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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突兀的铃音响了好一会儿，他才拿过来。按下提接听键，站起身，走到阳台去讲话，他把整扇玻璃窗关住，声音传不到她耳朵里。
坐在餐桌前的顾菲终于动了动，蟹粉粥顺着食道流下去，她开始感觉通体冰凉。
陆向辰结束通话，并没有回餐桌，而是直接回了书房。
这是他连续工作的第十八个小时。
看一眼他英挺的背影，顾菲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做了件傻事。
半个月后，程月也找到了实习单位，一家财经类小报社，位置跟学校相隔十万八千里，她决定搬出去，英杰作陪。
Ｂ市在全国不算数一数二，也算数三、数四的城市了，她们这样的大四实习生，说最少的话，跑最多的腿儿，拿最少的薪水，社会各地已达成广泛共识。不是什么能令你心肝颤的事儿，所以要租到物美价廉的房子绝非易事。程月为此，白天上班，晚上看房。大学四年长上去的肉，半个月的功夫，消磨了精光。
当初减个肥，要死要活拼了老命。这会儿轻轻松松，一招搞定。
这天，她照例下了班跟中介去看房，回到宿舍，已经披星戴月。
一脚踢开门，帆布包甩手扔在桌上。人往床上一摔。
顾菲在宿舍翘着指头织围巾。程月抬头嫌弃地撇了一眼，又重重躺回去。
“大四了开始玩毛线了？您老是闲得慌呢，还是闲得慌呢，还是闲得慌呢……”
“打个玩玩”顾菲无心恋战，手里抻着一团墨兰和奶白的线团。
“哎呀完蛋，热水房关了，我壶里空着呢”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过去掀开暖壶盖子，里面满满的热水熏得她倒退一步。
她眉开眼笑。
“亲爱的，谢谢你用实际行动诠释了助人为乐的传统美德。”
顾菲眼皮都不抬，漫不经心得问。
“今天有收获吗？”
程月爬上床，挨着她坐下，把脚丫子伸进她的印着黄色小鸭子的薄毯里。
“嗯，有。房子订了，订金都交了，五百块大洋。”
顾菲手里的动作一顿。抬头对上她发亮的眼。
“那……那你什么时候搬出去？”
“哎，其实我不急，多陪你两天。”
顾菲腾出手在她胳膊上拧一圈。
“你赶紧走，早点跟你家英杰非法同居去吧。”
哎，虽说事实如此，当一想到自己守身如玉二十三年，眼下需要掰着手指头倒数“破功”的日子，程月的粉粉少女心又开始作祟了。
她倒在床上，用脚丫子一下一下踢着被子上那只可爱到爆的小黄鸭，酸酸得感慨。
＂风萧萧兮易水寒，处女一去兮不复还！＂
程月调了休，周五搬家，这天下午五点半，顾菲保存了文档，关了电脑从风讯大楼里一路往回奔，终于赶在程月搬最后一个箱子时回来了。
“您老还真不客气，活儿刚刚干完您就回来了。”
顾菲过去搭了把手，俩人抬着箱子往校门口走。
程月一路问 “菲呀，前一阵忙得顾不上问，你怎么，还跟陆帅冷战着呢？”
自从第一次见过陆向辰以后程月就给了他简称。她还曾分析过。
你看，帅的人多吧，但不是每个都姓陆，姓陆的人多吧，但又不是每个都帅。你看，我起的这名多么一针见血，多么定位狠准！
幸好程月不是中文系的，才免于辍学的厄运。
但此刻顾菲心里正烦，干脆不理她说自己的
“你的衣服都拿全了吗，你衣服总乱扔，我洗脚盆里找了吗？马桶后边呢？”
程月瞪她一眼接着说 “差不多得了啊，你俩以为自己跟这演无间道呢，一个比一个能沉得住气。”
顾菲还是平静地絮叨自己的 “你以后别老熬夜了，多贵的眼霜都扛不住你的黑眼圈。还有你的那些少女漫画，不是我说你，你马上连处女都不是了，还好意思看什么少女漫画。你还是学跳广场舞实际一点。”
程月听完瞬间就火了。她猛一松手，顾菲那边也抓不住了，箱子摔在地上。
“臭丫头你就是不听我说话是吧，跟谁学的臭毛病？”
顾菲眨眨眼，很无辜
“跟你。”
俩人四目相对，程月回过神，站在马路牙子上，叉着腰，气地乐起来。
夕阳的余光染了她们一身。
时间最是无情，它一手打造的分别，却还冷眼旁观。
