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血味的腥色信仰
翌日一早,在昨日与金发生了称不上争执的口角后,依然心安理得窝在金怀中睡觉的桃映,小肥手揉揉惺忪双眸,迷迷煳煳的张开眼。
「醒了?」
湿润而沙哑的声嗓自上方传来,缱绻着一股绵意。
桃映下意识地随着声音向上看,那人更是下意识地别开看她的目光——桃色的眼底映出一双泛红而肿胀的眉眼。
脑子一阵恍惚过后,桃映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周身的气氛,尴尬得很。
……昨天发生的事,饶是神经大条如金,也感到窘迫不已。
桃映咂吧了下嘴,刚想起身却忽然感受到身体的异样,犹带一丝朦胧的眼倏地凌厉起来。
「我……」桃映张开嘴,一声低喃传出。
「什麽?」
确认桃映收回了看向自己的目光后,金才转回视线。
桃映歛下眸,嘴边牵着苦涩的弧角,摇了摇头:「没什麽,我只是想问,我们接下来……」
金伸了个懒腰,复又恢復清澈的嗓音悠悠传出。
「接下来啊,我们要往猎人协会前进——先将云蓉鼠这个物种的情报给记录好,再说吧。」
「猎人协会?」桃映皱了下眉,「啊,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负责猎人这个职业,种种事项的协会?」
金挠了挠头:「其实不只是这样,猎人协会还负责很多事……概括总体而简言之,就是守护世界和平吧。」
——雪刃白!
桃映在心底呼唤着,却没有熟悉的清冷嗓音回应她。
猎人、猎人协会——她没记错的话,在她投生于这个世界之前,阿凉曾经说过,这裡,是位在二次元、名为"全职猎人"的世界。
每每听到涉及这个世界主轴的名词,总是让她心底不受控的一阵激盪。
垂首看向自己细短的双腿,桃映攥紧了拳。
云蓉鼠不是她杀的,所以她受到了惩罚——那不知所云的任务夺去了一条性命,更夺去了她的一双腿半年,她是何其的无辜?这又是何其的不公?
「猎人协会离我们这裡有多远?」
「也没多远吧,粗略计算以正常速度大概两天整能到。」
……好吧,以她俩平时历练的行径距离来看,还真是没多远。
想吐槽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的桃映感到一阵无力。
「那个,金,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啥?」金挑眉,顾不得前一刻两人间的尴尬,目光转向了她。眼帘印入那张精美的脸孔,上头正写着複杂的愁绪,看得他一阵不解的同时还感到了……
……她不是她,不曾是,永远都不会是。
所以,那些自私的情感,只能够封存在心底,永不见天日。
「就是……等等。」
桃映闭上嘴,抿了抿唇,微眯的一双桃眸扫了扫周遭:「小的那隻云蓉鼠哪去了?!」
金愣了下,惊呼出声。
轻柔的推开恍若无骨般躺倒在自己怀中的桃映——他不顾被推开的桃映正一脸茫然,身影一霎那便消失在她的眼前。
吃了一嘴尘土的桃映呸呸几声:「有魔兽没人性!」
金自然是有听到桃映所说的话,却华丽的无视之,满心都扑在不知去向何方的小云蓉鼠身上。正当金徬徨无措的翻找着周遭的草丛时,一声细微的机不可闻的嘤咛溢入空气,带着孱弱的颤抖。
两人的耳皆是灵敏的一抖——
桃映伸出食指,娇喝一声。
「金,在那……」
不等她将完整的字句说完,金那因为过于快速、而只看得出残影的身影迅速掠过,又给桃映招呼了一把土。
「妈蛋!」桃映咬了咬牙,忿忿地朝金的方向竖起中指。
「我去——」
吐出几口溷着沙土的唾液后,桃映很没素养的又要爆一波粗口,却在目光触及正朝她走来的身影时,险些噎着。
本来就颇为邋遢的少年在经过一番乱窜后又狼狈了几分,更显得他手中的一坨洁淨白毛突兀不已。
那坨白毛……是云蓉鼠吗?
