定要借这个机会好好宣传一下自己，打开品牌在国际上的知名度。”
我把手中的文件夹递给他：“这里面是详细的设计槁和布料样板，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再仔细看一看。”
“我会看的，但不是现在。”他神秘地笑了笑，低声说道：“现在，我给你看样东西。”
望着他的表情，我有些奇怪，看样东西？究竟会是什么呢？
他打开身边一只红木柜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又长又窄，裱着素花图案的纸盒，揭开盖子，里面竟然装着一轴古画，从颜色上看，就知道年代应该很久远。
我帮他把那幅画轻轻展开，见上边居然画着一幅工笔的美人图。一位美丽的红衣少女，怀里抱了一只琵琶，云髻低垂，楚楚可人。她穿着清代服饰，冷艳端丽，大有西子捧心之态。她的眼神中，满含幽怨之色，如泣如诉，令人怜惜。
不知为什么，望着那幅画，心里竟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不自觉地，被她那双眼睛所蛊惑——那双眼睛，仿佛像要对我诉说什么。
“你不觉得她的样子有几分像你么？”文熙瑞的声音很轻，可是却令我的身子微微一震。
没错，他的话蓦然提醒了我，这个画中的女子竟然真的和我，或者说——和楚鸢有几分相似。不同的只是，她比楚鸢要瘦一些，而且，从装扮上看，应该是清代中期的风格。可是，如果她不是楚鸢,那么,她又会是谁?
画像旁边题着几行字,因为年代太久远,已经十分不容易辩得清楚。我仔细看了半天，才发现，上面题的竟是一阙词：
“朝慵起，泪先垂，庭外春来蝶双飞，柳色玉人眉。腰肢细，罗裳肥，东风吹皱一池水，梁上燕儿归。”
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落款：“烟绯小像——缱香居士于雍正一十三年乙卯三月初三日。”
烟绯？难道她的名字叫做烟绯？可是，她究竟是谁呢？
“我今天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见过你，可是，我19岁就离开中国，这边的朋友非常有限，如果真的认识你，我不会不记得。”文熙瑞在我旁边轻笑：“后来，我忽然想到这幅画，就马上开车回家把它找出来。”
“这幅画从哪里来？画上的人又是谁？”我紧紧望住他的眼睛，迫不及待地问道。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不得不相信，这一切的一切绝非巧合，这幅画的背后，说不定又会藏着多少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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