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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难
未入山时,张善便知这群山连绵,等进了山,发现若不熟悉山路,很难辨识方向,稍不留神便迷了路。山里在挖的矿不少,但都离得甚远,挖矿的人被矿主重金找来,呆在各自地盘里,并不与其他矿的人打交道。定期会有专人运送粮食用品上山,隔一段时日便换一批伙计上山来,前一批换下的伙计便可下山休息一段日子。
卢矿主这个矿里,已安排了几个自己的亲信负责监工,虽已定期往山下传递矿上情形,但随着挖掘耗时的拖长,卢矿主心内焦急,便时常亲自上山查看。
张善跟在卢矿主身后,越靠近帐篷,便越是有些难以适应。原来这矿上都是些粗糙的汉子,整日下矿劳作,累了便倒头就睡,常常懒得梳洗,各个不修边幅,一连月余不洗澡换衣的都有,越是走近,汗味和臭脚味混杂的难闻气味便越是浓郁,熏得张善连连作呕,但观其他人毫无反应,便只能强忍着,想掩住鼻子的手也尴尬的收回来。
此时天色稍晚,那卢矿主的亲信许是已知他要来,早已另外备好酒菜等着他进帐篷。张善路过一个篝火,见火上煮的似乎是一锅鱼汤,色泽倒还尚可。他折腾了一天,此时肚腹的饥饿感终于胜过了疲惫感,偏偏他又瞟见一旁席地躺着的大汉正翘着没穿鞋的脚,一派怡然地抠着自己有些黑乎乎的脚丫子,脑袋下面枕着的正是一双沾着泥土的鞋,张善刚勾起的食欲噗.呲又灭了下去。
进了帐篷,卢矿主对四个精壮的汉子介绍了张善,那四人忙向张善见礼,张善和气的回了礼,几人便坐下,边用着晚膳,边商议些矿上的琐事。张善闻着桌上的酒菜味,到底抵不住腹内饥饿,顾不上帐篷内依然弥漫的一丝脚丫子味,埋头扒着饭。他并不饮酒,卢矿主似乎也不介意,并不坚持劝酒,他手下的人也自然不会勉强。加上张善和常安,一桌九人,很快将一大桌菜一扫而光。张善吃饱了,放下碗筷,而卢矿主几人似乎还意犹未尽,吩咐外面给他们每人又端了一大海碗面条,张善看常安也呼哧呼哧下去一大碗面,暗想以往倒没发现这常安的食量竟这般大。该谈的都谈完了,张善本就只出钱便可,其余事务一概由卢矿主做主。饭后,张善和常安在卢矿主安排的帐篷里歇下。他本不适应同其他男子共卧,但知山上艰苦,那卢矿主自己也是同带上山的两人宿一间帐篷,他便顺着安排进了帐篷。
常安不知从哪给他张罗来一桶清水,张善洗了脚,又用干净水擦了脸,疲惫感涌上,合衣躺上铺盖。他闻着铺盖隐隐透着的霉潮味,转头见常安竟就着他剩下的洗脸水洗了把脸,又用洗脸水冲了下脚,才走近他身边,往铺盖旁席地躺下。起先他还想同常安宿一个铺也没什么,常安走近时,他捏紧手下的棉被,岂料常安只是躺在他床下,他霎时松了手,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开口让常安上铺。
夜里,许是晚膳多喝了碗汤,张善睡梦中感觉小腹隐隐发胀,忍耐不了,无奈只能悄悄起身。下床时不小心碰到常安,常安问他,他只说去如厕,看常安也爬起来想陪,他连连拒绝,常安看他坚持,便躺下了。他摸着黑走出去,帐外有月光洒下,倒还可视物。就见外间还燃着篝火,有两个人守着夜,似乎颇为警醒,见他从帐子里出来,本微微起身的动作停顿了下,又都坐了回去。他往稍远些的林子走去,进了林子,往深处走了些,才寻了个角落解决了内急。他穿好裤子,正准备往回走,可一回头,模模糊糊见林子四面都差不多,心中暗暗叫苦,他之前竟没发现自己夜里这般辨识不了方向,方才实在不该走远。
