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子的愿望

　　“不管你怎么想……我不后悔……政治……是没有感情的……”
　　“……”啪！身体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居然已经凭着最原始的愤怒狠狠甩了那树一巴掌！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干，但却丝毫没有感到恐惧，助之子那树……你……真的有“心”这种东西么？！
　　“零子你听我说……我做每一件事都有我的道理……”被这么粗鲁地对待，他居然没有暴怒地还手，而是捂着印有清晰掌痕的脸颊尽力解释，“芥川家从一开始就不适合这场战争……这点，我想朽木英铭也一直和我心照不宣地默契。”
　　“……”什么意思……
　　我听到一些似乎很恐怖的东西，一时半会儿大脑处理不来地愣在原地。
　　“朽木他应该也知道，如果到了最后是我和他争锋相对，那么你就绝对安全了，因为……不管成王败寇结果如何，留下的那个人……都会照顾你……”
　　“……”
　　“但是芥川家就不一样，如果最后的赢家变成他们，就凭你跟我们的关系……于情于理，他们都容不下你……”
　　“……”
　　所以……所以当初英铭才说什么也不肯跟芥川家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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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的事最怕的无非‘夜长梦多’，朽木英铭投鼠忌器，一直找不到机会，那么就让我来做……斩草除根……我父皇已经病故，芥川靖彦也成了刀下亡魂，芥川直子就算有纵横捭阖的能力，手上已然没了筹码……我不信……她还能对我们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
　　我自始至终沉默着，听到后来却不可抑制地流下了眼泪。我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哭，只是单纯地觉得悲哀……
　　呵呵，那树……你好厉害……
　　永远……永远都能看清乱成一团的局势下对自己最有利的一种做法……
　　可是……可是那是芥川皇后的哥哥啊……你考虑过失去自己至亲的人的感受么……你说芥川直子不信你……你扪心自问，有什么值得让她相信的地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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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后有些神志不清地、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倒在巨大柔软的双人床上，我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这样……步步为营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我一直，一直努力到勉强自己，可还是跟不上你们的思维节奏啊……
　　权势……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重要到，用自己的至亲至爱去交换也在所不惜？重要到……用自己的灵魂去交换……也在所不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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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恶心。
　　我拖着伤痕累累的灵魂在房间里窝了几天，想清楚了一些本来有点耿耿于怀的事。譬如说原来朽木英铭当初不肯接我回“家”，其实是顾及我在一切都平息之后的生命安全问题。可不知为何我还是高兴不起来，那家伙在那树不在的时候对我干的事，我这一辈子恐怕都忘不了了……
　　我现在窝囊到基本什么都可以接受，甚至觉得，让故事在这里终章都是不错的选择，至少我真正在乎的人，都还毫发无损地站在我面前。我不敢想象，如果英铭那树到最后有一个死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那我的世界将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所以我一直一直傻乎乎地祈祷：让时间静止吧。可就在我无济于事的祈祷中，同方和那树无意间的谈话又轻而易举地摧毁了我短暂的幸福。
　　那天午饭后，我心情不错地遣走了厨房的仆人，踩着木屐站在地板上刷碗。客厅里静得出奇，同方正向那树汇报近来京都各个家族的动向。我本来乐得清闲，可以享受这样一幅家常的温馨情景，只是，耳朵作死地捕捉到了一句话，登时让我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殿下，不知芥川皇后抓青木柒子这样一个，近乎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女人意欲何为？”
　　柒子教学长？！
　　这么多年没有听到的名字，还是在第一时间揪住了我的心。
　　“……我怎么知道……反正她不管怎么闹，看起来都是在针对朽木英铭，所以随便她好了……”这是那树的声音，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是，是。教学长只是个完全和他无关的家奴而已，他怎么可能会上心……
　　可是我却再也无法平静。匆匆地解决掉了面前的碗筷，我无声地快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冷静……青木零子，冷静……
　　我不停地告诫自己。
　　朽木家的家奴是没有名字的，柒子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你清醒一点，现在在役的是第三十三代，也就是你自己这一代，教学长按照正常情况，即如果她没有在后来的任务中牺牲的话，那么她现下已经去养老了……
　　可是，可是……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青木家的训练残酷程度是出了名的，几百年里只诞生过包括教学长在内的5名女性通过考验，而且，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这一代，当初被预备编码参加最后试炼的人里面，已经没有女人了！！
