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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眼问花花不语
花娇一向视柳莺为自己的人生导师,见柳莺愁眉满面,也不好意思拿自己的小心思打搅她。
到了晚上,实在忍不住问叶心,“你觉得一个男人吻一个女人的手背是什么意思?”
“被吻手背了?哈哈,说明这个男人想吃泡椒鸡爪了。”
“叶心,叶心,你不要开玩笑嘛。”
“以我对男人的了解,肯定是对你有很大的意思。快说说,是哪位男士有这么好的眼光。”
“如果这个男人是外国人呢?”
“外国人的话还真不好说,可能是对你很尊敬,很景仰。”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是这样的。”花娇赶紧附和,貌似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让内心没那么多的起伏。
打开电脑,搜格林纳达这个国家。
如果不是认识林木森,花娇估计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位于东加勒比海向风群岛最南端的岛国,面积344平方公里,人口只有11万。主要的经济支柱是农业,在世界上几乎没有存在感,只因为这个国家的领导人亲近苏联、古巴,国民便遭受这样的不幸,更让人觉得唏嘘的是,林木森在那一场代号为“暴怒行动”的战争中失去了父亲。一想到这个,花娇的眼泪又涌上来,赶紧拽过来一张纸擦掉,眼窝子太浅,盛不住泪。最近听到的悲情的故事太多,似乎老天也忍不住,到了傍晚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敲在玻璃窗上,浅吟低唱,曲折婉转,玻璃太滑,抓不住,又一点一点滑落下去,是情人的泪,爱而不得。花娇忍不住想下楼去看一看这场伤心的缠绵悱恻的雨。没想到刚过天桥,长而亮的闪电将整个天幕劈开,然后是绝望的嘶吼,暴雨如注,如倾如瀑,天和地之间茫茫一片白色的雨幕,砸在地上,重量太大,又弹回来,被风一吹,一片氤氲的水汽。回去来不及,往前走也走不了,好容易找到路边的一个公共汽车站,躲进去,但是完全没用,只一会儿,衣服全湿了,鞋里能养鱼。出来的时候除了手机和钥匙,什么也没拿,想打车都没钱,这么狼狈反而觉得好玩儿,在朋友圈里发了条状态。没想到刚发出去就接到了林木森的电话。
“花花,你是不是在外面?”
“是的。你怎么知道?
“在哪儿呢?我来接你。”
“不用不用。我马上回去了,你不要出来。”
“我在开车,你告诉我你的位置。”
“啊?这么大的雨,你开车的时候不要打电话。很危险的。”
花娇听那边轻笑了一声。
“我现在停在路边,你不要担心。在哪里?”
“我在你住的酒店外面的公共汽车站。”
“我马上过来。你等会儿。”
果然不到五分钟,林木森的车靠了过来,花娇看林木森准备下车给自己开车门,赶紧自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滴滴答答的全是水,这会儿也顾不得了。
这条路是单行线,花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木森将车开到了他家门口。两人一路小跑进了大门,一层的保安看见林木森和花娇湿漉漉地跑进来,吓得赶紧站起来,“林先生,您可以给我们值班室打电话去接您的。”
“没关系!这是花娇,我的......”
林木森还在沉吟,花娇赶紧说:“我是他的中文老师。”
林木森睨了花娇一眼,笑了笑,“是的,我的中文老师。”
保安小哥立正站好,“老师好!”
声音又大又响亮,像是当年学生上课的前奏曲。
花娇赶紧说:“你好!你好!”
跟林木森上楼,标准的酒店式公寓,因为是当年国营的对外的酒店,有点年头,也有点古旧的味道。出了电梯,入目的就是一大捧开得泼泼洒洒的蝴蝶兰,红红粉粉,热烈又蓬勃,花娇以为是假的,凑近了发现是鲜花。
林木森见花娇被那一大捧花吸引,笑着说:“喜欢吗?送给你。”
作势将那一大捧花拿出来,花娇赶紧摆手,“不用不用。”
走廊的灯光打得明亮,林木森看到花娇被雨淋得将近透明的衬衫,只是这个小老师保守得很,这么热的天,衬衫里头还有细肩带儿的背心,粉粉的一根细细的带子,攀在瘦小的肩头,再往下是女性特有的饱满和圆润,不敢再往下看,开了门将花娇让进去。进了门是长长的玄关,右手边是鞋柜,花娇看了一眼,各种各样的皮鞋摞了好几层。花娇见林木森也不换鞋,直接踩在长绒地毯上,花娇呆在原地犹豫,湿漉漉的一双鞋,估计都能做鱼缸。
林木森走到阳台上将窗户关了,回头见花娇还立在玄关那里,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扬了扬眉。
见花娇指着自己的鞋,“里面都是水,我要不要脱鞋。”
林木森这才反应过来,“脱了吧。”
打量林木森的鞋柜,里面没有拖鞋,光着脚往里走。湿乎乎的一双脚,带着雨水,踩在白色的长毛地毯上,立着的软软的长毛倒下去,变得发暗,结成一绺一绺的,留下一串湿乎乎的脚印,花娇回头看,冲林木森露出一个难堪的微笑。林木森不以为意,耸耸肩,安慰花娇,“没关系!”又说:“你去洗澡,你的衣服都湿了。”
在花娇受到的教育里,绝对是不能独自呆在男人家里的,更何况在一个单身男人家里洗澡。但是现在自己这么狼狈,窗外的雨这么大,林木森又这样绅士,似乎一切都在告诉花娇,你必须,你可以而且你应该在这里洗个澡,换上干衣服。
唯一的洗手间在主卧里头,跟着林木森进去,花娇低着头,不好意思打量单身男士的卧室。洗手间明亮而宽阔,有酒店特有的香精的味道。环视一圈,有洗衣机。欧美人没有晒衣服的习惯,爱用带烘干功能的洗衣机。花娇这会儿见到洗衣机宛如见到救星,恨不能三叩九磕。脱了衣服扔进去,按了快洗键。站在喷头下冲水,冲完抱着身子坐在马桶上等衣服烘干。
林木森在卧室换衣服,听洗手间里头洗衣机轰隆隆响,知道花娇在洗衣服。
忍不住想逗逗这个姑娘,一边敲门一边问:“花花,要不要一件我的衣服。”
听见里边叮铃咣啷一阵乱响,嘴角噙着微笑。
“谢谢!不用。”
从洗手间出来,穿上了自己的衣服,花娇心里才觉得舒坦点儿,见林木森已经换上了家居服,白色的T恤,浅灰色的沙滩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又年轻又自在。客厅是下沉的,听见动静,林木森微微仰起头看花娇,更显得脖子修长,像是浮在绿波里引吭高歌的白天鹅,优雅又迷人,指指身边的沙发,“过来!”