他犹豫了下,只能估摸来时的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走了一会,又觉得不对,按理这一会应该到了先前进来的林子边了,而此时前方似乎还是丛林遍布。他不由有些慌,当下转头往回走,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不远处有响动,他一惊,立马停下脚,竖起耳朵细听,过了好一会才又听到丝丝摩擦树叶的声音。张善有些害怕,似乎之前从未听说这山里有大型猛禽,今晚别是倒霉遇到什么食人的野兽罢。他慢慢蹲下身,浑身僵住,吐息尽量放缓,不敢引起响动。又过了会,竟听到一声低呼,是人声,他被唬了一跳,随即又确定刚刚那声绝不是南国语言。他心中隐有预感,慢慢放轻动作,缓缓往一边的树丛里躲。果然,又等了会,他听到车轴声从远而近,而周围埋伏的人,定是笛迈人无疑了。他缩成一团,害怕被笛迈人发现,只用眼睛偷偷朝车轴声传来方向看去。待他刚看清运货车的轮廓,护着车的人数也还未数清楚,就听刚刚笛迈人发声的地方响起一声呼哨,哨声一出,运货车周围的林子里立马跳出数十人来,而护着车的人也纷纷围拢,兵器拔出的摩擦声响起。张善回头看去,只见离他不远处埋伏处蹿出三个笛迈人,此时也朝那车奔去。他不由觉得心惊肉跳,方才幸而他发现自己迷了路又心中害怕,走路小心冀冀不敢出声,若是动作大些,一准被这几人发现灭口。
张善观前方打斗,这些笛迈人虽有备而来,但南国这边负责压货的高手也不少,起先的不备造成的短暂慌乱过后,只见一人镇定指挥,很快南国这边的人都稳下来应战,不多时,局势便有利于南国人了。笛迈人仗着力壮,打起来凶残狠毒,而南国这边护车的人却都是习武之人,虽不如笛迈人力气大,可借力打力加上内力和巧劲,笛迈这边渐渐不敌。张善看得心中一喜,心里琢磨,一旦南国人获胜,他便可跟这些人一起先下山去。眼下他独自迷了路,又记不清卢矿主他们的方位,山里危险,还是跟着下山的人回到镇子里再做打算为好。他本专心看前方局势,忽然感觉耳后有动静,只觉得一阵风声猛朝他划来,他本能往前一蹿,匆忙回头一看,大惊之下,连滚带爬往前面南国人那边跑去。原来他身后还埋伏一人,似乎发现了他,刚刚那风声竟是这笛迈人手上向他砍来的大刀破空之声。他也着实侥幸,或许因过于紧张,反而异常敏感,及时发现不对,才免于死在刀下。
他这边跑出去,那边打斗的两方已局势明朗,能站着的都已是南国人,笛迈这边或残或晕或死躺了一地。站着的众人见他奔过来,近了一看,万幸他衣饰身形明显是南国人常有,但面容却不认识,又见他后方追兵是一笛迈壮汉,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可惜张善方才大惊之下短暂爆发后,此时后继无力,很快被那笛迈人追上,南国这边忽然一人掷出一剑,那笛迈人颇为警觉,闪身避过,见南国这边有人帮张善,觉得张善是他们一伙的,猛扑上去,揪起慌乱间绊倒在地的张善,大刀横在张善脖子上,以示要挟。
张善着实倒霉,他自以为自己躲在树丛无人察觉,其实笛迈这边早有人发现了他,只是怕引起动静让即将到此的南国护车的提前察觉,又见张善如鹌鹑般躲在一边,知他无甚么武力,或许不是他们要等的那批护车的一伙的,才暂且未管他。方才埋伏在张善那边的人其实有四人,呼哨的头头便是抓住张善的这人了。先前他趴在地上用耳朵贴在土面,听到车轴声到了手下攻击范围,便发出口哨,手下人全部奔出,而他自己则慢慢靠近张善。这人一面也关注前方局势,见己方很快落了下风,心中一时愤恨,便想一刀结果了张善这个南国人。山上争斗便是如此了,各方顾各方的盘子,若一方败了,或生或死全由另一方。张善虽是南国人,但并不是护车的人一伙的,这批人便无相帮的责任了,而像这批笛迈人这般抢货没有抢到手的,遇到愿意放过一马的,便可捡回条命,而遇到今日这般死伤大半的情形,便属于遇到狠手了,被护车的人全部了结也不奇怪。这笛迈劫匪的头见南国这边护车的有人帮张善,便疑心张善是他们一方的人,想挟持张善,让南国这边放了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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