「什麽鬼……」将卡在喉间的唾液狠狠吞下,桃映傻眼的看着被金捧在怀中的那物,「不是才过一天而已吗?怎麽突然变这麽大隻——难道是我打开眼睛的方式不对?!」
将手中的白毛放在已然燃尽熄灭的营火旁,金看着她乾笑了声。
「不,我觉得应该是云蓉鼠成长的方式不对。」
原本还不到金的掌心大小的云蓉鼠,在一夕之间突然大了两倍不止——这诡异的现象,让桃映深深感到怀疑人生。
「……牠现在的体型都有我一半大了。」
海拔低到惨绝人寰的桃映冷笑:她才不会说她也想要像这样一夜增高呢。
云蓉鼠张开双眸,纯粹而晶亮的紫眸扑闪着,看看一脸生无可恋的桃映,又看看正一脸苦恼地看着自己的金,突然张口:「嘤嘤!」
心情略糟的桃映一句"叫屁"差点脱口而出——思及若是这样做很可能会被某富力士先生一掌拍飞,她只能委屈的瘪了瘪嘴忍下。
「嘤?」
云蓉鼠歪了歪头颅,紫葡萄的眼眸眨了眨。亮丽的紫眸倏地流转过一抹华光,有别兽类懵懂的灵气,那双紫眸竟然流窜过过于人性化的思绪——
此时此刻的桃映正看着云蓉鼠一身的雪白,粉色的桃眸若有所思,并未注意到云蓉鼠眼中的异色。金正站在云蓉鼠身后,指节抵着下唇思索着什麽,故也没有发觉到在他和桃映两人中间的云蓉鼠、眼中竟是有了异样。
「对了,妳刚刚想说什麽?」
金道,有些好奇地望着她。
桃映歛下眼,旋而勾起一抹笑意。凑近那团雪白,她笑语——
「いいえ~」
●○
噹啷——噹啷——
昏暗诡谲的密室中,响起一阵响亮清脆的敲击声。那声音沉闷而又冰冷,有股让人背嵴发函的绝望感。
从天花板垂挂下来的一个个吊灯并非是灯光,而是小而精緻的烛台,上头阑珊的烛火无风自晃,摇摇曳曳中晕煳了周遭的景,却不显温暖,只有与敲击声相衬的不安和压抑在滋生。
密室中,有着一串极其低微的呼吸声。
晕黄的光带有一丝狠意的打在被手铐紧铐住的人儿身上。双手的手腕被自天花板垂下来的锁链铐住,呈现大字型的扯开至双臂能伸展的极限。人儿垂侧着脸,柔软细润的黑髮摊在颈侧和额前,那如扇般的的睫羽半垂着,扭曲的光亮丝毫透不进之下的那眸。
人儿半裸着,不着片缕的上身精实却又纤瘦,隐约的肌肉起伏带着原始的美感,却远不及那如白纸般的肌肤上头,或浅或深的伤痕——那些伤痕无一不见血,深些的还能看到血肉深处的白骨和脏器,憷目惊心。
被锁鍊铐住手腕的人儿双脚腾空,好看的脚趾无法触及地面。
——那坦白的姿态像是那被钉刻在十字架上、世人所追逐的神之子。就这样毫无保留的摊开四肢,却不带一点神圣的味道,即便有,也只有那鬼魅般的信仰稍稍能与其扯上。
信仰。
带有血味的腥色信仰。
突然的,这间密室涌入了大片的光亮。
有某种沉重的东西被打开了,比吊灯还要更扭曲的光照射在人儿身上。像是照在害虫身上的手电筒,带有审视和一点玩味的光。
人儿垂下的眼睫轻颤了下。
他缓慢的、缓慢的摆正了脸,微瞠的双目直视那道光,粉白的唇吐出比光亮还要更加恶意的言语。
「您来了,母亲。」
被人儿换做母亲的那人,衣着华丽到浮夸。取代了本该是有双眼目的电子眼也冰冷到惊悚,同样的,电子眼之下的鼻、唇、下巴、脸颊弧度和连结线条的颈子全都完美到呆板。
即便无法看见双眸,也能得悉这女人应当有着惊人的美貌。
「小伊呀~」
基裘唰的一声甩开缀满蕾丝的摺扇,姿态优雅的遮掩住自己脸蛋的下半部。曼妙的带了点妖娆和邪气的声音传来,被换做"小伊"的那人在听闻对方的唤声后将半开的黑瞳缓缓的张开。
黑的纯粹,纯粹到了有种惨白之意。
人儿眨了下漆黑的眼眸,不顾自己的举动会牵扯到颈部伤口的歪了歪头。
不像是回应对方的呼唤,反而更像是一个无意义的举动。
基裘的电子眼闪烁了下,摺扇后的红唇勾了勾:「小伊在想些什麽呢?」
再想,母亲您这甩扇、而后遮掩嘴唇的动作。那瞬间他眼前浮现了自己年纪最小的弟弟,也很常做出这样行云流水又优美的不似那年纪该有的举动——应该说,他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可他并没有说出口。他什麽也没说。
「什麽也没有。」
他说出了母亲的期盼——做为一个杀手,一个杀人机器,是不该有太多的情绪和想法的。
违心的话也算是话吗?他并不清楚,但他自认为不是。
所以他什麽也没说。
基裘将摺扇向下移了些,红唇上泛着点点碎光。扭曲的光搭上扭曲的唇,竟然有股异样的美,连带说出口的话,也显得不那麽丑陋了。
「小伊呀,我亲爱的小伊,你可知错了?」
你可知道你为何被关在密室中刑讯?
深不见底的黑眸转了转,似乎再思考着。
不知道呢,他做错了什麽吗?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