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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公堂上的这一幕给阿蘅带来很大的冲击。她虽不忍看见那些人站在道德制高点，肆意羞辱杨包二人，却又无能为力。因为他们口中的“有违礼法”、“成何体统”在她听来并没有什么不对。
这让她很是矛盾难过，为什么自己深以为是的伦理纲常会成为冰冷凶器，无情地捅向一对彼此相爱的人。
她想起前不久刚和黄药师争论过的存理灭欲。当时的振振有辞，现在看来是多么无知。
何为天理？何为人欲？
男女之间发乎情止乎礼应是天理。但杨铁心想守护自己的爱人有什么错？包惜弱心疼自己的情郎又有什么罪。他们因此共处一室，难道就该因为没有“止乎礼”而被毁灭嘛？
阿蘅感到很挫败，第一次怀疑自己原来信奉的东西究竟是否正义。
但话说回来，何为正，又何为邪？
她看见一道青影在人群中穿行，咒骂的人一个个倒地没了声音，心中是无比痛快。别人都说黄药师是邪魔歪道，但此刻在阿蘅眼中，他可比那些满嘴仁义礼教的君子要可爱帅气的多。
没人想到，这场多方关注的公审最后竟以闹剧收尾。杨铁心是被诬陷的，连环采花案又回到了原点。
但对于阿蘅而言，倒也没什么惊讶，因为她早就猜到吴氏受侵案和采花贼没关系。
之前许多人只关注到犯案的时间规律，却忽视了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共同点：受害者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也就是说采花贼的目标是处子。
那既然吴氏不是受害者，当晚真正的受害者是谁？是根本不存在？还是不愿来报案？无论如何得赶紧深入前线，获取第一手资料才行。
阿蘅想起个人来。
第二天她又去了趟衙门。看守的怕是被太多人问烦了，得知阿蘅没啥要紧事，就很不耐烦地赶她走。
“您误会了，我真不是来捣乱的。”阿蘅指了指手里的包裹，“我娘让我给哥送东西来了。”
“你哥是谁？”
“孙强”
看守的盯着阿蘅看了好一会儿，呵呵笑说，
“别胡扯了,就他那长相能有你这模样的妹妹。行吧姑娘，这两天我们这每人都多了七八个亲戚。你呀，还是换个理由再来吧。”
“成！
大哥，我是来送快递的。”
“……”
“当班时候瞎啰唣什么？！”一阔面重颐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头戴六合一统帽，身穿藏青贴里，外罩红布背甲，正是精干的捕快装扮。瞧那看守人对他一脸恭敬的样子，看来是个头儿。
他凌厉目光扫来，竟在阿蘅脸上定住了，半晌都没移开。阿蘅被盯得心慌，正想着要不要回去叫一下外援，只听那看守说道，
“吴捕头，这姑娘非要进来，说什么要给强哥送东西，还必须亲手给。你说这几天尽是些这种人.....”
“行，我知道了。”吴捕头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往年这时候，大娘是会送些新做的轻便衣服过来，我看这姑娘倒不像撒谎。”
“是啊，是啊。”阿蘅配合地直点头。但那看守还是犹犹豫豫地不肯放行，“老爷刚吩咐说千万别让闲杂人等进府。这万一有什么过失.....”
“哼，你倒是谨慎的很，这样吧，我跟她进去，你总放心了吧。“
如是说着，吴捕头便亲自领阿蘅进了门。
与此同时，衙门对街茶摊上的小贩不过转身拎热水壶的功夫，就发现这今早第一位客人竟一下没了人影。“嘿，这大白天是见鬼了么。”
“谢谢您啊”阿蘅可没想到今日撞了大运，出门就遇上贵人，高兴得连声道谢。
但对方的回答并不友善，“就算我不帮忙，你肯定也有办法进来。以我们的功夫哪拦得住你们江湖系的学生。”
这话里行间的讥讽看来是有过节。江湖系那一众人确实瞧不起官差的武功，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肯定是寻事挑衅过。
于是，阿蘅连忙摆手和他们撇清关系，“哪里哪里，您看我可一点都不会功夫。”
吴捕头没接话，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厢房，“通常不在外执勤办事就是待这儿休息，强子应该还在。”
阿蘅点头应诺，看见他手上缠着绷带，白色纱布上竟印出黑色血迹来，大惊失色道，“哎呀，您这伤口有毒！”
这些天她跟黄药师他们学了不少混迹江湖的基础知识，比如这黑血代表中毒就是基础中的基础。再见吴捕头面色饱满，行动矫健，想这毒只停留肌肤，未有大碍。不过还是仔细检查下更为放心。可对方已迅速把手收了回去，显然不想让阿蘅看，“一点小伤不碍事。”
也是，我又不是大夫，他肯定觉得给我看也没用。但想着对方刚予了自己个大方便，知恩图报的阿蘅便从衣服里掏出个小瓷瓶来，
“这是东...呃，东大门同仁堂里配的解毒良药，我出行前特意去买的，可治疗一般的毒虫咬伤、暗器邪毒。或许您用得着。“
“哦，那多谢了。”吴捕头接过瓶子，见之通体莹润，是上好瓷器所制，倒也奇怪药房何时这么肯下血本了。
突然，手背一阵如蚁噬般的痒痛，难受得他浑身冒汗。好在阿蘅已背身朝屋子走去，并未瞧见他的异样。
吴捕头赶紧找了处没人的地方，将纱布一层层揭开，露出半寸长的伤口来，正滋滋往外渗着黑血。
“欸，不中用了。”他苦笑着把黑血挤去，痒痛感也随之减轻。但他知不到半日，便会复发。而且复发的间隔会越来越短，不适感益会更加强烈。
想不到这江湖上的毒是越发刁钻古怪了，明明初受伤时已及时把毒血排尽，却还是着了道。他已封了手腕处的穴位，以免毒素扩散。这几天配制了多种药方，都不太有效。想着阿蘅刚给他的药瓶，决定用来试试，反正最坏也就折一只手了。
他揭开瓶盖，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要不是他从这香里闻出了艾叶、紫珠等中药味，差点以为这瓶子里装的是姑娘家用的香粉。
“还真讲究” 他把药粉小心涂抹在伤口上，瞬间清凉畅快，不适全消。有用！他知这解药对症，正要再多抹一些，瓷瓶却“叮”的一下全碎了。
“谁？！”他警惕地四处张望，只见柔柳摇摇，坠轻絮无影，更别提有什么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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