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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的咒语 & 宫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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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禁宫。残月。
举国大丧，哀鸿遍地。从皇宫内院、妃嫔寝殿，到宫前玉阶、衙门朝房，无一不是白幔丧帐。一片片的哭声，震天动地，惊得枝雀乱飞、池鱼急窜。尤其是几个主位娘娘的寝宫，嚎声不绝，低啜无止，越发显得赤诚忠爱、哀恸无比。
夜幕降临，方圆十里的宫殿，更显漆黑。。。渐渐地，凡有人走动的地方，都点起了白烛纸灯。停放先皇灵枢的梓宫里，干嚎直冲云宵，麻衣孝服的宫人们，低了头齐整地跪着。重重的白色幔帐后面，躺着她们至高无上的主人，袅袅的素烟，无声地宣告这世间最尊重的主宰，已经魂归太虚。
灵殿里，白幔低垂。十三岁的赵治，正心不在焉地执灵丧棒，不停地左右环顾。他白皙瘦弱，脸上一团孩子气，五官却已明显勾勒出先皇的影子。
在他的身后，按品级份位依次跪着他的母后，哀伤不已的谢妃、柳嫔、郑嫔、江美人。。。还有几位被先皇临幸过的宝林和采女。未被召幸的妃子只能跪在殿外，忍受着寒风夜露，低低的声音，兴奋地交换着退宫的消息，不时用白绢掩住略含笑意的双唇。
薰太后表情凝重，一滴泪都没有，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有时安详地看着爱子，不言不语。有时又直勾勾地望着殿外的渐渐升起的月亮。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走近了仔细端详，才会发现那些细小憔悴的鱼尾纹。
那年她十岁，也曾这般昏黄色月亮的晚上，是少年襄王的侧室。几年后“襄王”登基，她晋封了熏美人。那时候曾经想：一个女人若是活到五十多，样子又老又丑，都不想活了。可是现在也不知觉五十了，几十年的时光，凋落了曾经明媚的“美人”，凋落了曾经明媚的心。
开始她甚得幸宠，夜夜笙歌。无奈襄王喜新厌旧，常出入烟花之地，她劝之不听，被弃如履。有一次，襄王又独自寻欢，再也没有回来，回来的是“襄王”。她明明知道换了人，还温存服侍。直到成了后宫独一无二的贵妃。
那一次，她选择自已。这一次，她选择了治儿。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岁月何等无情。
如此一来，“居功至伟”的燕王便“名正言顺”地摄政。朝庭里在观望风色的人们，态度开始改变，逐渐逐渐地向燕王府靠近了。
熏太后却知道，燕王的地位并未稳固。掌握实权兵马的大名府，只要和关系密切的唐门，这个“天”一样翻得过来。
“娘娘，宫门就要下锁了。”守在梓宫旁的太监奉全，看了看殿外的天色。
子时一过，停放先皇的禁宫空无一人，除了京城六扇门总提督左大刚，新换的大内待卫总领张文轩，大名府一等将军、太子太傅金朴善能近身梓宫，其它人等速速回避，免扰先帝圣灵。
一把把铜锁，会把通往停放皇棺的禁宫各个方向的门牢牢锁了起来。宫人太监们会把各自的钥匙小心放入怀中，至到第二天月亮隐去。
。。。。。。
黑云压顶，笼罩在禁宫上方。星光下，三个黑影，无声无息地穿过几重巍峨的宫殿，不声不响地进了梓宫。
左大刚一身劲甲，显然刚跟人搏斗过。张文轩一只小心地护住心口。此外，还有一位青衫少年，他腰上别着一柄泛着青光的剑，剑身并不长，没有丝毫饰物，却隐隐散发出一种肃杀之气。
三人均是上乘轻功，连入梦的鸟儿都丝毫没有察觉。推开殿门，孝幔低垂，香烛早已熄灭，只剩下的白烟袅袅，满室弥漫，让人昏昏欲睡。
大殿正中，停放着先帝冰冷的尸身。那是一副珍稀木材所制的“金匮”，出于云南点苍山中，质沉色重，扣击起来，有锵锵金石之声。据说尸体盛在里面，千年不坏，十分珍贵。
