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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宋途想要开口骂他几句,话出口,呜呜咽咽不成调子,她没好气地甩掉他动作,闷头走在前面。
陆森南一直跟在她身后,也知道她生气了,便学乖了。
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不前不后,小心翼翼锁着她。
“你别跟着我。”他这目光无辜纯粹,反倒显得施害者无理取闹,宋途头疼地扶额,加大步子。
她快他也快,仗着腿长,走得轻松。
宋途彻底没辙,摊手也就不走了。
陆森南笑嘻嘻地凑近,拉起她的手,连往身侧带,宽大的骨骼包裹宋途的掌心,肌肤相触,热流涌动,这次力气大,宋途怎么也甩不开。
“途途,途途过来,途途,给你看东西。”
宋途不情愿地被他拉到小溪边,她望起来郁郁寡欢,心中憋着气,总有些提不起劲。
刚才就见他埋首苦干,呆过的地方翻着新鲜的污土,小铁铲随意扔在一边,周围凌乱,粽泥掩埋到一半,不深的坑中堪堪泄出些白纸的痕迹。
宋途上前,正要弯腰伸手,中途被陆森南拦下。
他紧张地抓耳挠腮,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一面摇头。
宋途可不管,她固执地回凝他。
到底是纯粹的孩子,陆森南很快败下阵,他有气无力地点头,颇不情愿,但依旧让开了地方。
宋念弯腰,小心地将纸屑带出泥坑,抖落上头的粽泥,凑近吹气,上面的字迹终于显露了真面目。
一笔一划是男人苍劲有力的字迹。
人变了,但字没变,宋念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纸有些年份了,常年被埋在地下,终于得以见天日,纸边泛黄,有些被湿气侵蚀,啃去大片大片的空白,唯独途途两字屹立不倒,顽强存活。
“这个?”宋途拿着它在他面前使劲甩,陆森南心疼,伸手就去抢,宋途偏不给,坏心肠地藏在身后,“你说,这个是什么?”
陆森南扭捏,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啊。”
他终于开了口,解释当初的动机,“就是种,种出来的,可以把你种出来。”
宋途抿唇,不再说话。
陆森南凝着她,话语懦懦,“你是不是生气了,途途,途途,咱们别气啊。”
“没生气。”宋途回神,挥开他的手,把纸塞还给他,“拿着吧,种出来。”
陆森南浅笑,他摇头,“途途已经出来了。”
他张手,“途途,抱抱。”
宋途顿时面红耳赤,陆森南贼心不改,以前也是这样,撒娇的时候,总是讨要宋途的亲吻和拥抱。
像是没有断奶的孩子。
偏还乐此不疲。
宋途踢了他一脚,嫌弃地拿眼睨着他,“你滚。”
陆森南神情顿时犹豫,左顾右盼,随后吸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宋途顿时奇怪,这是怎么了?
却见他作势就要躺下。
宋途目瞪口呆,急忙拉住他,陆森南的病号服宽大,衣角沾了些棕泥,他起身的时候,嘴里依旧不休地念叨,“别拉我,途途别拉我,我滚,我滚。”
宋途头疼欲裂,语气透着无奈,“陆森南,你傻不傻。”
“我不傻。”他飞快地反驳,反复强调,“我不傻的,我不傻,途途,我不傻的。”
估摸着念叨了十来遍,宋途都快听烦了,却见他依旧锲而不舍。
“你不傻,你不傻的。”宋途伸手捂住他的嘴,哄着孩子,“不傻啊。”
陆森南这才住嘴,唔一声点头,乖巧地站立。
他的唇瓣温热,懦动的时候,手心酥酥麻麻,像是电流击过宋途全身,她甚至不敢再动,定定地和他对视。
他的眼神,真好看。
宋途喟叹,后知后觉方才的反应,犹如惊弓之鸟,顿时紧张地松开,退后几步。
“别过来。”她伸手抵着陆森南的胸腔,“求别过来。”
陆森南甩发哼声,颇为无辜,他拖长尾音,“途途。”
“别叫我了!”宋途烦躁地跺脚,扬手指着他,高声,“你闭嘴!”
