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之神秘伊人

　　明楼让汪曼春答应一起去仙乐斯，倒也是费了一点波折。

　　明楼了解汪曼春，知道她因为幼时汪父与舞女的那桩孽缘，加上后来舞女的所作所为，她对舞女的印象并不好，连带着对仙乐斯、百乐门这些地方也不喜欢了。作为一个受过先进西式教育的女子，没去过歌舞厅，倒是个挺罕见的事儿。

　　果不其然，当明楼跟汪曼春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汪曼春张口就说：“我不想去仙乐斯那种地方……”

　　不过，明楼自有办法。

　　“我是听说仙乐斯有个台柱子叫柳如丝，歌唱的好，人也长得美，想让你也见识一下……”

　　“你！”汪曼春一时激愤，瞪了一眼明楼，“哼！去就去！我倒想看看有多美了……”

　　“这就对了嘛，我敢保证，肯定没有你美！”面对明楼的调侃，汪曼春轻轻用锤了他一下。
　　明楼做出吃痛的样子，笑着说：“就当是为了我嘛，每次一去那种地方，那些人都要找一堆舞女、歌女的来陪酒，你知道我最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舞女了，有你在，他们肯定不敢找舞女了！”

　　汪曼春心中欢喜，嘴上却说：“哼！谁知道你喜不喜欢？说不定只是嘴上说不喜欢，心里巴不得多请几个呢！”

　　“瞧你这话说的，我还里外都不是人了！”两人一番打情骂俏。

　　晚上去了仙乐斯，果然是上海有名的歌舞厅，富丽堂皇不说，在现在这样的一个乱世，都还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样子。料啸林之前已经吩咐仙乐斯的老板七爷这场聚会非常重要，要求他安排好台柱子柳如丝作陪。明楼三十岁都尚未婚配，故这次特意安排柳如丝来作陪，虽然明楼这样的高官不会轻易被美色所惑，但请个美女想必明楼也不会不高兴，再说重要的宴会由台柱子作陪也是常事。

　　料啸林和七爷一行已经在舞厅的最佳位置等待明楼的光临。但看着明楼携一名优雅美丽的女子一同前来，众人心里都另是一番计较了。

　　料啸林在76号有些人脉，听说明楼以前的情人汪曼春不久也回来了，而且和明楼似乎是重修旧好了，在76号也是担任了重要职位，和日本人那边也有牵扯。不过料啸林一直对这个消息存疑，想着这大概只是众人添油加醋的说法，那么多年不见的情侣，这没几天呢就能立刻和好？！可能性太低。但看这次明楼带的这个美女，眉宇间与十几年前被救的小曼春极为相似，应该就是明楼那个后来被棒打鸳鸯的汪曼春了。这次能同时见新政府的两个大人物，以后要办什么事情就更方便了。

　　说起来，料啸林也算是见证明楼和汪曼春爱情萌芽的一批巡捕了。当时铁林的父亲老铁头也是参与搜捕行动的巡捕之一，只是老铁头省生性正直，不善钻营，年纪大了之后职位没有大的提升，就让位给年轻人了。看着明楼和汪曼春一同到来，想着汪曼春在76号，尤其是在日本人那里的势力，再想到汪曼春对明楼那纠缠不断的情意，即使明楼家人那样坚决的反对都没有妨碍她一回国就和明楼再续前缘，以她的身份和美貌，找个和明楼差不多的甚至比明楼好的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但她这么多年都没有结婚，也没有传出跟那个大人物的纠葛，反而是一回国就表现出对明楼的深情厚谊，料啸林深悔今天不该让柳如丝一起作陪的，如果汪曼春因为这个对他生了嫌隙，倒是得不偿失了。所幸还有七爷作陪，柳如丝本来也算是七爷的情妇了，有七爷，她在场也不见得那么突兀了。

　　七爷对76号和新政府的事情了解得并不多，只是碍于料啸林的盛情邀请，也知道这个新政府的经济司官员明楼出身世家，是著名经济学家汪芙蕖的学生，颇受新政府和日本人的青睐，身份很重要，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在仙乐斯里和他拉好关系，对自己也并没有什么损失，本来仙乐斯这样的娱乐场所也需要各种大人物来撑场面。不过他对和明楼同来的女子并没有更多了解，以为她也许是像柳如丝一样的身份，是明楼养的金丝雀，毕竟大人物，有个大美人时刻陪侍左右也是平常。

　　料啸林热情地迎接明楼，“明长官，请坐请坐！上酒！”明楼向大家介绍汪曼春：“这是我的老师汪芙蕖先生的侄女、新任的电讯处长汪曼春！”七爷没想到原来这个女子这么有来头，今天来了两个大人物，得赶紧吩咐好好招待。柳如丝看了看汪曼春美丽白皙的面庞，忍不住有点顾影自怜：不仅漂亮，而且身世出众，还得新政府高官的喜爱，根本不用为生活发愁。哪像自己，同样是女子，却从幼年开始就一路奔波，为了讨生活委曲求全，还时不时受气。

　　众人问好之后，明楼先安排汪曼春坐下，自己才坐到了她的身边，料啸林和七爷、柳如丝坐在明楼对面。

　　明楼气宇轩昂，言谈举止间自有一份高贵从容，身边的汪曼春也是明艳动人，高贵大方。“确实是一对璧人。”料啸林在心里感慨。没想到十几年前那么幼小柔弱的两人，如今都这么强势，而当初英气勃勃的青年巡捕，却已年华逝去，在摸爬滚打中渐渐圆滑，好不容易一路攀升到法租界总华捕的高位，然而局势一变，日本人打来，还越打越厉害了，连法租界恐怕也不能幸免，他一把年纪还需寻找新的主子，仰仗日本人的鼻息生活。