掩上殿门，三人即刻细查殿内，须臾，三人对望一眼：一切如常。
左大刚低声道：“皇上不愧是真龙，好硬的命。吃了咱们的那么多掌，居然还在凤藻宫里撑了两日。”他不喜欢燕王，但更恨先帝－－误了他好好一个的宝贝女儿！所以参加了这次刺杀行动。
“这不奇怪，他身上穿有紫金铁罩衫。”张文轩冷冷道：“但无论多硬的命，也敌不过王府的独门烈药！”他本是大名府不得志的一个将官，若不是犯了规矩，便不会朝向燕王。若没有这次“天机”，他更不会到这个位置。
左大刚默了一刻，犹豫地道：“其实。。。赵公子一掌就已致命。我和张大人，实在不必来这一趟。”
青衫人寒星若目，漫不经心道：“真的吗？”他慢慢地走到“先皇”的梓宫面前，掀开盖子，一股名贵药材的异香扑鼻而来。先帝一身簇新的龙袍，安详闭目，虽停柜数日，面容却栩栩如生。
突然青虹一闪，青剑已出鞘，下一刻，只听“咕噜”几声，先帝的龙头，已重重地滚下龙身，只剩下脖颈处流出发乌的瘀血。那剑身泛着凛凛青光，丝毫看不出饮血的痕迹。
左大刚嘴唇动了动，面上不禁变了颜色。他是第一次见赵烨杀人，杀的－－－是个死人。以前，都只留下个风流公子的印象。但这次，却连死人的脑袋也不放过。可见此人并不是一般的离经判道！
赵烨拎起那“龙头”，回首扔给张文轩，似笑非笑道：“拿着，回去复命。”
张文轩接住，从怀里摸出一张浸过药的布，将那头裹了。人已死了，亲兄弟还要割他的头，难怪说天家无父子！他素来老成持重，口中只淡淡道：“公子的宝剑，果然厉害。”
赵烨缓缓插剑入鞘，悠然一笑道：“你们心里在想，为何人已死了，王爷还要割下他的头？要来又有何用？”他望着二人，眨眨眼睛道：“王爷行事，自然有王爷的道理。。。其实，燕王府的事，我劝二位莫要太过好奇，知道了，对你们并无好处。”
左大刚干咳两声，勉强笑道：“世子说笑了。既是王爷的吩咐，当然自有道理。。。”在他眼里，王爷才是给他实权的皇上。
赵烨点点头，转身望着张文轩，悠然道：“左大人这话，算是说对了。王爷的吩咐，就算是放屁，也是有道理的，张大人你说呢？”
张文轩忙笑呵呵地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赵公子总结的对极了。”一边麻利地裹好“龙头”。
赵烨一笑，没有理会张文轩的马屁，又缓缓道：“现在人也死了，头也割了，王爷交待的事算完了。。。可留下一个烂摊子，我们多少还得拾掇拾掇。”
左大刚看了张文轩互看一眼，不知赵烨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又猜不出他话中意思，只半为难半试探道：“我看是差不多了。。。还要怎样拾掇？”。
张文轩夜对今日夜探一片茫然，他有私事在身，想尽快了结－－－他的府上，疗伤的藏地番僧已等待就绪。他也看了左大刚一眼，知这姓左的也不想呆在这儿－－－他的小妾今晚要过三十岁生辰。
赵烨见左、张二人，一个木讷，一个迟钝，眼里顿时寒了一瞬，叹道：“二位大人，身居高位多年，连这么点事都想不周全。。。”他摇摇头，又道：“也罢，至少你们还肯合作，比那些不听话的人强些。”
左大刚闻言，胸脯一挺，大声道：“王爷和公子要做什么，只管吩咐在下就是。”
张文轩也忙连连附合。
赵烨点道：“嗯。。。好。。。你们看，皇上人躺在梓宫里，现在脑袋忽地不翼而飞。。。明天一早，被人发现了，会怎么样？”
左大刚呆了一呆，然后摸摸松鼠胡须，凝神道：“这倒是个大问题，刚才在下一时大意，没有想透。。。就说，是被老鼠叼走了？”
此言一出，赵烨面无表情，张文轩笑出了声，接着道：“左大人家里闹耗子吗？能一口咬得齐齐整整的耗子，得比老虎还大。。。皇上头没了，六部里肯定会加急追查。”
赵烨面色和缓，正色对左大刚道：“不错。宫里和衙门，都会有人追查。宫里薰娘娘那里，我自会处理。至于衙门，是你六扇门的事。。。左大人，你知道该怎么办了？。。。明日一早，自会有人来找你，问你：是谁吃了豹子胆、竟然割走了“龙头”？”
左大刚中气十足，两眼放光，朗声道：“那还用说？天下间，除了燕王府的赵公子，谁还有这样好的手段？敢逆天下之大不讳？”