宋途心里郁闷。
人也见到了,也该撤了。
她只是过来望一望他,该是走的时候了。
就算是疯了,也有好多人依旧爱着他。
他的父母,他的叔伯。
还有,那个女人吧。
宋途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望着陆森南的眼神颇为严苛,陆森南缩着身子,去拉她的衣角。
“行了。”宋途摆手,“我走了啊,你在这里,嗯,好好的吧,有空再来看你。”
她又想到些别的,急忙补上,“还有,别告诉别人我来看过你,你要是说的话,我就再也不找你了。”
陆森南咬着唇瓣,不听,“你别走,别走。”
他又过来拖住她。
女人的力道自然无法同男人相比,况且陆森南下了十足的狠劲,宋途腰身一沉,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他勒出胸腔。
“你放手啊。”宋途奋力伸着胳膊肘。
陆森南伏在她脊背,闷闷又哀求,“途途,我存了,存了好多好吃的,我带你过去吃,好不好。”
“不好。”宋途一口否决,“谁要吃你的东西。”
这话落了半天,也不见身后陆森南再开口,约莫是觉得委屈了,宋途一时有些良心不安。
两人对峙良久,宋途终于有了些主意。
“陆森南,我要吃东西。”
陆森南开心地抱着她转圈,宋途差些尖叫出来,使劲拿腿撞着他,“放手啊,放我下来!”
“途途要吃什么,我那里什么都有。”陆森南放她下来,献宝地掰着手指,“有薯片,有酸梅,有好多好吃的。”
他细数的皆是些宋途最爱的食物,难为他人傻了,这些喜好记得倒是牢靠。
宋途说不出感受,只觉胸口钝闷,抿唇看着他。
陆森南前发长了不少,有些碎发粘在额前,宋途伸手帮他拂开。
“嗯,都喜欢吃,你帮我拿吧。”
陆森南摇头,“途途跟我一起去。”
宋途浅笑,“不行啊,我是你种出来的,你忘记了吗,种出来的是不能随便移动的,我走那么远,就会死的。”
这谎话蹩脚,估计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陆森南倒是歪头认真思考,然后点头,“好的,途途,你等我。”
他说着就跑远了,宋途看他离开的背影仓促,显然急迫,快消失不见的时候,又急急忙忙转过身,奋力挥着手臂。
隔着老远看不清距离,但面上一定欢喜。
宋途等他消失不见,强撑的身子终于抽空所有的力气,像是没有支撑的骨架,无力地蹲在在地上,双手捂面。
半晌,她慢慢起身。
陆森南装了一袋的零食,宝贝似儿地抱在胸前,有人问他干什么去,他神秘地眨眼,语气跳跃,“不告诉你们。”
看起来真不像是个傻子。
可回到原地,哪里见得到宋途的影子,他起先以为找错了地,可坑在,铁铲也还在。
她跑了,明明是她说过的,跑了就会死的。
她去哪里了呢?
陆森南抛了零食袋,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盘屈,固执地等在原地,双手无意识地揪着地面杂草,嘴里念念有词。
细听不过叫着宋途的小名,他都快哭出声来。
天色暗了,延绵不绝的阴天终于馈赠大地一场暴雨,看护人员打着伞出来寻他,他始终甩开别人的手,不肯起身。
宋途淋雨在街上走,这雨来得快,还没来得及找到落脚点,浑身像是从水缸里捞出来,湿漉漉地滴着水。
又冷又难受,她抱紧身子,望着面前雨帘发呆。
直到有人撞了她的肩膀。
“是宋途吗?”
宋途下意识地点头,“是我,你是?”
随后惊奇地出声,“李,李轩?”
李轩她可不会忘记,陆森南的朋友,从小穿着同条裤子长大,关系颇佳。
“真是宋途,我是看错了吗?”李轩揉着眼睛尚有些迷糊,他定眼反复确认,最后一拍大腿跳起来,“哎呀真是你啊,太好了太好了。”
宋途见他好似做戏般上蹿下跳,像只,像只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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