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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罚(二)
情况比预想严重得多,童言体内的炎症已不仅仅局限于阑尾,而是扩散到了周围的组织。
创伤小,时间短的腹腔镜手术已经不能起到治疗效果,只能选择传统的开腹手术,而且,需要立刻手术。
童言躺在急诊病床上,疼得冷汗涔涔而下,却还惦念着晚上的航班。
挣扎着爬过去,拉着萧叹的衣角,“我,我想保守治疗……”
不止是萧叹,连医生都当场绿了脸,怒视着童言,大声叱责说:“你以为自己是超人啊,再拖下去,连手术都救不了你的命!”
急性阑尾炎,抢的就是时间。
萧叹在床前蹲下,微凉潮湿的手掌贴着童言的额头,深邃的眼眸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咱不闹了,好不好!”
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不会拦着童言,可是病情比预想中复杂得多,他不能,也不敢拿她的生命开玩笑。。
童言咧开嘴,委屈地抽了抽,抓紧他的手,恳求地喘息说:“你知道……我不去不行。萧叹,你是知道我的。嘶……”
她疼得嘴唇抽搐,咬紧牙关强忍。
萧叹抽出手,态度无比坚决:“不行,小言。在你身体康复之前,哪儿也别想去!”
不顾她抗议的眼神,萧叹径自起身,回去跟医生商量手术方案了。
进手术室前,汪东平擦着汗匆匆踏进病房。
“小言,怎么会这么严重!”得知童言出了状况,他立刻中断了集团的会议驱车赶来,可病床上惨白孱弱的病号,真的是昨天视频上那个因为得到好消息欢欣雀跃的童言吗?
“汪伯伯。你怎么来了。”疼得快要麻木的童言,看到汪东平,不禁又红了眼眶。
“是萧叹告诉我的。”汪东平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安慰说:“什么都别想了,放松心态,把手术做了。”
“可……我们。”她还要去瑞士,去瑞士找季舒玄。
汪东平知道她的顾虑,“你放心,小言,我晚上按时出发,到了那边,有任何的消息,我都会第一时间向你汇报,好不好?”
也只能这样了。
童言微微颔首,还想说什么,却被又一波要人命的疼痛折磨得昏厥过去。
好像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虚无缥缈的都是云彩,她轻飘飘地在云里游荡,不知飘了多久,在海的上空,忽然急速下坠,海面上有个锥形的尖刺,她啊了一声,猛地惊醒。
意识一点点的归拢回来。
最先感觉到的,是右腹部火辣辣的刺痛,她忍不住哼咛了一声,睁大眼,呼吸着浓重的消毒水的气味。
她想起来了,她在启程去瑞士之前做了阑尾炎手术,而现在,原本应该晒着中欧独有的纯净阳光靠近心中的他,却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却把她孤零零地扔进了医院。
童言很快就意识到,她并非是孤单一人。
萧叹自不用说了,手术后24小时危险期过后,他不得不回恩泽处理一些急症‘患者’,顶替他照顾童言的人也来了。
不是价格昂贵,论秒收费的高级护工,而是那个恼她、气她、要跟她绝交划清界限的,花溶。
“师父……”童言感动得说话都在颤抖。
太意外了。
花溶居然原谅她了,还带着大包小包平常她最爱吃的零食过来,可惜的是,被萧叹和主治医师明令禁止食用。
她上午就通气了,可以喝一些清淡的粥。
花溶刚刚冒着高温去粥坊买了一份软糯清香的白粥,现在正准备一勺一勺地喂她。
花溶沉着一张脸,怒咻咻地唠叨:“你有病明说嘛,怕耽搁栏目录制,影响师太的复活振兴计划,你都可以和师太、和我说嘛,为什么偏偏自己死扛,差点弄出人命来知不知道!!”
“……”版本怎么升级了。
额头上吃了一记爆栗,“张嘴!”花溶命令道。
她乖乖张嘴,一勺温度合适的香甜白粥在舌尖和口腔里融化。
几次想解释都被花溶灌进去的白粥给挡住,“不是……师父,我。”
“咚咚--”病房门忽然响了。
花溶和她对视一眼,以为是走错门的家属。
“进来吧。。”花溶嚷嚷了一句。
门从外面拉开,先是闪出几个熟悉的身影,他们极有默契地让出通道,然后,花溶和童言就看到了一个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踩着七寸高的chanel当季新款女鞋,步履如风地走了进来。
室内有片刻的空气凝滞。
童言甚至忘了呼吸,只知道张大嘴,盯着那个从容不迫的身影,一步步走到床边,俯身,温热的手掌按在她的额头上。
“气色不错,看来手术很成功!”
