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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是心非(下)
第二十章
独自站在这空旷的,安静的房间里。何清突然觉得有一种长满尖刺的藤蔓从她的心里滋长出来,那阴险的藤蔓攀爬、缠绕、绞缩,几乎要冲破她的血肉之躯。
可是何清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她缓缓走到门口。跪在院子当中的白飞卿抬起头来。只有两个人的院子安静成一种凝固的气氛,一只不适趣的白鸽扑棱棱飞过。
坐在门槛上,何清单手支起下颌:“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你跪?”
白飞卿没有言语,漂亮的薄唇抿成一条线。
“方才若不是我来的及时,少君今日怕是要死在这里了。他们二人之前并无交集,若是没有人挑拨,太子为何要对他下此杀手?”何清自言自语,声音却恰好能让白飞卿听见,“那么挑拨他的这个人会是谁呢?管家、仆人、还是一直袖手旁观的白公子你?”
每一句看似无心的话都隐藏着诱导和挑拨,白飞卿从头到尾都在试图借刀杀人。
白飞卿眯了眯眼睛,随后利落的站起来抖去衣襟上的尘土:“是我又如何呢?”
“我自是不能让你如何。但太子却可以!”何清冷冷勾起唇角,“李泽元是何人?他是从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爬出来的一国储君!你今日这些小把戏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不论你是为了什么理由,胆敢利用他就是在自寻死路!”
听了她的话,白飞卿反而漾出一抹妖娆冷然的笑:“你难道是在担心我?”
白飞卿聪慧过人,方才跪在院子里就已经想明白何清当众这样惩罚自己,是为了抢在太子亲自处罚之前让太子消气。如果是李泽元下令,至少一顿皮肉之苦绝对躲不过。
何清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轻哼一声。
“司氏一族因司少君而破落。你可想过,如今他和你亲近,或许只是想利用你帮助司家重新振作而已。”白飞卿走近,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脸孔,“其心有异,此人绝不能留!”
那样恨着何清的司少君,愿意留在国师府,愿意成为何清的面首,为的也不过是这些。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玉面,何清冷下声音:“他既然进了国师府,就是我的人,我自有分寸。”
白飞卿微微蹙眉:“就算是与太子赌气,你这次也做的太过了。”
“我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太子方才已经恩准,飞卿,你可以回白府了。”何清站起身子,淡然一笑,“恭喜!”
随着她的动作,白飞卿直起身子微微后退了一步。因为背光,他冷玉一般的面容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何清微微眯起眼睛,却依然看不清面前之人的神色。
但,想必是欣喜的。
白氏是开国功臣,历经几朝皇帝变迁却始终在朝中屹立不败。因为在每次帝位的角逐中,白氏都绝对中立,由白氏子孙自己选择效忠的皇子。皇子的失败,也代表效忠他的白氏子孙的失败。最后登上帝位的只有一个皇子,他背后的那个白家人,就是可以继承家业成为下一任家主的人。
如今仍然有资格角逐白氏下任家主一位的,也仅仅是太子和四皇子手下的几个白家子孙。
但是因为和何清的这一段关系,太子已经对白飞卿心生龃龉,他在朝中的名望也大大降低。
“你应该知道,跟在我身边,只会让你和太子越来越疏远。”顿了一顿,何清真心道,“难得这样一个机会,你可以重回朝中。飞卿,以你的英才,等太子殿下荣登大宝之后必会受到重用。”
白飞卿站的笔直,他望着眼前的人半晌,露出一个模糊的笑容:“你这样费尽心思做出宠爱司少君的假象好叫我离开国师府,究竟是为了在太子登基之后保我一世安宁,还是为了要在我掌管白家之后保他一世帝业?”
作为何清三年来的枕边人,他是横在何清和李泽元之间的一根刺,也是李泽元当初那段卑微妥协的最大见证。即使不为何清,身为一位上位者,李泽元也不会允许这样一个人存在。当他登上皇位之后,白飞卿即使能保住性命,日子也不会好过。
而白飞卿天纵英才,以他清冷高傲的性格,即使不能继承白氏,亦不会轻易束手就擒。
何清微微变了脸色,随后长叹一声:“飞卿啊飞卿,最知我心意的果然是你。”
她为的,自然是李泽元。
李泽元要的九五至尊,她要保;他登上皇位之后的万世基业,她亦要保。
即使李泽元如今对她的心意已经无从揣测,甚至怀疑提防。她对她的阿元,却是一如当初。
“飞卿,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今日我只求你一诺——他日无论你是否接手白氏,都要效忠李泽元,助他成就千秋万代!”何清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看着那冷面的青年,“只要你答应,我何清甘愿结草衔环以报!”
白飞卿深深的看着她,然后突地勾起唇角一笑,眼波流转间倾城绝艳:“他对你是半真半假;你对他,倒真是……肝脑涂地。”
何清亦是一笑,云淡风轻:“情之一事,说到底亦不过甘愿二字。”
她不过是爱上一个人。
于是为了他什么也愿意。
即使肝脑涂地,只等那人转身后,她也愿笑而赴之。因为唯一怕的是脏了他的眼。
这样的爱到卑贱,这样的爱到发狂,连她自己亦忍不住唾弃。
可是却舍不得不爱。亦舍不得少爱半点。
原来情到深处,不过含笑饮砒霜。
白飞卿垂下眼,半晌道:“我允你这一诺。不为你的结草衔环,只为你的甘愿二字。”
言毕,他长啸一声,如蛟龙入海般纵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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