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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刚过，整座天凌府异常安静。平时这个时候，是季君从萧行风书房回来的时候，也是大多数古人就寝的时候。谷槐行于前，几乎听不到他发出的脚步声。走廊上的几盏孤灯将季君的影子拉的一会儿长一会儿短。
萧行风那么晚还在议事厅，应该是和武氏兄弟讨论即将开始的战局吧。上元节看烟花时，他就告诉她，他要做监军。这些人应该早就知道九王爷要谋反了吧，对九王爷联合外敌的事情应该也是早有准备。这次。。。会不会是那个皇上早就打算好了？一石二鸟，一次把内忧外患清个干净。也不能说九王爷太傻，只能说他太过于急进，如果他先按兵不动，让皇上对付完武氏兄弟，到时候军权散落，他的胜算就大多了。联合外敌，就算把皇上扳倒，他能得民心？何况他以为月国是慈善家？
不过就算这位皇帝陛下再怎么英明神武，再多么早的洞察先机，九王爷毕竟联合了丰国几乎三分之一的兵力，加上素来被人们称为虎狼之师的月国王师，如今的局势还是不容乐观啊。
“小姐，属下在门口等您。”萧行风的书房一向不允许闲杂人等不经通传靠近，季君也是因为每晚都要来，大家都默认了她是准入者，才可以进出自如。
果然！他还没有回来，季君熟门熟路的走到书桌旁点上了灯，昏黄的灯光，渐渐将房间照亮。把芊芊要给萧行风的东西放在小塌上后，季君也坐了下来。这是第一次，她在没有萧行风存在的前提下，认认真真，完完全全的打量这间她每晚都来的房间。有人说，从一个男人的书房你能看到他对自己的态度，从一个男人的厨房，你能看到他对生活的态度，而从一个男人的卧房你能看到他对爱人的态度。那么从书房的整体布局看，萧行风对他自己可算是朴实严苛了。
书案上分门别类的放着他准备批阅以及已经批阅过的公文，季君仿佛能看到他平时几个小时都不会改变的坐姿和身影，此时正坐在那里。即使人不在，存在感还是那么明显呢。茶几上散落的棋盘，是他平时的休闲爱好，连游戏都那么锻炼人的脑子，真是一刻不得闲。
站起身走到书架边，随手拿起一本兵书，季君看到书中有些地方，他做了小小的批注。硬朗的笔锋，一针见血的评语，让她想到了他那偶尔出现，好像能将人看透的眼神。
萧行风的书房装饰品很少，只有墙上的一幅画还勉强算得上，其他诸如花瓶拉，小摆设呀，一样都没有。这和他平时做事一丝不苟的严谨态度相一致。但。。。这幅画却与整个书房的格调完全不符。画上几朵迎风而立的梅花斗色争妍，竞相逞美。像萧行风这种人若是挂上什么寓意深刻的字画还差不多，而这幅画，不管怎么看到都是那些附庸风雅的人才会喜欢的。
走上前，季君的手轻轻的摸上画的落款。
Xxx,嗯。。。不认识。。。。忽然，指下的一道凹凸不平引起了季君的注意。嗯？难道是电视里面常演的密室开关之所在？
季君小心翼翼的掀开画，却失望的发现，跃入眼中的还是一幅画，只是这幅画似是牢牢的粘在墙上，无法再拿开。
是一个女人的画像。
画中，一个女人转身回望，一双流光溢彩的丹凤眼，仿佛流淌着诉不尽的思念，悲伤和无奈，薄薄嘴唇并没有用人们常用的赤色点染，让画中人显得苍白和脆弱。整幅画最突出之处，莫过于她的发型了，她的头发似是被分辫成无数条小辫，逐层分股，最后在头顶绕成一个大大的髻，发上插了无数华贵的饰品，却不让人觉得累赘，反而透出一种类似于中国少数民族才有的异域风情。此女衣着华丽，紫色，红色，镶金色，这些浓重的颜色，穿在她身上，显得高贵，却并不奢华。过于纤细的手指，此时正紧紧抓着胸前的衣物，让看画之人也能深深地感觉到她转身后，看到来人时的激动和隐忍。
这女人是谁？萧行风心仪的对象吗？
只是。。。这画纸已经有点泛黄，应该是有些年代了。
难道是藏宝图？不过，如果是藏宝图，这藏的也过于漫不经心了点吧。
季君又上上下下的重新细看了一遍这幅画。只因她忽然想起，以前世界，有些画可是别有洞天的，什么一幅画明明是一个人，认真揣摩居然会发现出来无数个人，什么眉毛这里躺着一个啦，一棵树后面站着一个啦诸如此类的。难道这幅画也是？仔仔细细的省视了足有五分钟，季君彻底否认了自己荒谬的想法。
用手摸摸画，敲敲墙壁。她确定后面是平整的，实心的，应该是什么都没有了。
不管怎么样，这个书房她来了那么多次，萧行风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留意过这幅画，不是他也不知道，就是他根本不想让她知道。
思及此，季君立刻放下前面的那幅画。
“你在干什么？！”说是迟那是快，萧行风的声音竟然就在此时，从门口响起。
季君迅速转身，望着门口的萧行风，努力让自己微笑，只是她现在心跳得好快，咚咚咚的响个不停，影响她正常思维和动作。
因为她用力过猛，那幅遮掩用的梅花图此时正摇来摇去，一看就知道它曾经被人拉起过。
他看到了？
怎么办？
他的秘密被她无意中发现了！虽然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秘密。
要说什么呢？？？快说啊！季君知道，随着时间的推进，她的机会正在逐渐流失。
但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咙好像几百年没喝水那样，干涩而灼痛。她能感觉到冷汗正从突突跳动着的太阳穴边缓缓留下。
他会不会又要掐她？一想到这个，季君立刻双手拉高衣领，紧抓着领口不放，好像这软薄的棉布可以挡住他手指的侵袭。
“你在干什么？”萧行风又问了一遍，点点寒光从他的眸子中四散开来。
舔了舔嘴唇，季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我在看画。”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季君瞪大了眼睛，镇定地说着。
