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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
漠漠北风,吹刮着每个将士的心。寒冬至冰了水,却未曾冰冻赤子心中的一腔热血。
风羽军连夜行军,沿着边境一路走来,大约次日午时便可至一线天。林洛音近日也了解了些许,一线天的确不曾存在于以往任何地图中,但是这片区域常发生地动,约莫一个月前才出现这条峡谷。
夜色将至,却看不见夕阳,也不像是有什么星空月色,反而是黑云压边,看来是大雨将至。林洛音命全军在前方山村附近休整片刻,自己换上便装,前往村子,或许当地人对一线天会更加了解。
风尽萧在营地坐镇,风追月便跟着林洛音一同前去。看着沿途道路平整,村民种植的粮食谷物十分整齐,倒不像是月前遭受地动的样子。
村口还有几个扛着锄头的农夫,并肩走着说着田里的情况,似乎谈到了什么开心事,爽朗的笑声传遍田野。再往村里走,孩童嬉戏,妇人在门口等待归来的丈夫,昏暗中亮起一盏盏灯火,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林洛音看着一扇扇亮起的窗户,心中若有所思。
“少主,他们可真幸福!”风追月羡慕地道。
林洛音嘴角露出笑容,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楚国,尽管父母大多出征在外,但每每归家,幸福的滋味大概也就是如此吧。可是战争却像一把无情的利刃,催动着上位者的野心和对权力猛兽般的向往,这把利刃划破了多少人家的幸福画卷,逼得妻离子散,亲人生死相隔。有时她会想,人生于天地不过瞬间,上位者要这天下,而生命又何尝没有被上天所支配,一生运筹帷幄,即便成为天下之主,最终也不过与街边路人,乡间野兽一般沦为黄土,可又有多少人的一生因此被毁?
“这里处于边境,却难得安宁,倒似世外桃源一般。”林洛音说道。
“是啊,等不打仗了,我们也要找个地方隐居!”追月笑着,心中却也知那一天遥遥无期。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战争,可大可小,却是躲不掉的。”林洛音心头泛起一阵苦涩,看着夜幕降临,轻轻叹息。
“但是总有人会结束乱世,让世间尽可能的安宁。”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回头,见是一古稀老人,当下见了礼。
“前辈有何高见?”林洛音谦虚地问道,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应当不简单,夜色已浓,倒像是专程等着自己一般。
“高见不敢当,只是姑娘的话几日前有一位公子也曾说过,只是多说了老朽添的这句。”老人轻轻挥手。
“一位公子?”风追月有些好奇,能说出这番话,想必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一个月前相助全村度过地动之灾的原是那位公子派来的人,几日前从此处路过,又带来一些药草的种子,寻常的病症却是省了跋涉千里进城买药,着实是我们村的大恩人。”老人说话时眼中溢满感激之情,负手看向远方。
林洛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忙问:“那位公子是否着一身白衣,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
老人笑了笑:“看来老朽果然没走眼,姑娘可否姓林?”
林洛音点头,心中大概有了结论。
“公子让老朽在此等候,将此锦囊交与姑娘手中。”
又是锦囊……林洛音突然有点无语,顾逸之是爱上女红了吗?哪里来这么多锦囊送人。
“多谢前辈。”
风追月还想问些什么,林洛音却拦住她,示意不必再问。
林洛音简单地看了一眼锦囊内的纸条,交给追月,吩咐道:“回去交给尽萧,你们先赶路,我随后跟上。”
风追月接过锦囊,迅速往营地赶去。
“前辈,依您看,那位公子果真是忧国忧民的好人吗?”林洛音发问。老人眼中的感激不像是装的,但无论是行为还是言谈,都不像普通的乡野老人,倒像是……避世隐居的高人。
“林姑娘何出此言?那位公子救世济民,怎会不是好人?”老人这句话在反问,却带着一些莫测的意味,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语气。
“前辈恐不是寻常人,晚辈只是想请教一下而已。”林洛音施个晚辈礼请教道。
“呵呵,有意思,现在的娃娃都了不得了。”老人拂须而笑,却道:“老朽不过无名之辈,不过姑娘可要记住,聪明的人,懂得如何才是保护自己所珍视的。”
语毕,不等林洛音再说什么,老人已而远去,看来其武功不浅。知道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施展轻功追随风羽军。
只是老人的话依旧响在耳边,如何,保护自己所珍视?
