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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栗烧鸡
入夜,谢君扬斜倚在软榻上望着面前的一株红珊瑚出神,回想起下午在假山后面她面色赤红结结巴巴地说出那两个字,便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之前的忐忑和不安好似终于可以放下了。
而温轻鸿却是恨不得时空倒转抹掉今天的一切重新再来,早知道出门散步会遇上谢君扬和荣臵兄妹,她是打死都不会迈出景安宫一步的。自从阳州回来之后,谢君扬总逼着她表明心意,上次因为她不肯说被他压在床上这样那样了一番,她心里就对这男人又恼又气,今日不知怎的,听到他抱着自己说嫉妒的时候心里竟想灌了蜜似的甜,一时混混糊糊地就说出了他想听的话,以至于说完之后两个人都呆住了。
温轻鸿一头扎进被窝了,发泄似的呻/吟了一声,以后面对他可怎么自处啊!
小女儿情窦初开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于是第二日意料之内地睡到日上三竿,正当她迷迷糊糊地穿衣洗漱时,碧荷遣了人来传皇后娘娘的口谕,说是招了几个亲近的皇子和公主在凤翎殿里小聚,让嘉怡公主也去认识认识。
几个宫女都是手脚伶俐的,话不多说就伺候着她在梳妆镜前坐下,温轻鸿瞟了眼桌上的胭脂水粉,想象了下话没说几句脸上就簌簌掉了一层粉的画面,到底是没忍住,
“描眉画眼就不必了,梳个端庄点的发髻就行了。”
手执眉笔的宫女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就默默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食指灵巧地在她的发间穿梭,不一会儿就把一头长及臀下的乌发绾成了个简单大方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如玉的脖颈。
温轻鸿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换了件淡粉色的宫装,只带了一个叫小陶的宫女就悠悠然出门了,临走前还嘱咐留守的其他两个人晚膳一定要有皮蛋粥。
凤翎殿不算远,温轻鸿带着小陶沿着回廊走走停停,时而驻足欣赏一下枝头几朵绽放的玉兰,时而凝望一下一碧如洗的天空。小陶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瞧着日头也该到正午了却不敢催促,主要是这位主子不管是对着兰花还是天空还是修砌工整的台阶,都是一副苦大仇深不共戴天的表情,她紧张的咽咽口水,决定还是眼观鼻鼻观心。
温轻鸿磨叽了一路终于还是来到了凤翎殿,有宫女引她们来到花厅,还未走近就听到有男男女女的说笑声,温轻鸿这会儿贵族圈恐惧症又发作了,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楚嚒嚒教的礼仪足够应付一番,一边放小了步子。
小陶作为偏殿的宫女不能进去,温轻鸿一步步走得小心谨慎,有守在一旁的宫女为她撩起香幔,花厅里的人顿时一览无余。众人本是分坐在皇后两侧,注意到她进来都停止了交谈,皇后娘娘还是像宴会那天一样笑得端庄大方,温轻鸿深吸口气走到她面前,规规矩矩地福了身子问娘娘金安。
“鸿丫头来了,快起来吧。”说完转头看向一旁侍立的碧荷,碧荷会意,在娘娘近旁的位置加了个花样清新的绣墩。
待温轻鸿侧身坐下,来之前她便打定主意,不该自己说话的时候一定不开口,把存在感削弱到最低,只是看看皇后娘娘这促膝长谈的架势,装个透明人有难度啊,果然,
“听碧荷说你今日起得有些迟,可是昨夜没睡好么?”
