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薏心

　　程云云倒了两杯水，放到他们面前，开始讲述她所知道的事实，“你们比我大几届，所以才不知道。沈薏迟在A大很出名。不过，今天之前，我没见过她，只是听说过。陆绢杳和季惞羽倒是见过，都是学生会的干事，应该是她出事后的舍友。我讲的都是听来的。”
　　“我大三那年，学校有一次设计比赛，她的作品是抄袭的，好像是抄袭舍友还是同系师姐的，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影响恶劣，听说他们学院的人写信给校领导，要求开除她。但是，听说她有背景，学校迫于压力，只是转系了，没开除。”
　　“后来，校园网上有她去酒吧的照片，传出她私生活很丰富，被包养，当小三，堕胎……什么都有，名声很差，还有，纠缠设计系的教授，和他们有……关系，英语系也是，乱七八糟的，流言一堆，没一句是好的。”
　　“不过，今天看来，大部分是假的。没了，其他的，想知道，去问当事人好了。”
　　苏洺叶沉默，他都不敢想象，沈薏迟是怎样度过那段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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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薏迟醒后，就一直在发呆，不讲话，不喝水，不吃东西，若不是眼睛有动过，护士都怀疑她是木偶了。
　　“小迟，你又不听话了。我都听苏洺叶讲了，一天了，你想干什么？”过了晚饭的饭点，沈薏迟还是没什么反应，苏洺叶只好求助了，先赶到的季惞羽和陆绢杳冲进病房，进入眼帘的，是如同死尸的沈薏迟。
　　沈薏迟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对不起。”
　　季惞羽放下包包，端起桌上的汤，做到床边，“我们不接受。先把汤喝了。”
　　沈薏迟抿唇，接过碗，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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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云云拿着沈薏迟的孕检报告，拉开房门。
　　“米老师，陆小姐，季小姐，你们都在，那我们来说一下怀孕的事。”程云云也是没办法，沈薏迟油盐不进，在她们来之前，不管是谁，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给任何反应，“沈小姐，我想和你讲一下，关于你怀孕的事，还有一些医嘱。麻烦你认真听。”
　　“没有。”
　　“？”
　　“我没怀孕。”
　　“沈……”
　　“没有，阿杳说过不会的。”沈薏迟说得很坚定。
　　“……”什么鬼？“你想一下，这两个月是不是没来月经？”
　　沈薏迟不以为然，“我经期本来就不正常。”
　　“……”怪不得……
　　陆绢杳黑线，“小迟，苏洺叶在你那里的时候，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吗？例如，光着身子。”
　　程云云嘴角抽了，还真的问了。
　　“没有，有关系吗？”
　　“可是你要是真的怀孕了呢？”
　　沈薏迟疑惑，“难道被抱了也会有小宝宝？”很明显，她坚定地相信陆绢杳说过的话，不认为自己怀孕了。
　　陆绢杳噎住了，米姝妍和季惞羽掩面。程云云莫名觉得，苏洺叶的未来掌握在陆绢杳的回答中，她深深怀疑，要是陆绢杳点头，苏洺叶以后不知道能不能靠近沈薏迟。
　　“当然不会。”
　　程云云见她还是不信，将孕检报告递给她，“你怀的是双胞胎，你看一下……”
　　“肯定没有，我吃了很多药的。”沈薏迟不接招。
　　“你就这么肯定？如果要是假的？说不定被你吐了呢？”程云云气啊~这是什么人啊？！！
　　沈薏迟愣了，回想，脸色更白了，她……好像……那天……厕所……所以，真的……抓过孕检报告，翻、翻、翻……真的……她不要……不是真的……
　　程云云以为就算沈薏迟一开始再不想要孩子，在有孩子之后，即使再没准备，也不该出现绝望，而且这只是开始。绝望、恐惧、慌乱、害怕、痛苦、厌恶在她的眼底弥漫开来。陷入回忆中，米姝妍三人的言语、动作都无法唤醒她。
　　直至苏洺叶开门进来，出声，伴随着沈薏迟失控之下尖叫的“都怪你”，一个碗砸向门边。
　　吓呆了所以的人，就在他们都以为沈薏迟要骂人时，她的脆弱全都消失，恢复平静，向苏洺叶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眼底的绝望痛苦收敛，深邃、平静无澜，好像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法动容。任谁都能觉察到，她竖起的心防更厚了。
