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难全 东方不败电影

　　东方不败哭的厉害，终究令狐冲让他躺在床上。顾长风背靠卧室和前厅间的墙，坐在前厅地上。现在屋顶上的洞补好了，阳光仅由大门射入，划开道光与影的界线。

　　室内传来令狐冲安抚东方不败的声音，诗诗妳如何，诗诗我又如何。摇篮曲般的话语不只在安抚东方不败，更抚慰了呢喃的人自己。

　　顾长风听着他们的动静，十多天来他们同寝一室不断喂养他的妒恨，可现在他心情平静许多。

　　他一直有错觉，把被掠夺所爱的怒火还给令狐冲，他一口气便能平顺。

　　方才他在倾刻间看到令狐冲的愤怒丶忌惮丶惊疑，还有恐慌，快意却去得如此之快，倾刻间只剩悲哀。

　　仇恨一如麻药，摒退仇恨以外的情感。现在药力退去，深沉的哀伤笼罩着顾长风。他依旧为令狐冲在东方不败身旁感到吃味，却再无力气妬恨。

　　他知道东方不败为何哭泣，他在月下对自己说过：令狐刺他一剑，而後言语无情。他看到那把剑时他便知道了，他想，至少由他来抚平东方不败心中的沉疴。可东方不败在他怀中哭泣时，他无力安抚。

　　解铃还需系铃人，那人是令狐冲。

　　事实之前他但觉浑身无力，颓然闭上双眼。

　　忽然间，顾长风感受到暗柳生天篇的馀威在他腹下闯荡，看来方才出手挡下令狐冲时牵动此患。

　　不知何时，令狐冲不再说话，他由室内步出，经过顾长风身旁时十分警戒。

　　「他不是摔傻的。」顾长风猜他会坐到那张补好的老爷椅上审自己，那位置对他出剑丶接招最有利。还没等令狐冲坐下，他便开始坦承一切。

　　现在令狐冲不弄清楚一切来龙去脉，是不可能离开了，而他得去弄船位，否则东方不败留在中原太危险。

　　「顾长风，你究竟想干什麽？」如他所料，令狐冲选那张老爷椅坐下，长剑便横在他膝上。

　　「我会告诉你，因为我比谁都希望你离开。你答应了鸡鸣狗盗的勾当换船位对吧？再迟可还来得及？」

　　「你认为我还会走？」令狐冲冷冷地道。

　　「你会走，因为我活不到明日！根本不可能和你争什麽。我要的不过是他活下去，且有人看照。」

　　接着他开始述说荒诞无稽，离谱不知所谓的故事。他再无力气说谎，可实话却是光怪陆离，令人难以置信。

　　令狐冲眯着眼睛听着抱柱摧心的功效，不耐地扣了扣剑柄，像想直接拍桌大骂胡说。

　　他不信，於是顾长风问道：「我有的是机会杀了你，带他走，可我没有。知道为什麽？当日遇上你之前，我正打算要他的命。」

　　令狐冲一颤，按剑的手倏地紧握，原本怀疑的眼睛乍时又惊又怒。光看他胸膛的起伏，便能感受到他正深深吐呐平怎怒气。

　　你在黑木崖时不也要杀他？顾长风不平地想着，却又了解他的愤怒。

　　「出了些差错，让他跑了，这才逃过一劫。他一死我当即蛊发身亡，可他不死，待到今日我亦会蛊发身亡。到时候他怎麽办？饿死在阴沟里？」

　　「而後诗诗遇上了我？」

　　「没错，那正好。你能在我死後供他衣食吃住，我也不必杀他了。」

　　「开始你为何说谎？」

　　「是你便会实话实说？不过不释你之疑，你怕连扶桑也不去了。开始我告诉你东方不败是摔坏了脑袋，告诉你他不是那东西方不败，都为让他看来更可爱，让你更乐意养他！」

　　似在斟酌他的话，令狐冲若有所思，渐渐他脸上浮现一丝痛苦。他垂下头，让顾长风离开视野。

　　他实是极其警觉的男子，然此时他的心思怕又回到黑木崖之上。

　　有时顾长风也会想问，黑木崖之战究竟发生何事？可他却又清楚，无论发生什麽，知道只是平添自己的苦闷。

　　「所以没有三代长老，没人会来寻找诗诗。」

　　「三代长老便是东方不败自己，四年来他便躲在黑木崖不人不鬼地过日子。」他怀疑令狐冲倒乐见东方不败孑然一身。「所以你是信了？还是要我让蛊毒发作一次给你瞧瞧？」

　　令狐冲斜睨他一眼，随即眼光又回到剑柄上。「不必，我又没看过什麽毒蛊.......看了也没用。」他厌烦地说。言下之意，便是自己假装蛊发在地上打滚，他也看不出真伪，又何必看。

