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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低沉悦耳的男声自落花深处传来,有如琴铮,古老而悠长的调子,缓缓浸透人心。
瑾瑶无奈一笑,从树后转出来,路尽头的白玉桌上放着一壶酒,精美细致的冰种雕花栩栩如生,琼浆玉液,琥珀色的美酒更是衬得杯底剔透润滑。
两个俊美无双的男子相对而坐,衣袂飘扬,眉目俊秀,在漫天花雨的映衬下犹似画中人,皆唇含笑意地看着她。
她隐隐觉得头皮发麻,紫眸莹莹流转,透出慧黠的光泽,道:“大哥,二哥。”
颖逸笑看着她不说话,子宸道:“你刚刚进入朝会,可还适应?”
瑾瑶莞尔一笑,轻声道:“哥哥不必担心我,长这么大我从未离开过那里,如今只是暴露在人前罢了。从前在局外看着,真正置身其中才觉得那里远非我想象得那般简单。”
子宸淡笑:“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个人的生死存亡都与那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神是天定的宿命,每一个都有自己注定要背负的责任,不可推却,到了一定时候,他们自然会离去。”
“那么若是弑神呢?”瑾瑶问。
“必遭天谴。”子宸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嘲讽,“弑神之罪不可恕。”
瑾瑶没了言语,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凝重,她自顾自斟了一杯酒浅酌,垂下双眸,掩饰住眼底的情绪。
须臾,颖逸忽然笑道:“小妹,你还没告诉我们你这次历的是什么劫?刚回来那会儿,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是不是遇到负心汉了?”
闻言,子宸也来了兴致,看着她时也微露诧异的神色。
她历劫回来时确实不太正常,一回来便把雪寒宫大门锁上闭门谢客,就连父神也吃了她好几次闭门羹。
从小到大她从未有这般举动,起初他们还以为她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只是没想到她会一连几天都没出现在人前。
颖逸担心她,找了夜紫探口风,可是她也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说瑾瑶从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寑殿里,不吃东西,也不见人,门口的结界设得固若金汤,谁也进不去。
当她宴会重新出现在人前时却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谈笑自若,像是刻意掩饰了什么,但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们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又岂会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怕这丫头有什么心事也都自己藏着,不再让旁人知晓了。
瑾瑶轻叹,她就知道这两个平时日理万机的家伙怎么可能真的专程等在这找她谈心?原来这才是重点。
谁说上神不八卦的!
她眨了眨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在她白皙光滑的脸上投下一处剪影,“二哥,你当年历的是什么劫?”
颖逸瞥了眼远方的虚空,似有些愣怔,并未回话,她也不着急,自斟自酌着。良久,才听到飘渺得近乎不切实际的话语:“情劫。”
“你可有想过回去找她?”
颖逸自嘲一笑,缓缓摇头:“千万年的光阴,她早已不知轮回了几世,怎会记得这段伤心过往?”
“那你可曾后悔过?”瑾瑶不自觉放轻了声音,生怕惊着谁一样。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对,沉默了一会儿,只顺着她的思路走,“当局者,哪容得你后悔?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也曾想过当时或许会有更好的结局,可是那又能怎么样?”
那又能怎么样?浮生一世,能得一人知心相伴已是足矣,又何苦强求太多。
远山连绵,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藏青的颜色。明月初升,几颗星子莹莹闪烁光芒,皎洁的光辉如水一般洒下,笼罩一方天地。
瑾瑶忽然觉得有些冷,风吹在身上凉凉的,如刀锋划过皮肤,凌厉尖凉。
颖逸随手一挥,点点荧光便从花丛中升起。像极了夏夜的萤火虫,流光熠四溢,飞舞旋绕,像是天空中的星子一样,灿烂辉煌,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似有几分微醺,轻轻揉了揉瑾瑶的发顶,故意将她的头发揉得很乱,笑着说:“瑶儿不怕,遇到坏人二哥帮你打跑他,谁都不能欺负你。”
风乍起,满地落花飘扬,如同又下了一场冰粉的花雨,清香四溢,在流光的映衬下白得近乎透明,纷纷扬扬洒了她一身。
风拂过她的秀发,长发飘舞,如触须一般在空中蜿蜒出完美的弧度,冉冉幽香比琼浆玉液更能使人熏然欲醉。
——
“真的是她?”好奇地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男人兴致勃勃地盯着眼前的人,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如狐狸一般,透出戏谑的光泽,像是盯着猎物一般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剑眉微蹙,神情间写满了不耐烦,风吹动殿中帷幔飘舞,如水一般轻轻摩挲过地面,发出细微不可闻的声音。
他一身白衣缥缈如入风中,广袖低垂,白皙修长的手指衬得碧玉茶盏莹莹发光,漫不经心地端起轻抿了一口,手指间夹着个小玩意,就差没朝那张嬉皮笑脸的脸上掷去。
男人见好就收,玩世不恭一瞬间消失殆尽,神情凝重地盯着他:“你不应该对她动情。我很早就说过,她不是一般的女人,不是能惹得起的。”
男子嘲讽一笑,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半阖的眼眸里精光毕现,像是一匹潜伏在山中的狼,随时给人带来致命一击。
男人苦口婆心地劝道:“司澈,你很清楚她是谁,虽然千年来从未在人前出现过,但父神是不会教出一个一无是处的女儿的,她只会比她的两个哥哥更厉害。”
“我知道。”司澈淡淡开口,“那你呢,你当初又是怎么让她信任你的?父神把她看那么紧,你又怎么接近得了她?”
司彧唇边的笑容渐渐凝固,目光也一寸寸地冷了下来,“我救过她一命。”
司澈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瑾瑶是神农殿下的亲传弟子,我们就是在神农殿认识的。
那时候都还年少轻狂,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他们的目标是她。父神之女,女娲后人,不论哪个身份都足以让人垂涎三尺,他们对她下了药,以她的医术不至于困的如此地步,她是为了救我……”
“然后你就舍命救了她?”司澈接着他的话,问道。
司彧毫不避讳地轻轻颔首,她不能出事。”
意外的沉默,两人都没有再开口,月华微映,殿内夜明珠柔和的光晕轻轻晃动,透过男人们深邃的眉目与交织在一处的目光,湮没在眸光深处。
时间如满院流泻的月光,盈盈一握,只如清水一般从指尖流泻。良久,司彧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但你不能伤害她,于公于私,你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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