“噢。。。。。”萧行风一边说，一边大步流星的走到季君面前，伸出了手。
季君本能的闭上眼睛，把双手移到了颈上，试图对抗他随时准备可能出现在她脖子上的手。
颊边微风拂面，“哗啦”一声，似是画像被掀起的声音，萧行风的手并没有如预料中的掐在她脖子上。
季君惊魂未定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萧行风阴沉的侧脸。
“这是我母亲。。。”萧行风并没有看身边的季君，只是用手指描画着画中女子的轮廓。
“。。。。她很美。。。”一般看到人家母亲的遗像应该是这么说的吧？
此时萧行风的手指已经移到了画上一个角落，反复摩挲着那一点暗红。听到季君的话，他终于把目光转向了季君。
“她曾是草原上最美丽的花朵。”萧行风看着季君，眼神幽暗而深邃，像是通过她回忆他的母亲。第一次，季君从他眼里看到了真正的情绪。那是怎样的悲伤啊。似有惊涛骇浪在他眼中翻腾，似有滚滚浓烟在他眸中弥漫。他的眼睛，仿佛是世界上最寂寞的角落，最黑暗的地狱，最荒芜的沼泽。
被他这样紧盯着，季君只能傻傻的点点头，静静地充当一个回忆的媒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意识到，现在的萧行风似乎并没有杀她的意思。
为什么要把他母亲的画像藏在另一幅画像之后？从未听他或者这府里的任何人提到过他的双亲，想来应该是死了很久吧？那么浓重的气氛，现在应该说什么？安慰他？好像会死得更快。
“芊芊让我送衣服来，就在那边。”一句题外话，打破了一时诡异的静寂。
萧行风顺着她的手指，显然是看到了她摆放在小塌上的衣服。只见他深深看了一眼季君，转身向书案走去，坐定后，再看向她的眼神已经一片清明，仿佛刚才的悲伤从未出现过。
“这么晚到我这里来，就是送衣服？”
“嗯，这是芊芊的心意，她嘱咐我要亲自送给你。”其实芊芊并没有说过这句话，只是季君觉得，如果随便把衣服放在这里，萧行风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万一那个芊芊向萧行风问起，而萧行风一问三不知，最后被荼毒的还是她。当然，这只是她非要亲自来的目的之一。
“我知道了。”萧行风一边说，一边用手撑着脑袋，斜靠在太师椅上。
“另外，萋萋斗胆，想要了解一些武怀伦，武将军的情况。”没错，这才是她今晚非要来的目的。自从上元节后，季君和萧行风碰面的机会可谓少之又少，更别说单独相处了。
“武怀伦此人。。。。。。深不可测。”果然和她的结论一样。这次出征只有武怀伦一人，武怀战留守京师，以防异动。
“六岁能文，八岁能武。十三岁参军，他从职位最低的小兵做起，完全不依靠他父亲的势力，到了十五岁时，已经荣升为校尉。他曾率领３０００精骑长驱数百里，突袭多蒙国后方，斩杀多蒙国士兵多达５０００人，俘获１３００多人，并杀死当时多蒙国赫赫有名的神武将军，勇冠全军。三年后，他率骑兵一万再战多蒙国，进击多蒙国王都――烨都，施计６天连破多蒙国５个关口。接着越过蒙跃山一千多里，与多蒙国鏖战于凤凰山下，歼敌近９０００人，杀多蒙国三王爷，俘虏其子，多蒙国相国等多人。同年夏，武怀伦再率精骑数万出北地郡，越过居延海，在黑风山与多蒙激战，歼敌3万余人，俘虏多蒙国皇帝及皇后、皇子、将军等120多人，降服多蒙国众多部众4万人，至此多蒙国灭。”
十八岁。。。。就灭了一个国家，虽说不是他一个人干的，但萧行风特意用这件事情来说明他对武怀伦的看法，可见他对整个多蒙国的覆灭起着多么重大的作用。季君越听越心惊，这样的他，她有能力对付他吗？看来以后更要小心为上了。
“为人方面，武怀伦也可谓是八面玲珑。朝中派系错综复杂，他仍然能够左右逢源，可见他卓越的处事能力。世人皆称他为如玉公子，意指他待人温润如玉，时常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之意。所以，比之他的父亲武行童。。。。。他更是深得人心。”
“依大人看，这次武怀伦是否能够出奇制胜？”比照他消灭多蒙国的水准，季君觉得这次出征问题也不大。
“一半一半吧。武怀伦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有弱点，这一点，谁都不能改变。而这次，月国基本上是倾巢而出，九王爷也是最后一搏，所以他们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说到人都会有弱点的时候，季君明显感觉到萧行风别有深意的一瞥。这。。。难道是在鼓励她？其实她只是很单纯的询问这次战争的赢面有多大。她可不愿意自己步步为营的走了那么久，最后莫名其妙的随着他们一起战死。如果赢面不大，她死活也要想出办法让萧行风同意她留下来。
“萋萋知道了，不打扰大人休息了，萋萋告退。”眼看萧行风浓重的黑眼圈和疲惫的表情，季君也没什么话需要问的，就告退了。
没走多远，季君转身回望着萧行风依旧亮着灯光的书房，仿佛感觉到了一场腥风血雨前的宁静。
是啊。战争就要来了，等待着她的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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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能看出萧为什么不杀女主吗？偶朋友指责我写得太抽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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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