张文轩笑得喘不过气来。赵烨俊脸一寒，厉声喝道：“左大人，你是说————头是我割的？你看我赵烨像是个杀人的吗？”
左大刚愣住，见赵烨豪气干云，话语掷地有声，还真不象是他的所为。。。他愣了片刻，一眼瞥见张文轩给他使眼色，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已一时语失，于是结结巴巴补救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的意思。。。是说公子敢想人所不想，敢为人所不为，实是天下之大英雄。”
赵烨冷笑一声，脸面松了下来，漫不经心道：“什么英雄不英雄的，我怎么敢当，也不感兴趣。。。你不如直接说是王爷好了，最好把下毒的薰娘娘也拉上。——————左大人，宝林娘娘能不能退宫，就看你这个当父亲的做得如何了。。。谁让你管着六扇门呢？”
小柔？左大刚心里一紧，汗津津地道：“公子放心。。。王爷和公子，与此事万万没有一点干系。”
赵烨拍拍他的肩，笑道：“这就对了。我早说过不是我。。。但。。。既然不是我，那就是你了？”
左大刚擦了擦汗，急道：“怎么会是我？我要皇上的头做什么？。。。我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的，刚才你和左大人都看到的。。。公子莫要胡说。”
赵烨叹道：“莫急，莫急。。。左大人好端端地在家，整晚都在小夫人房里，自然不是你。”
张文轩见赵烨替左大刚开脱，不理会自已，心里打鼓，忍不住道：“也不是我。”
左大刚又一愣，道：“张兄，你看，今晚只有咱们三个在这里。。。赵公子都说了，不是他，也不是我，剩下一个，就只有你了。。。再说，你又没有个女儿在宫里。”
张文轩听左大刚的胡言乱语，顾不上搭理他，只心急地问赵烨道：“赵公子？。。。赵公子？。。。你说句话啊。。。”
赵烨隔着几步，用手止住他道：“张大人，你常年替王爷奔劳，这次出京，至今未归，自然没这个可能。”看到张文轩松了一口气，他回过头来，看看左大刚，又看看张文轩，又厉声问道：“既然不咱们，那么。。。究竟是何等鼠辈，做出这样的不齿之事？”
这次，左大刚、张文轩面面相觑，说不出话了。只见赵烨叹道：“二位大人到底是上年纪了，瞧这眼神记性，方才明明是大名府的金朴善嘛。二位没有瞧见么？”
张文轩眼睛立刻亮了，大声道：“不错，是大名府的金大人，一刀挥上前，斩了圣上的头颅，而且用的正是御赐的“金错刀”——————世子不提醒，竟险些忘了。”
赵烨笑道：“亏得你还没有真忘。不过，虽是金大人做的，却给他溜掉了。咱们虽瞧见，但朝里却还不知道，况且他圣眷正隆，深得皇宠，说出去大家都不会信，这怎么好呢？”
左大刚道：“这－－真是个麻烦。”
张文轩皱眉道：“想个什么法子呢？”
赵烨一笑：“其实，这也简单。”话音未落，又一道青虹，青云剑飞出鞘，指向供桌，先帝牌位突地一劈两半，还是稳稳地立于供桌上，对张文轩道：“你蘸些血，用左手留写几个字，我念你写，快点。”
张文轩口中称是，卷起袖子。
赵烨剑眉一扬，道：“你这么着，左边牌位写：“御赐宝刀，当割龙头”。右边牌位写：“赵姓天下，今朝归金。”
左大刚道：“公子这几句话，活脱脱是金朴善的口气。这样一来，事情总算周全了。”
赵烨又叹道：“这就周全了？你们真辜负了王爷的一片苦心。”
左大刚想问个究竟，猛地一阵干咳。张文轩忍不住道：“还要怎样周全？”
赵烨冷笑道：“你们想过没有？万一姓金的凑巧经过这里，给他看到了无头尸，又看到牌位上的字，该怎么好呢？”
二人呆住，确实未曾想到这一层。
赵烨悠然道：“他一定会将这字抹了，或者换成别人的名字。若是再将尸身毁灭，咱们的一番心血岂不是白费了么？”
左大刚失声道：“不错，公子虑得是。”
张文轩道：“不如咱们轮流候在这里，等天明来人了再走？”
赵烨摇着头，叹道：“你怕他打那牌位的主意，你自己先把它拿走不就得了？”
张文轩道：“这。。。老夫不解，请公子明示。”
赵烨道：“你先将这大逆不道的牌位拿走，明日再进宫送给凤藻宫的薰娘娘。这几日凤藻宫里人多事杂，你们不妨叫些更多的人一起去瞧瞧————————有这么双眼睛看到，金朴善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张文轩仰天长叹，道：“公子心思缜密。。。当真是无人能及。”
