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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尼先生
一种莫名的沉闷空间,被突如其来地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
巴尼夫人不由地停下说话,看看门口,又询问似地转过头看看南多和夏洛克。
靠在沙发里的夏洛克神情冷淡地从巴尼夫人身上移开视线,手指开始不耐地在臂托上敲击起来。
南多有些惊讶于自己刚刚的心惊胆战,不过,她微笑着在巴尼夫人征询的目光中回道:“似乎是有急事。”
敲门声依旧不停,巴尼夫人点点头,整整褶皱的围裙,起身去开门。
原来是隔壁的小杰克,个头比门把手稍微高那么一点的杰克咧着嘴开心地朝巴尼夫人问好,大大的眼睛闪闪发亮:“早上好!巴尼夫人。”他有些迫不及待,像只小猴子蹦蹦跳跳地说:“自行车!夫人,我想拿我的自行车!”
巴尼夫人宠溺地皱起眉头,点点头:“好好好,稍微等我一下。”说完,她转身进屋。
她走到客厅右面的柜台前,拉开第二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然后回身向南多和夏洛克两人解释:“我去车库一下,马上回来。”
南多目送她出门,才向夏洛克说道:“巴尼夫人看来并不知道什么。”
夏洛克沉浸在思绪里,没有回答。
南多也没有在意,她的注意力在另一个问题上,她用胳膊肘捅捅夏洛克的腰:“刚才为什么问那个问题?接送孩子的那个。”
腰部受到袭击,夏洛克反射性地直起身子,瞥了她一眼,南多似乎从中看出了细微的怨念,夏洛克点了点放在不远处柜台上立着的全家福照片:“想到什么了吗?”
南多盯着那张很平常的全家福,三张幸福的笑脸,除了有两个面孔不陌生以外,实在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于是她坦承地睁着大眼,理直气壮得成功让夏洛克一口气梗在胸口,她摇摇头:“没有。”
夏洛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眯起眼睛与她对视,企图用冷酷地眼神来让她退却并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她改掉这种理直气壮的无知,感受到肩膀上背负的重任,他越发严厉起来。
而南多呢,她只是认真地问了一个问题,然后诚恳地做出一个回答,就忽然被人用这种‘你欠了我五百万,但在还钱之前我必须替你父母好好教育一下你败坏的思想品德’的眼神盯着,面无表情地迎上,南多突然升出把夏洛克脑袋掰开好好瞧一瞧的强烈想法。
她抱起双臂,纳闷地皱起脸,歪着头看向夏洛克:“我就不明白了,虚心向你请教个问题怎么就那么难呢?”
夏洛克满脸嫌弃,学着她的口吻:“那我也不明白了,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你的脑袋里就装不下。”
看来今天不打一架是不会完事的!南多也眯起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夏洛克白皙光滑的脸。
察觉到她的企图,夏洛克有些头疼地别过脸不再看她,他的女室友兼助手,为什么总是跟个流氓一样不讲理呢。
不再浪费时间,夏洛克终于还是妥协地开了口:“我们在从薇拉老夫人家去你家的那趟地铁站,遇见过巴尼夫人和她的孩子。”
“是吗?”南多把头搁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使劲地想,“我只隐约记得有个小孩撞到了我,是他吗?”
隐约?她的记忆力是有多差?夏洛克敷衍地回到:“是的。”等等,她记忆力这么差,那还记得自己说过的不喜欢百合花,不喜欢全麦面包吗,不行,一定要训练、锻炼她的记忆力。不然怎么做好助手的工作。夏洛克又再次严肃起来。
南多不知道夏洛克的决心,并为她准备了多少训练。刚刚巴尼夫人说是巴尼送的多。说起来,自己确实经常在那条线路上进行跟踪,再结合巴尼在旧公寓的出现,一切就水落石出了,巴尼夫人也许是偶然事件,但是巴尼以前可是职业杀手,观察力和警惕极强,在同一地铁上,总是经常遇见同一个人,未免会引起注意。
南多有些后怕地捏紧双手,还好对方不是亡命之徒。
一周的跟踪,当然不是一无所获。南多虽说年纪轻轻,却也阅历非浅。如何去了解一个人,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在公众场合中,人们只会让你看到他愿意给世人看到的表象,只有从他无意识的细微动作,不自觉流露的转瞬即逝的表情,可以一窥真实。
无关从前,现在里欧.巴尼已经脱胎换骨,他个子不高,身材壮实,眉尖总带着几分忧郁,但又无比坦然,眼神真诚,在老人院中勤勤恳恳,从不抱怨,也许他的选择就是他夫人所说的赎罪,但是人身上总有一些东西是做不了假的。
这时,门再被推开,是刚刚的小男孩,不过此时他一脸不知所措,欢乐的表情一扫而光,他对发生的一切依然很是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地探出头来,向客厅里的两人望去。
从思绪中浮出水面,南多注意到他,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问出声:“怎么了吗?”