程月坐上出租车，英杰正卖力地一件一件把不听话的行李进后备箱。
顾菲忽然有点伤感，说出的话却偏带着狠
“我东西多，你走了，我把你床上沾满，以后别想回来。”
程月笑着说
“那不正好，下次陆帅把你送回来，不用每次都依依不舍，最后又把你拉回他家里。你俩以后直接上楼就能春宵一刻了。”
顾菲红着眼问
“你怎么知道这回事。”
“你经常这么晚不回来，我担心，一过十点我就趴窗口一直看，看到他送你回来，看到他带着你离开我才放心。”
顾菲的眼里噙着泪，酝酿了半天，这么关键的时刻，她本想上演一出姐妹情深的年度大戏，但动了动嘴，却说了句让程月日后笑话了很多年的话。她说，程月，我要是个男的我就娶了你。
程月前一刻也红了眼眶，听到这句话，突然笑到腰都直不起来。逆转之快连自己都震惊了。
她捂着肚子和腰嘲笑顾菲
“得了吧，我才不嫁你这么娘的男人呢，你赶紧把你的眼泪鼻涕擦擦。”
程月走后，顾菲站在校门口发了会呆，十月的秋风卷着细碎的落叶与她擦身而过，她忽然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像颗掉光了叶子的老槐树。
也不是没跟陆向辰见过面，但这人生起气来还真上纲上线啊。从见面到分别三个小时的时间他都很有毅力地绷着张脸，想想都累。
埃，老槐树顾菲幽幽得叹了口气，看来她只能使出看家本领了——撒娇打滚抱大腿儿！
本来盘算好的事却被两个意外打乱了。
第一个意外是祸不单行的耀世一个重量级合作商突然翻脸，终止合作。陆向辰被临时派过去出公差。具体回程时间不能确定。
第二个意外是这样的。
自从顾菲进了风讯，美术学校的兼职就从一周一次减到三周一次。
时隔三周顾菲来了。学校里竟然破天荒没有学生。再往里走，桌椅板凳的碰撞声，叫骂声，撕打声混作一谈。
顾菲觉得奇怪，袋走过去，看到眼前的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傲娇无比的袁心彤小姐此刻披头散发，仿佛脑袋上长了只鸡窝，假睫毛歪到脑门上，身上的小礼服崩掉一排扣，脚上的高跟鞋少了一只，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跟李业奇扭打在一起。场面……十分的大快人心。
李业奇以防守为主，攻击为辅，闪躲间又带倒两把椅子。他脸色臭臭的，显然也气得不轻，但他一个大老爷们，对着一个女人必定还是手下留情的，否则袁心彤这会已经被踹地下室去了。
顾菲把背包甩一边，上去拉住袁心彤。
＂大小姐，发什么疯呢。再打我拍照发朋友圈了啊。＂
袁心彤一只胳膊被人拽住，猛然回头一看是顾菲，眼里的小火苗瞬间飙高八度，都说人的潜力是无限的，顾菲总算是信了。盛怒之下的袁心彤，挣脱顾菲和李业奇的双重钳制，反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偏不倚，狠狠扇在顾菲的脸上！
一声尖锐的脆响，是交战前恐怖的点火声。
顾菲歪着身子摔倒在地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吃山珍海味长大的就是不一样啊，手劲儿丫的这么大！
她挣扎了一下，手摸到自己嘴角。没流血，还行。
如果说李业奇之前一直在小打小闹，那现在就是真急红眼了。
顾菲刚从地上爬起来，听见李业奇骂了句娘，然后就是咚的一声，再然后就是倒下去的袁心彤。李业奇推她的手还停在半空。
血顺着袁心彤那漂亮的额头往下流的时候，顾菲心里咯噔一下！
袁心彤磕在桌角，那里有只刚刚磨过的锋利无比的小刻刀。
伤口缝了6针。
那天袁心彤被带上120时说了一句话：我今天受的，要你们十倍偿还！
顾菲忽然松了一口气，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条理清晰地威胁他们，看来没伤到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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