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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Chocolate Fondant(1)
“何先生,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Francis跟公司的合约也满了,她这一走,我们也没有什么能挽留的……毕竟这件事我们已经拖了太多年了。”Tommy在电话里的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和惋惜,想来这些年,他也与徐未白也相处出了些情谊。
何怀瑾翻阅项目方案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看窗外享誉世界的夜景,心情颇有些复杂。听出了Tommy不敢呼吸的紧张,他勾了勾嘴角,终于给了答复:“知道了,Patrick那边你多留心。”挂了电话,手边的方案已然看不进去了,何怀瑾揉了揉太阳穴,无端想起了初见徐未白的那年——
那年是徐未白的Gap Year,所谓“十八无丑妇”,哪怕她的面貌与她的生母,何怀瑾的继母相比,实在是少了太多看头,但自有一份男人都明白的清纯气质和中等偏上的身材轮廓,加上那份混合着英伦气质和东方韵致的书卷气,时时荡漾在她那双不谙世事的双眸中,不免会激发起男人试图污染纯净的劣根性。而对于某些把世界看得足够灰暗,又找不到归属感的中英混血私生子而言,怕也是一种致命的魅力吧。被生母介绍给何怀瑾的那刻,徐未白的脸上还带着来不及整理干净的抵触,更让何大少想起了数月之前去英国出差时,那个不得不处理父亲私生子的自己,眼前那张还没被世事摧折过的脸庞,那份在他看来几乎可笑的傲气和坦荡,真是闪耀得令人讨厌。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个有趣的计划。
在何怀瑾的一生中,完美的童年是最值得追忆的,他是别人口中赢在起跑线上的人,父母都生于商贾之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比翼双飞。他出生以来,父母虽不算恩爱,但相敬如宾倒也是算得上的。年少的时候,他记忆中的母亲是个精神脆弱的大小姐,岁月过于残忍,尽管锦衣玉食,身心却已早早衰败了。母亲走后许多年,父亲续弦了,彼时何怀瑾已经开始作为家族产业的继任者进入公司工作,对于父亲找个女人相伴终老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抵触情绪,直到他看到父亲为了讨这个所谓的画家妻子的欢心,将他母亲的花房改成了后妻的画室。
与女人不同,男人的生育功能直到老年也尚未完全消退。所以,父亲的行为不能单纯地理解为示爱,何氏家族中对于父亲打算再生一个推测不胫而走,很快,连何怀瑾的外公也开始向他旁敲侧击,想知道他这个外孙对何氏这艘大船把握得如何了。于是,在舅父的鼓动下,他找来了私家侦探,想查清楚这个女人的一切,哪怕这些事情早在她与父亲开始来往的时候,家族中就已经有人动手查过了。
不久之后,私家侦探得到的结果却令何怀瑾失望——这只是一个很寻常的女人,有些姿色,有些才华,有些不负责任。作为新锐画家在英国崭露头角后,曾经与一个摄影师一起赴非洲观测野生动物,两人有过一段婚姻,还生了一个女儿。其后,摄影师初心不改,不是去拍极度危险的动物,就是奔赴战争前线,而她却已经难以凭借这类题材的画作获得良好反响了。事业上急需转型,加上生活中的压力与摩擦,两个性格自我的人,当初越是志同道合,火花不断,激情褪去后就越是容易被现实磨损得面目全非。说来也怪,搞艺术的分起手来,居然也可以很体面。或许是因为崇尚自然的新手奶爸高看了自己带孩子的能力,恰恰成全了不想要拖油瓶的前妻,加上各自的工作性质都有些特殊,经济上本就各自独立,于是两人完全没有关于财产或孩子抚养权的纠纷,就这么和平分手了。之后许多年,摄影师为了女儿逐渐改变了一些工作的节奏,但仍然还是保持着冲向自然和人类冲突最前沿的热情,而画家则游历四方,几年才有一副过得去的作品,期间也不曾回去照看过女儿。就这么一直各自安好着,直到二十年前,画家来香港探亲,在画展上找到了这辈子的“伯乐”——一个许诺她,过些年就能陪她周游世界的丧妻富豪,这个画家艺术化过的冲动人生才开始打扰到何怀瑾。
何怀瑾一直认为,如果这最后一段能被称为爱情故事的话,必定是掘金界的爱情神话。正当他再度陷入对继母的嫌恶情绪之时,舅父却拿出了一份几十年前的调查资料。他狐疑地拿起那个文件袋,内心甚至还在调侃,想来这几十年来,私人侦探这个行业靠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可挣得不少啊。而打开袋子,里面却装满了令他百感交集的资料,看得他茫然无措,于是孩子气地决意去实施那个小小的坏主意——
早年的何氏不过是香港本地资本界的一个小角色,却已经知道教育投资的重要性,男丁之中,父亲自幼天资过人,是何氏的希望,于是家族将父亲送往英国留学,积累人脉与背景,以期将来方便利用港英时期香港与英国的关系,将家族生意做大。父亲不负众望,在执掌何氏的几十年中,将何氏一步步提升为一个身价百亿的财团,也让他何怀瑾成为了更高一个层面的太子爷。
