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清穿—不能不穿

　　一连串的打击，令我越来越沮丧。无头苍蝇一样地狂乱过后，我开始渐渐地平静下来。偶尔去毓容的居所假装路过地去看看，果然挂上了办公的牌子，闲人不得靠近。下班回到家，看到任何东西都会想起四四。四四曾经用过的杯子，曾经穿过的拖鞋，曾经摸过的遥控器……思念得心痛。
　　于是想办法晚点回家。可是年初公司里并不忙，如果天天下班后都不走，实在是怪异。只好在外面随处溜达。虽然日历上已是立春，天气依然很冷。我裹了一层又一层，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还是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有家不回，还几乎要自虐到冻死，我天天嘲笑自己。于是我回到我的小窝，开始喝酒。什么也不就，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干喝。去酒吧买醉的人总是抱有特别的目的。而我的目的很纯粹，只是喝酒。既然只是喝，何必要到闹哄哄的地方一起喝？喝大了还无法自己回家。
　　像我这么目标明确的人，最好不过的就是自己在家一杯接一杯。既不会给别人惹麻烦，也不会有安全问题。一边喝，一边慢慢地体会古龙的心情。这样好多了，我差不多就能忘了思念某个人。
　　终于有一天晚上，在我苦苦思索我究竟喝干了两瓶红的，三瓶啤的；还是三瓶啤一瓶红的时候，忽然脑袋一阵眩晕。噢，来吧，我终于醉了，终于可以入睡了。我喃喃默念着迎接久违的睡眠。
　　高大空旷的屋子，雕龙画栋；昏暗的烛光斜映着案几上的豆青釉笔筒；案前一个身穿褐袍的长辫子背影，似乎在端详着案上的一张大纸。
　　快向前走两步，看看究竟是谁。我命令自己。一般来说梦中的行动总是迟缓地令人着急。现在也不例外。我艰难地迈出腿，转到案几的侧面。啊，啊！我已说不出话。
　　四四毫不显惊讶地看着我，缓缓道：“你来了。”
　　我好不容易能说出话来，但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我来了。”随即发现这句话多么没有意义，还不抓紧时间问重要的话，万一我梦醒了怎么办。
　　我问：“你为什么忽然消失？”
　　四四答：“既然我能忽然出现，自然也能忽然消失。
　　我问：“我很想你。”
　　四四并没有答“我也很想你”，只是微微点点头。
　　当然我并没指望他会回答什么，只是忍不住就把这些天想的说了出来。
　　我继续问：“你会回来吗”
　　四四答：“我已经回来了。”
　　我像小孩子得到糖果一样高兴地笑了：“那么我又能天天看到你了。”
　　四四答：“我可以破例让你每天来书房请安。”
　　等等，破例，请安，这是什么跟什么。我哪有单独的书房，能每人有间单独的屋子就不错了。
　　四四道：“阿环，我们已经回来了，这是雍王府。”
　　不是吧，就这么样我穿回去了？我盯着四四看了好几秒，随即走到门口，探头向屋外望。门廊上挂着的两个宫灯下，站着两个宫女，见我现身连忙请安。
　　偶卖糕的，真的是宫女！我怕她们跟我搭话，赶紧缩回屋子关上门。我想我真的是喝多了，开始觉得口干舌燥。太震惊，太多的话要问，我强迫自己冷静一点。
　　最要紧的是怎么再穿回去。“现在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回去？”
　　四四略微诧异地说：“这是我们的宅第，你还要回哪去。国不可一日无君，王府不可多日无主。我们当然是待在府里。”
　　啊，原来你是不打算再去现代了。这我倒是可以理解，对四四来说，现代的日子确实过不习惯。何况他怎么可能放着皇子不做，而做一个蚁民。什么何苦生在帝王家，都是矫情。
　　可是，我怎么办？难道我就待在这里不走了？做一个什么侧室？虽然表面上是可以在四四身边了，但这是什么日子啊。
　　我焦虑地问：“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你这个时代的人，我根本就不懂怎么在这里生活。什么规矩，礼节的，一概不懂。这让我怎么活？”
　　四四微微点头道：“我会吩咐下去，说你抱病暂且不出门。”
　　好吧，穿越到清代作侧福晋虽说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但到底还没普及到像照相机一样人人都用过。
　　噢，就这么简单，我就失去了自由。每天在屋里呆着，过上了传说中的锦衣玉食高级米虫的生活。虽说四四曾说过可以破例让我每天去书房看他，但实际上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个府里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主人。我成了彻头彻尾的宅女，除了偶尔见一下四四。如果不想宅，那么出门就得跟其他的福晋啊妾啊嬷嬷啊丫头啊作应酬，我很怕事，干脆就宅吧。宅也是一种奢侈嘛。
　　四四身为雍亲王，却每天抄抄佛经种种菜。因为他说既然已定将来必是他继承大统，何必卷入不必要的漩涡。不若置身事外修身养性养精蓄锐。
　　就这样，我宅得快发霉了。忽听门外一个宫女来通报，说王爷传这是少有的事，一般都是固定的时间，他才来看我一下。会有什么事？我随便糊弄了一下装扮，由宫女领着来到书房。
　　四四一见我，就微笑道：“我知道你最近比较闷。一会让你见一个故友。”
　　我惊讶万分，这里会有我的故友？就算是亲爹妈我也不认识。
　　进来的人跪地请安。听声音是有点耳熟，等他一起身，天，原来是毓容！
　　我激动地一下冲到他面前：“你怎么也来了？”
　　毓容略显尴尬地说：“虽然我不缺钱，但是由于历史原因，我也只能有点钱而已。跟有钱无势的日子比，我在这里过的才是真正王公贵族的日子。我现在是五阿哥弘昼。”
　　噢，穿成了他的祖先。看来毓容在这里过着他梦想的生活，如鱼得水。看来只有我在这是郁郁寡欢啊。
　　借口要跟毓容叙叙旧，我把他拉到厢房，压低声音问：“你知道怎么穿回去吗？”
　　毓容瞪大眼睛看着我好久，我点点头，他仿佛明白了。他抿了抿嘴，似下定决心一般，告诉我：“你怎么穿来的，就再怎么穿回去就是了。你真的决定了？”
　　我不置可否，谢过他的相助。毓容告辞而去。我看向四四，轻轻地说：“我要回去了。”
　　四四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我接着说：“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来。”
　　四目相望，没有言语。过了良久，我转身出门。一瞥间，墙上的一副画在一片青花瓷中显得不伦不类，虽寥寥几笔却已可依稀看出是波浪的头发，精致的五官，贴身的上衣，慵懒地倚在靠枕上。我心怦怦直跳，脚步微微停顿就继续跨门而去。我更加觉得我的决定是对的。
　　一回房，我立刻叫上几坛女儿红。跟喝毒酒一样慷慨地一杯接一杯。
　　再见了，我心中的四四。虽然割舍的时候总是会痛，但长痛不如短痛。
　　我回到了我自己的家。这几个月来的情景历历在目，我把屋子彻底收拾了一番，渐渐就看不出四四的痕迹。
　　由于我再也拿不出像样的字画给古玩店，我的合伙人也跟我好聚好散了。而之前卖字赚的钱，早已被投进了古玩店的运作，如打水漂。
　　我默默地继续听任我的老板呼来唤去。
　　不过，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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