童言眼神僵直地看着灭绝师太不怎么流露个人感情的细长凤眼里,渐渐漾出一丝柔情,不禁心神恍惚地想,她是不是还在做梦啊,因为对师太太过愧疚,所以连做梦都想向她道歉。
“对不起,主编。你的病好些了吗?”她喃喃低语,还念着从电台走的那天,师太病弱的样子。
方慧眼底的颜色变得很深,她面色沉静地看了童言一会儿,竟然毫不避讳地坐在床边,摸了摸童言毫无形象可言的乱发,“你别太苛责自己,我也不对,没弄清事实真相就把你开除了,让你难受,我也要向你道歉。”
“……”事实,好像不是那样的。
她抬身想要解释,却被方慧按住,“好好养着,病好了还回来工作,我和同事们都等着你!童言!!”周围的同事纷纷表态示好向主编靠拢,一时间,童言一下子从不识好歹的逃兵变成了高大上的英雄人物。。
直到师太他们走了,童言还傻傻地瞅着门口发呆。
童言又不是三岁小孩,她知道花溶和师太都在给她搭梯子下台。
她们都清楚她并非是因为割阑尾才辞职不干的,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再加上实在舍不得她离开电台,离开‘鹊桥会’,所以,才假装误会,把她捧到了天上。
暂时去不了瑞士,童言也只好认命在医院呆着。
汪东平到日内瓦之后便通过官方的关系展开暗访,但是进展很慢,四五天的时间,他只和童言联系了两次,搜寻无果,他下一步,要去洛桑。
童言因为炎症消除的慢,在医院多住了几天。
身子不方便的时候是花溶照顾,等她可以下床活动以后,花溶就被师太叫回去工作了。这次的工作任务却是顶替童言之前的角色,和笙歌一起主持‘鹊桥会’。
这是笙歌在栏目的最后一次主播任务了,相较于毫无经验可言的童言,她对花溶的态度还算是客气。两人合作也算愉快,花溶第一次担任主播,表现也颇为不俗,可不知是不是选题的原因,那一期的收听率不增反降,比童言磕磕绊绊主持的那一期节目居然还低了一个点。
花溶到医院之后,唉声叹气地发牢骚,“上节目的时候挺激动的,感觉也不错,可等师太把收听率报表贴在公告栏,我才知道自己那点本事,拿出来都不够丢人现眼的!唉,徒弟啊,看来为师还是转行做幕后吧,为你提提鞋,拎拎包,提示个台词啥的!虽然有违师道,可总比看师太的脸色舒服多了!!”
童言拔下插在右耳的耳机,微微笑着开导:“崔永元都说了,收视率是万恶之源!收听率也是一样,早已经成为电台发展的弊端,迟早会像央视一样进行大变革的。师父,咱们是小虾小蟹,随波逐流,顺其自然好了。那些头疼的事情啊,就让师太他们烦心吧。你说,是吗?”
“有道理!徒弟现在讲话不一般啊,有点师太的范儿了!”花溶老夫子一样点着头夸赞童言。
“嘿嘿!我是有师父的风范!!”童言赶紧拍了下马屁,憧憬:“想想今后,我们可能会一起主持节目,聊些八卦啊,谈些恋爱经啊,难道这样的工作场景,你不向往吗?你不觉得美吗?”
花溶捧着脸,之前的抑郁一扫而空,“向往!美!!”
童言咯咯咯地娇笑起来。
萧叹进门,看到的就是浸润在金色阳光里的女孩。清秀的五官,因为愉悦的笑容舒展开,漆黑的瞳眸,落满璀璨的星光,卷翘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若隐若现的梨涡在粉红色的唇角绽放。。
萧叹深蓝的眼睛蓦地变得深浓,他盯着那个赏心悦目的画面看了两秒,才伸手敲了敲房门,“傻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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