午时,风羽军抵达一线天。按照锦囊中更清晰的地形图,林洛音派风尽萧领一队人上峡谷两边的悬崖设防,以免被人偷袭,毕竟若想抵达燕国,大军不得不从峡谷中险中求速。
“少主,斥候回报谷中一切正常,只是崖壁上的细小碎石时常滑落,不如戴上面甲。”风追月禀报说。
林洛音点点头,风追月随机吩咐下去,全军将面甲放下,防止被碎石击中。
不知为何,心中总泛起巨大的不安,却说不清楚哪里不对。
“追月,给尽萧发信号,确认是否一切正常。”林洛音进谷前,还是决定要确认一下,毕竟峡谷向来为兵家禁忌,一旦出现意外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响箭射出,很快崖上便传来旗语,示意一切正常。
似乎稍微安了一些心,但看着前方静谧的山谷,还是有说不出的诡异。
风追月似乎察觉到林洛音的忧心,从怀中拿出一块火红色玉佩,递到林洛音眼前。
“这个玉佩是我父母在世时给我保平安的,我知道少主也不信这个,不过希望能稍微安心一些,我们还要赶快到达,完成任务才是。”追月摊开林洛音的掌心,将玉佩放上。
林洛音意识到身为将领的自己不该如此犹豫,当即握紧手中的玉佩,放入怀中,对追月点点头。
风羽军的旗帜飘扬进入一线天,队伍行进十分紧凑,却未曾想峡谷极长,走了很久,还未至一半。
林洛音毕竟不是第一天带兵,一切都毫无异样,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但恰恰是这种顺利,让她心中越发怀疑。一线天处于三方势力范围交界处,即使再偏远,她不相信各国探子会对此一无所知。
“追月,”对于军队,她向来不肯冒一丝的险,尤其是现在的地理位置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你去后方带队,我领一百骑兵先行通过,一旦有什么不对,后队变前队,先撤出谷,到时风羽军暂由你统领,若是实力悬殊过大,撤为上计。”
风追月领命后,策马回走,林洛音带领一百骑兵打前,大军依旧在深入峡谷。
就在林洛音与所率的一百骑兵行至半程,前方忽然掉下一个人,那人身上着着风羽军的铠甲,却浑身是伤,血浸染了全身,嘴唇一张一合,不断有血沫溢出。
几乎是本能反应,在看到士兵时,林洛音拼尽全力,大喊“撤退!”她知道,这意味着崖上的五千精锐已然遭遇不测,而能让他们无声无息地被歼灭,对手只有可能是人数更多更加精锐的人马,那个掉下的士兵是拼死跳崖来示警,否则等他们全部进入峡谷,必然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风追月听到命令,立刻率领后方风羽军撤退,幸而有人示警,五万大军并未全部入谷,刹那间,队伍逆转了方向,迅速撤回。
只是,风羽军虽反应迅速,但上方的不明势力亦是及其机敏,瞬间向下滚落巨石,这是最原始却最有效的方法,瞬间从中间截断了连贯的队伍,谷口彻底被堵死。
风追月在谷口外,绝望地看着困在谷内的风羽军,几近疯狂,而逃出来的将士也不愿丢下自己的兄弟,纷纷想向谷内冲。
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风追月从悲痛中清醒,意识到若是再多作停留恐怕风羽军会在此全军覆没,而这是林洛音绝对不允许的,她在林洛音那里听到最多的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拿将士作为筹码,即使全部阵亡也没有任何作用的战役即使胜了也毫无意义。
眼眶中的泪强忍着,拳头紧握,直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咬着牙,一字一字喊:“撤退!”
“追月副将,我们走了,少主他们怎么办?”
“是啊,少主和兄弟们都在里面,我们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啊!”
“副将,我们不怕死,只要弟兄们在一起,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
……
此起彼伏的声音冲击着风追月的心,她又何尝甘心撤退?可是她也没忘记,巨石堵住谷口的最后一刻,林洛音的那句“撤”,她知道,当时林洛音在看她,林洛音让她撤,也就是,放弃谷中未能撤出的风羽军。
风追月拿出林洛音的令牌,紧紧握着,似乎握着生命一般,高高举上头顶。
“少主命令,撤退!”这话语明明嵌着巨大的悲伤与不舍,那么的不甘与怨恨,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她不能让少主失望,不能让风羽军全军覆没,此刻她是这两万多风羽军的最高将领,她必须对将士的生命负责!
军令如山,他们是军纪严明的风羽军,无论情况多么紧急,无论困在里面的是自己的兄弟,首领,他们都必须遵从命令。他们现在身上背负着自己兄弟的命,每一步都沉重得让人喘不上气。
随着一步步撤退,阴闷的天划下第一道闪电,如同一只张牙舞爪嚣张的野兽,虎视眈眈地望着谷内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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