她一问出口,小男孩就抓住她的尾音,急忙慌张地接上:“巴尼先生好像生病了。”
巴尼先生?他不是在“退休之家”吗?南多站起身,心头瞬间涌上不好的预感。
杰克手忙脚乱地指着楼下,语无伦次:“车库...车里,巴尼先生他倒在里面!”
夏洛克闻言猛然站起身:“南多,去车库!”
让杰克带路,南多和夏洛克快步走下楼梯,来到那个车库。
车库门口,巴尼夫人背抵着墙来支撑颤抖着的身体,脸深深埋在双手里,发出不成音调的低泣。
夏洛克大跨步径直越过她,弯腰走进已经敞开的车库。
车库装的是卷帘门,此时它半卷着,从外面看只能见着一团昏暗。
南多看了眼巴尼夫人,还是先把卷帘门推上去,车库里瞬间亮堂起来,空间很小,只比停在中间的小型的黑色萨博要宽一些,留着的空隙,也就刚好能让两个人并排着通过,左边倚着一辆小自行车。
驾驶座边的车门已经被打开,夏洛克半个身子探进车内。
一打开车门,浑浊的空气就扑面而来。
夏洛克捂住口鼻,看着他的面部已呈暗紫红色,并已肿胀,已死亡无疑。他摸一下他手臂,已经冰凉。扒开他的双眼,皮肤和眼结合膜点状出血,拉起他的手,口唇、指甲也紫绀,是窒息死。
等南多急忙走到夏洛克身边的时候,夏洛克已经从车内抽身,通过缝隙,隐约看到横倒在车坐上的男人,南多不确定问道:“是里欧.巴尼吗?”
夏洛克利落地回答:“他死了。”然后打开后座的门,钻了进去。
南多走近车门,看着那张痛苦的脸,心里突生一种强烈的陌生感,她以为她会不忍心会难受,出乎意料地,只有异常的平静。
死亡是一桩奇怪的事,人们终其一生都在假装它不存在,简单的日子一天一天,似乎无止境。有些人从迷茫中跳脱出来,于是他们活的更努力,更精彩。有些人,只有在它真正逼近的时候才意识到“活着”的重量。另一些人,终生受其困扰,在它到来前就早早坐进等候室。
我们畏惧它,以至于在舌尖徘徊不息,却不敢把它说出口。但最可怕的是,在它与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留下我们独自一人。
南多转开脸,打了电话给雷斯垂德,然后往外走去。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杰克回家,然后,没有安慰地,只是默不作声地陪在哭泣的巴尼夫人身边。她知道,现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夏洛克检查一遍车身,事件的急转直下和突然出现的难题让他大脑兴奋地飞速转动,他跃跃欲试地怀着几个疑问大步跨出了车库。
同时,他的视线一下子落到蹲在巴尼夫人身边的南多身上,今早在费瑞厄教授家,她坚定维护里欧.巴尼的样子还在眼前,如今事件发展成这样,不由自主地,他平复下兴奋的笑容。
听到脚步声,南多站起身,一如常态,问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看出什么了吗?”
盯着她的表情,许多话在夏洛克的舌尖一滚而过,他最终还是说到:“里欧.巴尼是窒息死亡。”说到这,他微眯起眼睛:“其他的我基本有了头绪,不过现在下结论还太早。”
看着他嘴角的自然而然流露的自信,南多习惯性地扬起微笑:“不愧是福尔摩斯先生,真厉害。”
听到她仿佛问候“早上好”般不带感情色彩的口吻,夏洛克赌气似的面无表情盯着她。
南多低头看看手表:“雷斯垂德警官,应该快到了。”她转头看着已经满脸泪水的巴尼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我送巴尼夫人上楼,她现在需要冷静冷静。”
看出她不似表面般平静,瞥了眼巴尼夫人,夏洛克软下眼神,朝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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