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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20
瓜20
一丝极顽强的光线,射进洞里,暖醒食指。
云海朦胧中,一个小人站在树后,眺望茫茫然的霞光,极轻极慎重地审视着杳无踪迹的蜥蜴和田鼠。他往下瞧,又向上看,用草枝编了顶兜帽,披在身后,盖住头发和耳朵,快速地往树上窜着。
两只脚在水洼中踩踏,双手撕脱了一把又一把的苔藓,即便是酷夏,热得冒汗,他也不脱掉兜帽;即便是寒冬,冷得发抖,他也毫不停歇;是金秋,插上黄叶,晒秋;是迎春,将花点缀,赏春。
在左边的一根树枝,遥望着右边的木人,木人像他一样站着,一手扶着树干,身躯化为木头,骨骼毕现,木枝伸展,胸前鲜花迎风而摆。没有头,平整的脖颈齐口,像木凳子样摆在哪儿。
他想:“爷得歇会儿。”坐木头凳子上,靠着木头人的手臂,便在她怀抱中酣睡。
鸟儿停在头顶,叫着。
他张开眼,一个头颅顶着鸟窝,坐在他怀中。他看见木人双眼中滚出汩汩源泉。
“你找我?”头骨问。
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头骨,他的手在抖。
奶狗心想: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只是听说有桃源,来看看……
头骨说:“哦,那你找着了吗?”
奶狗默默望天,这棵树不知何时才能爬到树顶,遥遥无期的样子。
头骨咧嘴嘲笑:“这棵树啊,跟你的念想一样,随着念想长、短,念想长存,树也就没有到头的时候。”
头骨转过头来,眼泪往他怀里飚,像是两把剑,冷锋逼人。吓得他将头抛得远远的。
头自己又飞了回来,叫嚣着喊:吃了你、吃了你、吃了你……
张狂着醒来,他还坐在木人凳子上。拍拍脸,赶紧站起来。
他想,我得继续往上爬。
再爬,他发现,就像头骨说的一样,这棵树似乎依着人的念想而生、而变化。
若是想起难过的事情,比如说爷爷流泪的那一幕,这棵树暴雨就下得没完没了;若是想吃葡萄味的棒棒糖了,则满树飞花,采一根花芯含进嘴里都是甜的;若是发狠了想报仇,树上掉落的叶子都是铁锤,砸得人生疼;若是……存在一丝放弃的念想,爬过的树干也就变得虚虚实实,但如果真的放弃,是不是就会掉下去摔死?
怎能放弃。
爬到树杈上,稳坐了一会儿。
树太大,树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让他好奇。
从无到有,一圈长巴茅围着中间的树杈充当堤坝,拦了一圈的湖水,湖水荡漾着茅草,一只灰麻鸭嘎嘎地歌唱,不时扇扇翅膀,激起层层浪。
他从扒开茅草,就直直地看着。与灰麻鸭一起嬉戏的,是一个头骨,还是那个头骨。
头骨张张嘴,他就要跑。
“回来,回来。”头骨说。
他被逼着回来,逼着坐在了茅草上,荡漾的湖水打湿了他的脚、手、屁股。
头骨笑:“吃…了你!”
他一失足,掉进了湖水。那一瞬,他瞧见惊愕的骨头架子张大嘴,眯紧了眼睛。
空心湖,是因为树干中间都是空心的,湖水深到地。湖水好似地表水,树干好似混泥土,水滋润了万物,万物使水充满生机。一树一世界。
经过水流的冲击,他张开眼,头骨就在他面前,看着他无力地沉入水底,头骨的眼很是惊慌,像颗球在他面前旋转,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定头,张开大嘴,深吸一口气,咕噜噜的水倒灌进嘴里,又被她含着堵进他嘴里。
我擦……谋杀啊。
我在水中走一遭,墨黑的深渊,藏尽浑沌。自头骨下水的那一刻,终能看得分明,黑是黑,白是白,你是你,我是我——他想——我这一生,尽管现在还如此年轻,可是与你的一生比起来,黑得几分纯,白有多少净,都是浑沌。
他一巴掌排开头骨,瞎亲什么亲!
“是人工呼吸。”头骨愤愤不平。
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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