　　「不过你确实是一脸死兆。」令狐冲说，脸上泛起自嘲的冷笑，大概在笑他先前还提醒顾长风摄生养气之道。

　　「所以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何时才能去扶桑。」

　　「你倒很希望我快些走。」
　　「我命不过今日，我想和东方不败一起过，不想你杵在这！」

　　令狐冲抬头瞪视他，彷佛听到最不可思议而厚颜无耻的话。

　　顾长风的怒气又被激起，他深知令狐冲的心态。

　　他看东方不败便像看他羽翼下的雏鸟，他保护他，也拥有他，可他究竟凭什麽那样看？无论他们前缘如何，结局天下皆知，他把他打下黑木崖！

　　「若他清醒，未必便同你走。」顾长风立起身，直视令狐冲，恨恨地道：「你没听过他叨念东方不败本如何，东方不败现在又如何，他决心做回往昔那东方不败！会甘於当你的宠物？」

　　「她.....。」令狐冲似乎想问什麽，却欲言又止。

　　顾长风没放过他，追击似地道：「你怎麽不问他为什麽去呑忘机散？你怎不问他为什麽不杀我，我若说谎，这些细节必难合情合理，可你敢问吗？你敢问他自称东西方不败时的情景吗？」

　　令狐冲痛苦的神情告诉他正中要害，可他全无欣喜，令狐的心思十多日下来顾长风早已了然。他要带走的是＂诗诗＂，不是东方不败，这反令顾长风更不甘。

　　若是神智清明的他定不会和令狐冲走，却能容自己在他身边。

　　东方不败怕孤单的。

　　「解药呢？」令狐冲不理会他的问题，伸出手，冷而厉地质问索讨：「你既打算蛊发而亡，解药给我也一样，拿来！」他被刺中要害，一时间也只要顾长风能拿得出像解药的东西。

　　「早没有解药了，遇上你那天我被人洗劫一空，什麽都没有了！」他吼叫。

　　那天东方不败也被人劫走了，他唯一的安慰，唯一想要的。

　　「就算有我也打算毁了它，谁知道你会不会夺了偷了去喂他？我.....。」他喘了口气，低声道：「我不能让东方不败再回来一次......。」话中已听不到决心为所当为的正气，若解药还在，他不敢想自己会如何处置。

　　他和令狐冲僵持着，相互瞪视。令狐冲在考虑，但细细思量後应倾向相信，毕竟若他要带走东方不败，数日前令狐冲离开时便能带走。若真有阴谋，更不会蠢到他临走前一刻掀起这番波折。

　　顾长风希望他快走，他好去找东方不败，好令他们顺利东渡扶桑，他也死得安心些。

　　可他无法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或许有办法，可他紊乱的脑子现下无能理出。他开始担心，担心令狐冲不离开。

　　沉默良久，是令狐冲开口了。「你不给解药便会死，为什麽不给？」

　　「东方不败有倾覆天下之力，亦曾有此心，我身为.....朝廷命官，又怎能给他解药。」

　　「她却不知你宁死也不给她解药，甚至想和她一起死........。」

　　顾长风感受到身上肌肉在抽动，令狐冲省视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来自此人的同情，他难以消受。

　　「你是否骗过她？说给你会给他解药，而後两人相守？」

　　顾长风不知他为何如此问，仅知道自己不想答，因为实情是东方不败答应放他走。

　　他侧过头，紧咬牙齿到生疼，勉强而无力地说：「我可以令蛊毒发作给你看，只要一句谎言即可。蛊发情状诡异，便是不曾见过，也足取信於人。」这是哀求。顾长风平生不曾哀求。

　　令狐冲思量着，最终他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前，往里头凝望，神色先是哀伤，而後渐显坚定。

　　顾长风知道他决定离开了，漠然注视着一切，心底却几近感谢令狐冲肯离去。当他走到大门前时，顾长风问道：「若解药还在，你给他吗？」

　　令狐冲停下脚步，整个人半在屋内半在屋外，似乎要回头，却又没有。白日高挂青空，屋内他的背影便在逆光中蒙上层幽暗。他未答只字，径自飞身上马。

　　「我会在子时前回来，望你莫作小人。」说罢絶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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