　　……教学长……
　　我……没有赌博的资格，青木柒子对于我来说不仅是训练时期的最高长官而已，她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给了我温暖，教会我生存的人……如果赌注是教学长的性命的话，说什么我也不能抱侥幸心理……
　　这件事拜托那树的话就太难为他了，开玩笑，现在步步为营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我让他大费周章去救一个跟他没关系的家奴，他可能会答应，但太冒险了，根本不值得……
　　拜托朽木英铭么……也不可能……他不会去的……他比那树还要谨慎……就凭芥川直子可以从他手上把教学长带出来，就证明他已经默认这件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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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天哪……芥川皇后……谁能告诉我……那个毒蛇一样的女人，在死了哥哥之后，究竟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
　　所以我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
　　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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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树近乎控制狂一般的“呵护”下，想找个破理由独自出门还真是麻烦，谢天谢地不久之后就是那树生辰，我硬着头皮说要帮他挑个礼物。
　　他本来是要逼着我带同方去的，只是我别扭地说被他看到他一定会多嘴说出去，于是斟酌了一下那树居然破天荒地答应了，不过我为此付出了点小代价……那家伙……咳咳，把我的嘴唇吻肿了……
　　没时间再去纠结那树知道真相之后会是什么可怕的后果，我一出门就发了疯般地朝着皇宫的方向奔去。一路上遇到几个人多的地方被迫停了下来，我就向身边的人询问柒子教学长被抓的细节。幸而这档子的事果然会被大家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几个人问下来，我差不多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芥川皇后在自己哥哥的丧礼过了没多久之后，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了朽木家，被京都不知情的民众骂得狗血淋头，可这正增加了我的恐慌感，她不是这种会轻易忘了仇恨的人……
　　果然她去朽木家近乎就是找茬，她把朽木家的仆人们骂了个便，最后居然用“因为教学长踩到了她的影子”这种荒谬的理由把教学长抓走了，扬言要拿教学长去充军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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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女人……果然女人发起疯来比男人可怕很多……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了什么？！
　　直觉告诉我，教学长只是诱饵而已……一个家奴就能平息芥川直子的怒火，这比告诉我小岛川崎其实没死还要惊悚……
　　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呢……朽木英铭么，他已经表示不在乎了呀……
　　我本来就跟不上这些大人物的诡异思维，这下让我一个人去面对芥川皇后的算计，我还真是没有头绪……
　　不管了不管了！我纠结一通没想通，索性也就不去想了，直接把人从她身边抢回来不就行了……皇宫的监狱，关得住一个青木家的人，关不住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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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趁着夜色攀上了高大建筑的房檐。
　　今夜看守的侍卫出奇得少，我没费功夫就躲过了他们的视线。在一片质地良好的屋瓦上无声地奔跑，我发现今天就连宫内巡逻的侍卫都少得可怜，整个皇宫冷冷清清的，是因为天皇刚刚过世的原因么……
　　毕竟进来过几次，我没费周章就找到了芥川皇后的主宫和那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建筑。直觉告诉我，和整个主宫分割开来，并且透着森冷气息的地方，应该就是传说中皇后的私有牢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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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下房檐，轻声接近，干掉守卫，撬开门锁……一切看起来都这么一气呵成，可是不知怎的我的紧张感却在渐渐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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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顺利了，顺利到……似乎有人一开始就猜到我会来，所以严正以待等着我一样……
　　当我最终冒着冷汗走进漆黑的建筑内部，借着窗外最后一点暗淡的月光，摘掉塞在柒子教学长嘴里的棉布时，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她近乎绝望的声音——
　　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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