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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故事,也远比我更了解这个世界。
我实在是烦透了那些人虚实难辨的话语,收起烦乱的心,独自在储藏室闷了好几日。
海面越发的不平静,即便是躲在狭小封闭的空间里头,也能时时感受到波涛汹涌的浪潮,好几次双手抓紧了货架,身子骨也能被大船颠得飞起。
海浪呼啸从门缝底下钻过,传入耳中,像极了人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甲板上凌乱的脚步,伴随着恶毒的咒骂和船员们一声比一声整齐的口号中似乎还夹杂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轻笑。
胃里涌上一股恶心感。
就在这头晕目眩时,储藏室的门被人从外头一脚给踹开。
墙上的煤油灯摇晃了两下彻底熄灭了,我半眯起眼,朝门口看去。
男枪魁梧的身躯将门扉堵得严实,使得屋子里的光线平白无故又暗了几分。
他走进屋里,献宝似的将背在身后的酒拿到嘴边,齿间用力,咬开了紧塞的瓶盖,船身一晃,敞开的瓶口洒出几滴透明的液体,一时间,酒香四溢,充斥了整个鼻腔。
“喝吧。”
格雷福斯扶墙走了两步,接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把酒瓶举高,朝我递来,“别枉费我费尽心机的将这宝贝偷来。”
我眉头一跳,也不伸手去接,直接回绝道,
“我不喝酒。”
他充耳不闻,依旧固执地将酒瓶往我怀里塞。
瓶身冰冷,隔着薄如纸片的布料,能把人激得浑身鸡皮疙瘩都排着队儿往外蹦。
“你做什么!”我用力推搡起来。
但很显然,一双手的力气并不足以阻挡男人前倾的身体。
我被迫无奈地接过了酒瓶,凑到鼻尖闻了闻。
凛冽酒香中似乎还掺杂了一股叫不上名字的中药味儿。
我偏过头,略带警惕地瞪向他,
“这是什么?”
“酒啊。”对面的男人勾起唇角,将粗犷的面部轮廓带得柔和了些。
我却吓得整个炸毛,只得把刚才说过的话,加重语气,又重复了遍。
“我不喝酒!”
他摇了摇头,带着不容抗拒的神色道,
“你需要这个。”
我连忙摆手,身子往后缩了缩了,用后背上的脊梁骨紧紧抵住墙面。
这情形太危险了,一男一女,密室和酒——万恶之源都集中到一块儿了。
空气里的温度湿度接连上升了好几度,酒香都掩盖不住面前那股浓烈的男人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
“你想做什么?”
我举起酒瓶,还没来得及下一个动作,就被他一把握住。
格雷斯福胸膛微微起伏,末了叹出口气,就着我的手腕,一个反转,将我撞入怀中,接着举起手,拿起瓶口直往我嘴里塞,绷直的前臂阻挡在身前,我只得拼命仰起脖子,去躲那摇晃的液体。
这明显就是强灌酒的姿势了!
脑中警铃大作。
胡乱挣扎中,指尖擦过某处,惹得禁锢的身子略有一滞,我连忙凝神闪现。
脚一落地,结果是膝盖发软,自己先跪倒在了地上。
闪现的距离短到令人发指,连储藏室的门都没够着。
这几个月来的折磨,确实影响巨大。
不单单是□□,还有精神。
真正应了那句 ‘不作死就不会死’…
——到哪儿都是真理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姿势不雅地趴在地上,费力地抬起头,朝面前盘腿而坐的男人使劲磨了磨牙。
表情凶狠,气势逼人,只可惜没什么威吓力。
他依旧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习惯性地挠了挠头,然后,起身,走近,蹲下,将稳稳接下的酒瓶,放到了地上,
“我不会害你的。”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
他丝毫不在意,大手覆上我漆黑的发顶,安抚小猫似的喃喃自语道,
“你该好好休息下了。”
我一下睁大了双眼,看着他托起我的下颚,将冰冷的液体缓缓倒入口中。
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一片迷雾中,有人轻牵唇角,挂起一抹嘲讽意味十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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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如此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是身处于虚空之中。
不同于以往那片被浓雾覆盖的冗长甬道,四周的景色变得更为原始——满目悬浮于半空的岩石土块,天地皆无色,仅仅靠着飘絮如萤火般的生物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黑影蹒跚而行,拖着昏迷不醒的受伤男子。
我身不由己地跟了上去。
再回过神来,人已站到了古堡敞开的拱门前。
黑影蠕动,将魔石铸成的地板拖出一条深褐的印迹。
大厅空旷,毫无点缀的石柱在忽明忽暗的光亮下投射出斑驳鬼影,四周无风也自带起一股阴冷气息。
娇小的王半阖着眼,歪倒在椅背中。
黑影撇下受伤的男子,安静地挪到了一旁,消失在原地。
【王】抬起头,赤红的双眸中泛起圈圈潋滟,如同鲜榨的石榴汁。
我跟着眨了眨眼,视线随着她一步步走下台阶。
【王】径直穿透我飘浮在半空的身子,停留在男子面前。
我回过头,她蹲下|身。
相似的脸上挂着同样的漠然。
男子伤得很重。
从未接触过魔法的□□在虚空里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魔法将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慢慢消磨殆尽,也幸亏他服用了长期提升身体素质的药物,才能保留着一口气,被散落在荒芜边境外的黑影给发现,带回了古堡。