彼时父亲青春年少,又人才出众,与身为贵族豪门小姐的大学同学相互倾心,倒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那时候的日不落帝国离地平线还有些距离,主子奴才间泾渭分明,何氏还不足以“尚公主”,对方也没落魄到要“予家奴”,便以对父亲的一通羞辱作为这段恋情的终结。那位小姐倒也是柔弱得十分现实,特意修书陈情,分析了自己如果放弃英国的贵族生活,与父亲一同回香港可能遇到的种种问题,言下之意,与其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于是父亲毕业后便服从家族安排,与母亲联姻,不久后他何怀瑾出世,父母二人相敬如宾地过了十多年,始终不曾有过什么争吵,也算给了他一段安稳的童年。
就在何怀瑾认为这些都只能算是无关紧要的时候,舅父则揭开了相敬如宾的真相,“Frederick,其实当年你mommy知道你daddy心里有别的女人,但她并不在乎,”看外甥的神色似乎有变,他又急忙补充,“你mommy在结婚前曾经想跟人私奔,是你外公派我去把她捉回来的。你父母的婚姻对我们两个集团都很重要,你现在这个年纪,也见过堂姐妹、表姐妹跟圈子里其他公子变相相亲的交际了,也许人和人的区别就是接受安排之后,是不是能想通,是不是能放过自己,只不过感情这种事,大概女人看得比我们男人重些吧。”他似乎是有些惋惜妹妹的过分执着,抽雪茄的时候都吸得用力了几分。
仿佛童年时期便存在的怀疑得到了证实,何怀瑾的苦笑里带上了几分不耐烦,原来当年所谓为了母亲休养身体而选择的分房,不过是商业联姻的父母间最大的默契。他又低头查看起了后面的一大半资料,而那,又是属于另一个英国女人的故事了。
何怀瑾刚读书那几年,父亲曾因为某个并购案频频需要要去英国出差,现在看来,不仅是明面上的一桩生意,更有个暗地里的“合资项目”。那女人是合作公司的职员,又恰好是父亲同一个学院的学妹,眉眼之间还与那个无缘的初恋有几分相似。当时的父亲得以暂时抛下香港的一切束缚,天时地利人和,几次之后不想竟然珠胎暗结,女方也有了点逼宫上位的打算,可正如当初父亲不被初恋的家族所接纳一样,阶级差距同样不允许父亲跟这位英国女子乱来。大概是知晓父亲的身价不菲,尽管父亲建议人流,但那位女子还是选择将孩子生下来,并称自己会给儿子良好的生活环境。之后许多年,她有过几个男人,也在婚姻里进进出出杀了几个来回,始终没有向父亲要求过金援,或者是感念她的硬气,所以父亲通过老同学的关系,把那个私生子送进了伊顿公学。
看着那个孩子从小到大的照片,哪怕彼此的身份如此尴尬,何怀瑾还是要感叹他这个混血私生的兄弟长得确实令人惊艳,明明父母都不是多出众的长相,明明他是个见不得光的杂种,却生就一副光芒万丈的相貌,真是讽刺极了。一旁的舅父解释道:“那个孩子我一直有派人跟着,你daddy倒是没跟他见过面,谈不上有什么感情,教育费用是给了,不过现在也不知道打算给到几时,我也不能肯定你daddy的想法,就先派人接着跟。要我说,你mommy走了也好几年了,到时候外头那个也大了,领回来认祖归宗,放进何氏磨练着,未必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就算那小子再怎么识趣,看着也够恶心人的。”他吐出烟雾,挺腰理了理身上深色的三件套西服,原本舒缓放松的坐姿也悄悄变得紧张端正了起来,“这种事也不是没见过,好几个野种上位的、差点上位的,哥哥家里的事在圈子里也都成了笑话,”说完这话,他顿了顿,手指轻扣桌面,原本慵懒的眼神中带上了意味深长的光彩,“Frederick,舅父做这么多,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舅父,更为了你外公和你mommy。希望你能体谅舅父的这份苦心啊。”
何怀瑾母亲的外家原本是能与何氏联姻的家族,但因为父亲的经商眼光与手腕较其他同代的竞争者强出太多,所以如今的何氏集团已经成了诸多姻亲的倚仗,他们虽然不至于要靠何氏才能存活,但的确有不少正以何氏下游产业供应商的身份运行着,活得比单打独斗滋润许多。面对舅父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何怀瑾当然知道,他本人与方才舅父口中圈子里其他家族的公子也没什么不同,要么成为有能力继位的储君并顺利登基,要么成为笑话。而舅父出尽了感情牌,也不过是为了让这场投资看起来有那么点温情味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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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大修就是希望可以更好地区别化四个选项的不同风格,同时在一些设定和走向上做出修改。谢谢各位包容佛系缘更的我。
第20章 B. Chocolate Fondant(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