温轻鸿大窘,守着这么多不认识的皇子皇孙,皇后娘娘您也太不拿我当外人了些。她用余光看见有几个对座的女子拿帕子掩口轻笑,觉得名门淑女的形象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回皇后娘娘,轻鸿住得很好。”
“你这孩子,既是公主了还叫的这么生疏,本宫也不勉强你叫母后了,既是允澈未过门的夫人,便跟着他叫一声皇伯母吧。”
温轻鸿尴尬的笑,这声皇伯母绕了四十九个弯儿还是没叫出口,她一个平民百姓,顶多算是有个给皇上做事的爹,在这群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面前,实在没什么底气可讲。
“罢了罢了,一时改不过来就算了,今日叫了几个皇子公主来,你们认识一下,以后在宫里行走碰上了,也好说上话来。”
温轻鸿这才抬起眼看过去,对面紧靠着皇后坐的便是长乐公主荣思礼,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今日两人相见就有些微妙,荣思礼眼神躲闪,温轻鸿也不愿对她先开口,倒是一旁的荣臵先开口了,从语调到目光都是十足的谦和有礼,
“这位便是父皇前几日封的嘉怡公主么,果然气韵非凡。我是二皇子荣臵,说起来你也可以叫我声哥哥了。”
这头大尾巴狼,昨□□着自己叫哥哥,现在又提起这茬来,温轻鸿硬是在他友好的目光中看出一丝戏谑来,
“二殿下说笑了。”
“好了臵儿,你这妹妹脸皮薄,可不比你到哪里都不认生。”皇后状似责怪实则慈爱的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随即把话题又转回温轻鸿身上,
“不用本宫说想必你们也知道了,这是户部尚书温庭筠大人的幺女温轻鸿,也是允澈未过门的夫人,本宫瞧着这丫头讨喜便接她进宫来住上一住。”
“姨母眼光就是好,咱们以前没见过温小姐,如今一看真真的美人如玉,与允澈哥哥当真是郎才女貌了。”
一个圆脸杏眼的姑娘笑嘻嘻地接话,温轻鸿看过去与她的视线对个正着,只好咧嘴笑了笑,这宫里的人夸起来人果然没个边界。
“敏儿这张嘴真是甜死人不偿命,好在温小姐生得精致禁得起夸。”
“芳礼姐姐还不是一样,昨日被敏儿哄得把自己贴身的玉坠都送出去了!”
原来这才是荣芳礼,温轻鸿被荣思礼骗了一次,便对这名字格外熟悉,眼看这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台戏便要叽叽喳喳地唱下去。温轻鸿也不管她们有没有讽刺自己的意思,只乐得自在静静坐着不出声,中途除了忍受二皇子时不时意味不明的目光倒也没甚大事。
午时一过,碧荷张罗着在殿前的凉亭里摆了一桌精致的菜肴,皇后娘娘去了皇上的太和殿,长辈不在一群年轻人倒也轻松起来。温轻鸿起得太迟没赶上早膳,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上了饭桌更是绝不多言一心填饱五脏庙。
吃到七八分饱的时候,忽听到亭外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哟,我说这景安宫的玉兰怎么都开了,原来是各位妹妹都在呐。”
在座的几个女孩子都是面上一喜,先前第一个与温轻鸿搭话的敏儿想是与他熟悉得很,
“臻哥哥来得好迟,我们这边可没留什么饭菜给你,至于酒水就更没剩了。”
“无碍无碍,这么多美人往这一坐,可比陈年的女儿红都要醺人欲醉了。”
温轻鸿暗地里翻个白眼,这个人不管是当秦至还是三皇子都是这么一副坊间小流氓的样子。
“三弟来的真不是时候,轻鸿刚把你最爱吃的板栗烧鸡吃得鸡爪子都不剩,只好难为你吃点鸡骨头吧。”
一句话把众人的视线引到温轻鸿和她面前的板栗烧鸡上,细看之下圆盘里哪还有烧鸡的影子,只剩碗碟里一堆鸡骨头,几个男子照顾温轻鸿的面子没笑出来,女孩子们可不再顾忌了,
“我说刚才鸿姐姐怎么悄没声的,原来净是专心于美味佳肴了。”
几个刚才在皇后娘娘面前没怎么开过腔的女子也嘲讽道,
“也难怪了,咱们宫里的御厨可都是五湖四海最顶尖的,用料也最是讲究,想必温小姐是没见过如此美馔吧。”
“就是说啊,咱们大公子是个顶尖的男子,他的夫人可必得是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
温轻鸿放下筷子,拿出丝巾擦了擦嘴角,也不计较这带着酸味儿的明嘲暗讽。谢君扬的本事她领教过,这通赐婚的圣旨一下,多少姑娘心伤暂且不提,平日里对大公子有些小心思的公主小姐一定对她不满,这会儿她自己送上门来了,哪有不顺着杆儿踩两脚的道理,只希望这一个月里能平平安安地过下来,唇舌上的亏吃也就吃了吧。倒是几个说话的人,见温轻鸿并没有反击的意思,倒是闹了个尴尬也就不再开口了。
荣臻做秦至时与温轻鸿交情甚好,这会儿却不急着为她辩解,只是笑了笑便另起了话头。一顿饭吃下来倒也相安无事,温轻鸿自上次发现秦至是三皇子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如今看他锦衣玉冠地往那一坐,心里无端地产生几分距离感,又喝了口茶水便告辞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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