【王】一言不发。
只用一双暗影交错的眸子静静打量着躺倒在地的男子。
深陷的眼窝下长睫微颤,双目紧闭,冷汗将他额前一缕过长的刘海打湿,绕过挺|拔的鼻梁无力贴敷在耳鬓两旁,发梢微卷,衬在滢滢光亮下泛出深褐的光泽。
【王】抬起指尖轻压他毫无血色的双唇,继而张开手掌,一路抚到了胸口位置。
掌心下的温度已趋于临界点,鼓动声减缓,连带着脉搏都安静了下来。
她稍一思付,抬手间,便将聚于掌心的绿光缓缓推入了男子体内。
暖流传遍四肢百骸,拉回了濒临死亡的人。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自平缓上升,渐渐回响在胸腔之中,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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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渊遭到了突如其来的袭击。
好不容熬过了素有“百慕大”之称风暴中心,结果风一平浪一静,海平面不远处就驶来了大批船只。
为首的红发女子踩着细高跟伫立在船头,疾驰而过的海风将她一头长发吹起,落入普朗克眼中,倒是让这位一贯沉着冷静的海上霸主难得沉下了脸。
来人眼中势在必得的光芒太甚,若不是蓄谋已久,那必定是自己的队伍里出现了叛徒,不然也不会这么凑巧掐着点出现。
他卷起略微受潮的烟草,放入嘴里,吸了两口,才按下帽檐,瞥向身后。
倚靠在桅杆下方的【王】,被唤醒没多久,此时正轻蹙眉梢,眼神中带着抹掩盖不住的疲倦之色。
格雷福斯两手背在脑后闭目假寐,听到声响,才给脸似的抬起头,只一眼,便又恢复成了那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这绝情的样子也未免太伤老人家的心了。”
格雷福斯听罢,朝他扬起一张看上去有多嘲讽就有多嘲讽的笑脸来,
“老人家?”
普朗克不要脸地点了点,遂又道,
“好歹都是一条船上的,现在被人埋伏了,难道不该齐心协力起来么?”
“怎么,对方很厉害么?”
金克丝听闻翻身从储水的木桶上跃下,金属质地的皮靴踏在木制甲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卡特跟在她身后,掂了掂手中锃亮的匕首,低垂下双眸,不作表态。
“派个女人过来打头阵,对方也不怎么样嘛~”
金克丝咔擦一声将鲨鱼造型的机枪扛上肩头,从瞄准镜里打量敌方。
“比尔吉沃特有名的赏金猎人,”格雷福斯为来人作了介绍,顿了顿又继续道,“应该是追着我们伟大的船长而来。”
普朗克不置可否得笑了笑,
“一个姑娘家整天喊打喊杀的跟在我一老头身后,唉~”他怜香惜玉似的连连摇头。
“难道不是因为你杀了她全家吗?”
船长眸中精光一闪而过,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沉声道,
“这样没凭没据的话可不能乱讲。”
格雷福斯还是挂着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笑,淡然回道,
“大半辈子都在刀口下舔血过日子的海盗还怕人报复?”
兴许是这话里的讽刺意味太过浓郁,连一旁沉默不语的卡特琳娜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寡妇无奈现身在几人面前,冷若冰霜的脸上带着丝怒意,“背腹受敌当下,你们倒还有心情搞内讧。”它回头瞥了【王】一眼,长甲刺入手心却浑然不知,片刻后,神情阴霭的扭头就朝几人低吼道,
“对方看起来像是从蓝焰岛过来,特意等在这儿,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你们若还要为些小事争吵不休的话,不如大家一起尸沉大海算了!”
“可不能这么说,”普朗克借着台阶放缓了语气,“老年人可是很惜命的,毕竟需要留恋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格雷福斯对此嗤之以鼻。
“蓝焰岛?”
就在此时,始终未曾开口的【王】喃喃自语了一句。
男枪循声望了过去。
“这儿是哪?”她问。
“守望者海域。”
“我们要去哪儿?”
“不是说去艾欧尼亚吗?”金克丝不明就里地看了过去。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面前这人变得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也没细想,倒是身旁卡特琳娜握紧了手中刀刃,红唇轻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萝莉看得着实一愣。
“艾欧尼亚?”
【王】轻声重复道。
渐渐地,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了隐隐笑意。
那笑意越发深沉,叫人看不透彻。
“怪不得,”她抬首望向远方,视线掠过海平面停驻的大批船队,不辨悲喜。
格雷福斯只听得薄凉若冰的声音,滴入耳中,
她道,“怪不得…”
“连海风里都掺杂了一股令人讨厌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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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一年又快末尾了~~~
幸亏寒冬腊月,就适合窝在空调房里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