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笑谈

　　好不容易等碧鸳终于哭过瘾了，颜风才帮着她把泪擦了，斟了杯茶给碧鸳，看着她小口地喝下。
　　“好，好好喝！”碧鸳捧着手里的杯子，惊喜地看着杯中有点白色的茶，“这是什么？”
　　颜风失笑，还不是小姑娘？有了吃的就忘了伤心。“这是奶茶，就是把茶和牛奶放进去……”
　　“牛奶？”小姑娘睁着泪湿了的眼，颜风一阵怜惜上了心头，“牛奶就是……牛的奶……”这个不好解释，跳过，“然后加些糖，当然，还要做些小加工，而且不是什么茶都能做的。”
　　碧鸳汲取着杯壁的热气，心情渐渐稳定下来。“颜风……”
　　“啊？”这是碧鸳第一次正经地叫自己的名字，她有些傻了。
　　“颜风……到底是什么人？怎会得到……国舅的赏识？”
　　颜风心中一跳，却听她下一句，暗自庆幸不用解释自己的真正来历。
　　她漾了温和的笑，“我只不过是一个会跳舞的乐人罢了，我来不是因为国舅爷赏识，是因为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是要让我去吸引皇帝的注意，我知道！”碧鸳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就喊，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又飙升，手上拿着的奶茶洒了自己一身也浑然不觉。
　　“你不愿意？”颜风大胆推测，小姑娘一听，泪又下来了，身子也好似虚脱了，颜风赶紧把她扶着，任她又开始为自己洗衣服。唉！
　　“我，我不想的……”小姑娘一边哭一边说，那埋怨的口气就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可是谁也不听自己说，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要一下子说个够。
　　“我本来不是祈大人的表妹。”碧鸳把眼泪擦了，低着头小声地说，颜风也不插话，让她慢慢整理思路了再说。
　　“我原本是祈大人家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家里在爷爷那辈已经没落了，同本家也不来往。”碧鸳静静地说着，也许为了终于有人听自己说话了。
　　半年前，祈释远来到了家境十分贫寒的碧鸳家，说碧鸳娘亲是祈家的远方亲戚，要让碧鸳认祖归宗。那时候金银和新衣一批一批的送来，她的爹和后娘还有后娘带来的弟弟早就看傻了眼，对祈释远是百依百顺。当祈释远说家里少女儿家，要带着碧鸳去本家安顿的时候，对女儿家极不看重的父母就一边谢了祈释远，一边打发碧鸳带上简陋的包袱就要走。
　　但碧鸳来并不是真的因为认祖归宗才跟他走。打从她第一眼见了祈释远，那芳心就不自觉地往他身上放，她的双眼瞎了两耳聋了，唯一看得见的就只有他，唯一听得见的也只有他，只要是祈释远说的话，她没有不听的。祈释远说让她回本家，她也收拾衣物包袱跟着他走。不为什么，只是为了能看得见他，想让他能时时出现在自己眼前。
　　颜风叹了口气。世上最是痴儿女，情之一字，成全了多少伴侣，折磨了多少男女。
　　“后来……后来我就听下人们说，说我是要带回来给祈家铺路的……”碧鸳已经哭得喘着气，颜风不得不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喂她喝水。
　　“原本我想，我是祈家儿女，而且又是为了祈大人，再怎么吃苦也没关系，只要能帮得了他，真的，我是苦人家的女儿，我不怕吃苦。”
　　望着殷切的面容，颜风安慰着：“我知道，你很努力，我知道。”可能被传染了，颜风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我原本以为让我做苦活儿，我做的，我都会做，”姑娘像是在发誓，语音有些模糊，“但是……但是我想不到竟让我去……给皇上！”
　　当时她像是被当头一棒，什么信念什么想望什么绮思都没有了，双眼圆瞪得听着祈释远说了一大串，脑袋也记不住什么，只有那句“让皇上迷上你”在脑袋回旋，连自己是怎么回房的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死心，我好想帮他，好想好想……”泪又流下来了，“只要是能帮他，我都会尽力的，无论让我怎样……”
　　“但是，但是祈大人他对你……”碧鸳已经无力怒视颜风了，委委屈屈地模样让颜风也无法生气。“祈大人从来没有那么在意一个人的，就算是身边的亲信他也不会总是心心念念的，只有你……只有你能得到大人的纵容。”纵容她违反自己定下的规矩，纵容他拖下自己的计划，纵容她进入自己的视线，也闯进自己的心房。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得到祈大人那么多的目光，就算是自己。
　　“呜呜，我不想恨的，可是我真的好恨……”恨自己的痴自己的傻，恨自己为何还无法放弃，恨自己的不争气，还恨起了颜风，可是……“我就是无法恨他……”
　　颜风把碧鸳扶起来坐在椅子上，再给她斟了一杯奶茶，让她自己捧住了，出门喊来翠盏吩咐两句，再回来见碧鸳还是那副傻样子。她没有说话，只帮碧鸳把冰冷的手捂暖了。
　　不多会儿，翠盏就让人把热水扛来了，还带了一套衣裳。颜风把人都打发走了再回过头来哄碧鸳。
　　“乖，衣服湿了穿着不舒服，去洗个澡换了衣服。”也不管她是否听进去了，带着她走到浴桶边。幸好碧鸳还会自己洗澡，她可从来没帮人洗过澡，怕把人给淹死了。
　　半刻后，碧鸳就坐在颜风的床上。“不哭了？”碧鸳的脸颊让热水熏得红红的，浑身暖烘烘，心里的难受劲儿似乎也远去了。“谢，谢谢。”
　　“谢什么，”颜风温柔地笑笑，“小小年纪的，辛苦你了。唉，不是说了不哭么？再掉泪我可要把你赶出去了，你知道我有洁癖。”
　　“噗！”碧鸳让她的语气逗笑了，俩人笑了一阵，心里轻松了许多。
　　“碧鸳，”颜风正色对她说：“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你，还要继续么？”
　　继续？碧鸳茫然，她想帮祈大人，虽然是绵薄之力，但真的很想帮，可是她……“我，我不知道……”
　　颜风顺了顺碧鸳得头发，“你好好想，想好了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帮？能帮到哪里呢？她孤零零小女子一人，就算连上颜风……“对了，我倒忘了，现在你是国舅爷面前的红人，就连国舅爷都舍不得对你大小声……”她是孤女可颜风不是，她的后台大着呢，没有什么人敢为难她……
　　“碧鸳！”颜风捧着她扭曲了的脸庞，强迫她看着自己。见着板着脸的颜风，碧鸳有些怔忪。这张脸……真的不是绝色，可为什么？
　　那眼中盛着的满是关怀和温柔，还有些担忧，凝视着自己，就像只为了自己而难过和伤心。曾经，她曾经想过，当自己能有勇气倾诉自己的情怀时，那个人会不会也用这样专注的眼神望着自己。
　　但，毕竟是幻想。
　　“对……对不起……我……”
　　“不用道歉。”颜风索性把她抱在怀里，“不用道歉，你是个好姑娘。”因为痴情，所以愿意付出一切，就算自己伤心难过也毫不后悔。
　　这世上，能有几个男子如女子痴情？身为女子，得积了多少辈子的善行和赤诚才能遇见这么一个男子？
　　颜风轻拍着她的背，轻轻地说：“碧鸳，如果你不愿意，我一定会帮你的。”
　　碧鸳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看着她，“你能怎么帮我？难道你去说服祈大人？”
　　“不。”颜风又浮起了笑容，那种带着三分邪气五分自信的笑容，还有两分是明显的算计。“不，我会给他一个货真价实的献秀。”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