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少女萌无常

　　“超度？”

　　少年垂下了眸子，指节握得青白：“即使做了鬼，他也一直纠缠着我。”

　　“……”盛夏不知道该说什么，勾阑突然轻轻开口道：“所以说，你来找上我们，便是为了驱走不让你转世投胎的恶灵罢。”

　　被他这么一说，盛夏有些犯糊涂了：恶灵是哪个？不让投胎是什么意思？然而嘉因却怔怔地望着他：“无常大人果然好聪明，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
　　盛夏不由得感叹：勾阑真的什么都知道。也许自己一直待在他身边，竟迟钝地没有发现，原来他的心思这样通透。

　　勾阑道：“驱灵的祭祀需要你身上的一件重要物品，可以提供给我吗？”

　　“这个……可以么？”嘉因张开手掌，勾阑的脸色黑了黑，但还是把东西接了过去。
　　——原来是一枚游戏币。
　　嘉因笑了笑说：“如果来世有机会再见，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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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越来越深，三个人一刻也不敢停歇，终于在日落之前找到了那条街巷。
　　这是一条近郊的小路，因此少有人来往。风声从旧楼的中间呼啸着穿行而过，令人徒生几丝寒意。盛夏环顾四周有些心怯，这时脚底下突然想起一个尖细的声音：“天黑的时候不要回头——”

　　低下头一看，原来是几只黑乎乎、软糯糯的毛球。这种低级的小妖物对人类并没有什么威胁，看上去还挺可爱。盛夏弯下身子大声问：“什么？”
　　小家伙们一跳一跳地，嘴里一直重复相同的话：“天黑的时候不要回头——天黑的时候不要回头——”

　　盛夏摊了摊手：“这些毛球似乎只会说一句话啊。”
　　毛球怒了，本来就绒绒的身体愈发炸了起来：“我们才不是毛球！”

　　盛夏暗笑，毛球们又说：“勾魂的那位大人常常在夜晚出没。”
　　“勾魂的大人不是无常君么？”盛夏奇怪地问道。只见勾阑脸色煞白，不发一语。

　　她提起一只毛球威胁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毛球身形一抖，叫嚣着“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顷刻间便消失了。

　　勾魂的那位大人……
　　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冥府究竟发生了什么……勾阑闭了闭眼睛，有些无力。盛夏悄悄地伸了手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暖橘色灯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然而她没敢说出来的另外一半话是：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因为我知道勾阑是一个足够善良的人。

　　男孩望着默契的两个人，突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们之间那若有若无的牵绊，也许当事人还没有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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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口，站定。勾阑纤长的手指蓦地发力，游戏币抛向空中转了一个整圆，头顶的天空瞬间黑暗下来。
　　“发生什么了？”风沙烈烈扬起，盛夏抬手遮着眼睛叫道。

　　“呵……呵呵呵…………”低沉而诡谲的笑声响了起来。
　　嘉因的脸色煞白如纸，他听出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他来了。”

　　“站在我身后，不要怕！”勾阑大声命令道。

　　盛夏不敢回头。空荡荡的街巷，背后是空洞的脚步声，还有金属划过地面的刺耳摩擦声。那声音细细地撩拨着她的心脏……

　　脊背越来越寒冷……

　　“盛夏……盛夏…………”那声音似是在耳边唤着，带有一股魔力般，摩擦着她的耳膜……
　　她再也忍受不住地回过头去——

　　如描述一致的高大男人，一袭黑衣长风衣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就连一双手也被黑色覆盖着，像极了午夜的梦魇。只有高檐礼帽下露出的一张惨白色脸，生硬而干涩，如同石膏做成的没有生命塑像。

　　显然他也发现了一行人，却没有任何出离的反应，而是悠闲地、散步一样缓缓走来，闪着寒光的猎刀在手里来回把玩着。
　　把杀人当作享乐的恶魔……盛夏的脑海里只来得及闪出这一个念头。

　　盛夏和嘉因望着对峙的那两人，一声大气也不敢出。
　　白衣红伞的勾阑，黑衣长刀的恶魔。

　　“你便是无常君？”男人轻笑了一下，“哟，怎么还带了人类小姑娘？”
　　他的目光落在盛夏身上，目光幽深，似是了悟到了什么。

　　勾阑不置可否：“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该是关押在冥狱的恶灵罢。”

　　“不错，可如今我已是自由身，”男人嘴角挑起了讽刺的一笑，“冥府的叛乱，皆是因为你等冥使的无能。”

　　勾阑蓦地握紧油纸伞。

　　他抬头，眯起的眸子里已多了几分危险气息：“我不知道在我不在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只要我勾阑还存在这世上一天，便不由得你残害众生。”

　　男人显然也被激怒，冷冷笑道：“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扬起手中的猎刀，却是向勾阑身边的盛夏那边劈来——

　　“小心！！”嘉因大喊道。

　　所有的动作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电光火石的刹那，红光和白光交替，她看见勾阑挥动那把朱红色的油纸伞，黑衣的恶灵化作一道烟霭……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呢，无常君——在前方还有更加黑暗的未来等待着你，呵呵呵呵呵——”
　　最后的声音在三人身边环绕，连同烟霭一起散去了。

　　“终于结束了。”

　　橘色灯光下，少年露出温和一笑：“我要走了，真的谢谢你们。”这是盛夏见过的他最灿烂的一次笑容。
　　他的身体渐渐透明，随即消失不见。

　　盛夏扭头问道：“灵魂只要在日出之前投胎就可以了吧？那么日出前的这段时间，他会去哪里呢？”
　　勾阑笑了笑：“应该是回家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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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因回到家时已是午夜。

　　因为是鬼魂，他直直穿墙便可进入。卧室里，父母已经睡下了，眼睛却是红肿的，看样子似乎哭了很久。
　　“爸，妈。嘉因回来了。”他轻轻说。

　　他知道父母一定是听不见自己说话的。薄纱窗帘微动，如烟波荡漾，梦幻而美丽。他想到自己虽然仅仅死去了不到一天的时间，然而经历了太多太多，竟恍如隔世。

　　“爸，妈。”他坐在床上，低声唤着。
　　被鬼压床显然是件痛苦的事，只见嘉因父母眉头均是一蹙……

　　“这两个月的零花钱我没有乱用，心想着后天就是妈妈生日了，总要买点礼物不是？”嘉因从手上变化出一条被汽车压得皱巴巴的羊绒围巾，轻轻地放在床头上，“等你们醒来就会看到吧，这辈子能做你们的儿子，我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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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勾阑都有些沉默，盛夏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这一次的除魔很没有实在感。总觉得，一切还没有结束似的……”勾阑望着天空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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