花娇下了两级台阶,看到客厅对着阳台的那一面挂着奥巴马穿绿色军装的油画,一手伸向天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模样像极了某位已经故去的元首,不得不佩服外国人的幽默。拿眼神看林木森,“你画的吗?有意思。”
“喜欢吗?”林木森反问。
“嗯。觉得很幽默。”
“不是我画的,是我的继妹送给我的。如果你喜欢,我让她给你画一幅。”
“谢谢!千万别。我看看就可以了,我完全不懂油画,送给我白瞎了。”
“‘白瞎了’是什么意思?”
花娇知道一着急又说了特口语的单词,“嗯......”想了想才说:“浪费的意思。用英文的话可以翻译成‘undeserving’。”
“懂了!”
花娇走过去坐在林木森对面,两人大眼瞪小眼,外面的雨依然倾盆,隔着玻璃窗,听不见雨声,雷声也变得低沉,越发衬得室内的安静。花娇见电视旁边摆着一套JBL的音响。即便花娇对音响没有研究,也知道这是顶级的设备,音乐发烧友的最爱。扭头对林木森说:“听听你的JBL,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想听什么,我来找找。”
最近林木森学了动词和形容词的叠用,什么时候都愿意拿出来用一用。
“My Heart Will Go on ,行吗?”
“行!”
席琳.迪翁辽阔空旷又饱含深情的嗓音萦绕在每一个角落。JBL是真专业,每一个低回婉转都仿佛在耳边,带着叹息的味道。
林木森站起来,对着花娇伸出手,“请你跳一支舞。”
受了音乐的蛊惑,花娇将手递给林木森,林木森拥着她,在每一个婉转的音符里徘徊。林木森看怀里的这个姑娘,本来就不是高挑的身段,又没穿鞋,头将将到自己胸口的位置,平时没注意,这会儿一看,头顶上居然有两个圆圆的发旋,眼睛微微阖着,黑漆漆的一排长睫毛盖住了眼睛,林木森看不见,但是知道,这双眼里一定有微微的泪花,这个姑娘善良又感性。林木森能感觉到心里充满了温情的怜爱。一曲终了,终于忍不住,在花娇圆圆的发旋上轻轻的烙下了一个吻,见花娇没挣扎,搂着花娇的腰,往上提了提,将她的一双脚放在自己的脚面上,唇向前,轻轻落在额头,顿了一顿,滑落在鼻尖,迟疑了一下,蝶翼一般轻轻拂过,想栖息在那一枚嫣红的红菱上,不料,狂风刮过,那一枚红菱受了惊吓,蝴蝶失去了准头,只能落在玉石一般的耳廓上,烫得耳朵都烧起来。花娇将头伏在林木森胸前,右耳正好贴在心脏的位置,一颗心又快又急,原来不是只有自己动情。
“Be my girl?”林木森低沉的嗓音好像有魔力。
音乐这么美,环着自己的这个男人这么深情又这么有魅力,花娇几乎就要说yes了。但是突然想到妈妈每天耳提面命的话,“千万不要找外国的男朋友啊!”,只觉得好似晴天的一个响雷,将花娇从这靡靡的氛围中拉了出来。是的,林木森是外国人啊。那么巨大的文化差异,那么遥远的距离,突然觉得自己虽然在林木森的怀里,但是好似又隔着万水千山。挣扎着从林木森的怀里退出来,抬头见林木森失落的样子,顿了顿,只能说一句,“不好意思!”往玄关走,眼泪掉得又快又急,泪眼朦胧地回头,林木森还怔怔地站在那里,耳边还回荡着
My heart will go on and on
You are here and there is nothing i fear
花娇也不知道怎么办,愣了一会儿,给林木森鞠了一个躬,然后往外跑,林木森反应过来,往外追,花娇慌不择路,鞋也顾不上穿。偏偏电梯停在了一楼,准备往安全梯跑,林木森追了过来,“花花,你的鞋。”见花娇戒备地看着他,将鞋放在地上,“你穿鞋吧,没关系。”
花娇愣在原地,林木森窘迫地笑了笑,“你还是我的中文老师,可以吗?”
花娇点头。电梯正好上来,花娇走进去,“再见!”
还在下雨,淅淅沥沥的,是没完没了的哭泣,明明是自己拒绝了林木森,但是总觉得伤心委屈还有各种各样的情绪,累积在一块儿,化成汹涌的泪,决堤的洪水一样,澎湃而出,花娇从来不知道,人的泪腺可以这样发达。不是不爱,只怕爱也是一种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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