　　感慨归感慨，该给自己争取的好处，还是一定要争取的。

　　“明长官能来仙乐斯，真是我和我兄弟的荣幸啊！”料啸林举杯。

　　“哪里哪里！明楼幼年和曼春遭歹人陷害，幸得料总的仗义相救，说起来，料总还是我们的恩人呢！”

　　“这是料某的分内之事，分内之事。是明长官和汪处长有福气，老天眷顾，区区歹人，怎么能成事？”

　　明楼和汪曼春对视着笑了笑。

　　看气氛良好，料啸林就真陈所需了，“现在上海的这种局势，还希望明长官能多多提携啊！”

　　“新政府还在建设，需要的人才还很多，像料总这样的人物如果能参与，那是新政府之幸。”明楼淡淡地说。

　　“如此，就麻烦明长官了！”料啸林再向明楼敬酒。

　　其时的仙乐斯里，铁林和他的一众巡捕兄弟也在。铁林因为在上次追查日本商人被杀一案中立了大功，被总法捕升为麦兰捕房的巡长。虽然抓住了七爷的手下，但幸而没有继续往下调查查到七爷，顺利解决了七爷的一个大难题。自己的手下犯事，再怎么说自己也有管教不严之嫌，为了给铁林和一众巡捕赔罪，加上铁林爹和料啸林几十年的私交，七爷就邀请铁林一众巡捕来仙乐斯玩乐。

　　明楼和汪曼春一进来的时候铁林就注意到他们了。铁林对于汪曼春跟明楼在一起很是愤慨。上次在桃源餐厅，他并没有发现汪曼春和明楼这么亲密，如今看来，两人的关系很不寻常。铁林不知道汪曼春的身份，但是他在报纸上看到过明楼，知道他是从法国回来为伪政府效力的人，这种汉奸身份当然为铁林所不喜，他心里甚至认为汪曼春跟明楼在一起，是明楼用他的权势威逼的。
　　铁林忍不住要跟汪曼春打个招呼了，顺便搞清事情的真相。他走到他们那一桌，先跟料啸林问候：“料总好！”料啸林看见铁林过来，还以为是来感谢他让他当上了麦兰巡捕巡长的位置，而且铁林也确实是在上个案子立了大功，于是料啸林便向大家介绍了铁林：“这是铁林，我兄弟的儿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子，上次的案子他可是立了大功。”

　　明楼向铁林瞟了一眼，客套地说了句：“后生可畏啊！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大有作为啊！料总手下有这样的人物，不愁以后的前途啊！”

　　料啸林立刻谦虚地说：“明长官言重了！年轻人还是要多锻炼锻炼才好，现在毕竟经验太少！”

　　铁林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汪曼春，一众人看到他这个样子，都觉得诧异，即使汪曼春长得美丽，当着人家情人的面这么无所顾忌地直视，也不好吧。

　　铁林欲与汪曼春打个招呼，却突然惊觉：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眼前这名女子的名字呢！有点尴尬地对汪曼春说：“这位……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真是避无可避，怎么每次跟明楼出门都会遇见这些跟自己认识的说不清楚的异性呢。汪曼春有些懊恼，一次还好解释，次次都这样。汪曼春都觉得没法开口了。

　　但是铁林都已经说出这样的话了，也不好一直躲下去了。汪曼春好歹也是大家族出身，名门闺秀，加上这些年在外面的历练，这样的情景本来根本不成问题。有点尴尬主要是因为自己的心上人在场，让他看见一个异性对自己过分的热情，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汪曼春抬起头，迎着铁林的目光：“铁公子你好！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了你！你在这里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吗？”

　　明楼专心看着自己眼前的酒，没有理会铁林。料啸林瞪了一眼铁林，示意他赶紧走，不要搅合这里的事情了。铁林只装作没看到。他要搞明白一件事情的时候，是不会顾及其他的。在他看来，汪曼春就是被明楼威逼不得已才和明楼在一起的，他一定要助她脱离苦海。

　　“我没有事情要处理，只是跟几个兄弟来庆祝。小姐来这里又是做什么？这一桌的氛围似乎不适合您……”

　　虽然汪曼春是抬头看铁林，但也一直悄悄注意着明楼的反应。看着明楼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她有点急着让铁林走了。不过桌上的其他人也不是吃闲饭的，她刚准备张口说话，料啸林就斥责铁林：“铁林，我们在这里是谈很重要的事情。你就不要打搅了，去那边找个地方和麻杆他们喝酒吧！”

　　铁林心里虽然不愿意，但顶头上司已经把话说的这么绝了，也不好再逗留，等回去再磨一磨徐天，问问他，他肯定知道。于是就撇撇嘴，说：“好，你们大人物说话，不能让我这种小喽啰知道，我就不打扰各位了，诸位慢慢聊！”

　　铁林一走，汪曼春松了口气，料啸林也是长抒了一口气，要是让已经谈好的事情这小子搅浑了就不好了，看来以后自己谈大事的时候一定要防着铁林。

　　果然，明楼发话了：“料总的这个手下，倒很有个性。”

　　料啸林赶紧道：“就是个愣头青，让明长官见笑了！”

　　“这种直性子的人培养好了是个忠心的下属，培养不好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明长官说的是！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他，不会让他这么没有礼数了！”

　　正好柳如丝上台表演节目，结束了这有点尴尬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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