　　苏洺叶呆住了，在看到桌上的孕检报告后瞬间明白是什么情况。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转身去找清洁人员。
　　程云云看到这一幕，心里对她的厌恶荡然无存，只余叹息，“你好好想，做好决定再和我说。”离开病房，将空间留给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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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谦两兄妹和陈致远夫妻带着果篮、抱着一束百合花过来看望病人。
　　推开门的瞬间，出现陆绢杳隐忍着怒火的脸，看了他们一眼，径直走了，身后的季惞羽看了看病床上的沈薏迟和椅子上的米姝妍，咬牙，一跺脚，推开他们，去追陆绢杳了。他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关上门，好尴尬的气氛，又不好开口，只好干站着。米姝妍示意他们自便。
　　“老师，我……是不是……错了？”沈薏迟盯着门口，呢喃，眼神没有波动，但脸出现了许些茫然，“我……好像……有些难受。”
　　“小迟自己感觉不出吗？”米姝妍心疼地看着她，“要是难过，就哭出来，老师会陪你的。”
　　“哭……可是……我不会。”也不能。
　　“……”怎么可能不会，是不敢吧。米姝妍将她揽进怀中。她不清楚沈薏迟以前经历过什么，但一定很严重。她永远也忘不了，奄奄一息的沈薏迟，以及那一身的伤疤。
　　“……老师为什么不生气，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你们的感受。”
　　“怎么没有，老师知道的，小迟很在乎我们。不然，四年前就不会留下来了，不是吗？”
　　“……”
　　“所以，你想离开，先养好身体，好吗？”
　　“……”
　　“Q省N市的气候不养人，你又不会照顾自己，离我们那么远，我们也不方便经常去看你，不要让我们担心，好吗？”
　　可是，阿杳不只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我还是做不到，“……老师，我想……明天就做手术……后天……就回N市。”
　　米姝妍拉开她，依旧温柔地看着她，但很明显能感觉到她生气了，“过几天，好吗？”
　　“……我……想一下。”
　　“好。”

　　病房很安静，沈薏迟在发呆，米姝妍在削苹果，许宁汐和季梅在插花，许谦在微信上直戳苏洺叶，陈致远在看秘书传的文件。
　　五分钟后，房门被推开。陆绢杳已然恢复平静，身后是季惞羽和苏洺叶。
　　三人和他们问好后，陆绢杳直接坐到病床边缘。
　　“不去N市，好不好？你不想看到沈潜渊，我让他消失。该躲的人是他，不是你。”
　　“不……”
　　“不要困在过去，你已经二十六了，不是十二，也不是十六，那么多痛苦都走过来了，只剩下他，勇敢一些，好不好？”
　　“没有，不会过去。忘不掉。……所以，阿杳……对不起。”
　　“那就让他消失，从你的世界里消失，干干净净。”陆绢杳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你避不开的，沈潜渊名下的集团S&Y，是十年前创立的，现在在T省、D省、Q省都有生意，你回到Q省，还是有可能遇见的。”
　　“那我……”
　　“去其他地方，你能照顾好自己吗？我们不信你能。”
　　“我……”
　　“S&Y不干净，沈潜渊一家更是。他们三年前就在S市了，只是你们没有碰到，看他们不顺眼的人有很多，收拾起来不难。所以，还要走吗？”
　　沈薏迟摇头，“我知道陆家很厉害，但是，没必要，不值得。”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也听懂了两个人的意思。沈薏迟因为沈潜渊，想离开S市，他们不清楚缘由，也不打算去触碰人家的禁忌。而陆绢杳不同意，想送他进监狱里呆着，沈薏迟大概觉得因为自己要连累陆家做出这种无所谓的牺牲没必要。
　　许谦挑眉，“要收拾钟家和S&Y？一起？”
　　苏洺叶应和，看得却是沈薏迟，“算上苏家。”
　　“确定？”陆绢杳嘴角勾起，“损人不利己也干？”
　　“应该是即损人又利己。”陈致远也应声，“陈家也一起。”
　　许宁汐点头，她老早就想让那家人‘消失’了，这下还多了个必须执行的理由，“算上我和岑俞秋，人多点，解决得更快，省得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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