赵烨道：“你用不着巧言令色，只管办好差使便是了。”
二人噤声，等待赵烨发下一个指令。赵烨却突然沉思不语，过了几秒钟，仍不见赵烨有何吩咐，左大刚便道：“公子还有事吩咐吗？公子？公子？”
稍刻，赵烨回过神来，面带几分惆怅之色，柔声道：“到了风藻宫后，在下还有件事想托二位大人。”
突听赵烨换了语气，居然自称“在下”，一副有事相求的口吻，二人一惊，不知什么事这样要紧？张文轩忙接口道：“公子，何事？”
赵烨道：“这几日，各地官员该到了，我想托你们去打听打听－－苏州米商朱家的小姐朱雀云，现在在何处？”
张文轩心里一松，道：“这个简单。。。公子你————？。。”
赵烨笑道：“你想问我所为何事，是么？”
张文轩笑笑。左大刚竖起耳朵。
赵烨道：“其实也没什么，这是我的一点私事。”
张文轩觉得耳熟，略想了想，道：“在下早年在大名府混时日那阵，听说过这朱家小姐，跟金朴善的爱将狄浩相好过。”
左大刚不言语，心道，赵公子少年风流，莫非－－？
张文轩又道：“那狄浩系逍遥派翘楚，此人行事低调，深藏不露，一把银剑，威力无比，穿云金箭，更是－－——”
赵烨道：“———这个我知道，是个不好惹的，所以要请二位帮个忙。”
张文轩道：“在下誓死效犬马之劳。”
赵烨一笑：“你也不用那么紧张。我问你，那狄浩气派不俗，少年得志。换了你，现在还想要什么？”
张文轩道：“年纪轻轻就到这份上，也该知足了。”
赵烨眼里已没有了笑意：“人心是绝不会满足的，他现在至少还想要一样东西。”
左大刚听了半天，心里明白了几分，接口道：“大名府的人，为了声名地位，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的，红颜妻子更早就被放到一边了，那金朴善就是现成的例子。”
张文轩道：“如此说来，嫁给大名府的人，倒并不是福气。我要是朱姑娘，也喜欢公子这样的人。”
赵烨喝道：“住嘴！”下一刻，秀挺的鼻梁下，目若含情，脑里浮现出一个清姿丽影，只听他轻道：“我想拜托你们，无论那朱姑娘现在何处，都一定请她去一趟江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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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夏天，终于在江汉的黄鹤书院慢慢盛开。竹楼前，潺潺流水顺溪而下，斜穿书院，跟其它无数条细流汇集成一条小河，哗啦啦地奔向远处的大江。书院的花林，已是千朵万朵压枝低，阳光透过无数的树枝射下来，洒在石径两侧的低矮的灌木上，郁郁葱葱，透明鲜亮，风一吹，还呼呼作响。
竹楼里的镜子，每天都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气，镜中人清丽淡雅，当她笑的时候，心就像绿茶的叶子，在水中渐渐展开。她在镜前随意地束了发，插上美丽的钗，玉指从衣橱中选出了一套藕荷色。
“依我说，谁最舍得送东西，谁就最在意你。”孙小竹道，容光焕发地拨弄着林黛的首饰盒。
“我可没那个本事。钱够生活就可以了，多也我也没有用。”林黛道。在书院，有谁能比得过手段高明的孙小竹？－－时不时地就去本地的“周大福”买个九九金的耳环，戒指，项链什么的，放在一个小古董盒里，没事就拿出来数数。sigh！简直活脱脱一个《金锁记》里的小妇人。
“谁说的？有了钱，爱嫁谁嫁谁，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孙小竹嗔了一眼林黛，“亏你读了那么多书。”
“她呀，生得人淡如菊，过得糊涂日子。”纪萍接口道，诧异地打量林黛，“今天是去什么地方，你还穿得这么素淡？”
“是啊，庄姑娘订婚后，就要去蜀中了。”孙小竹道，“我也劝过林姑娘，又是去“东海楼”那种地方吃饭。唉，可能是近来那个白衣公子来得勤。。。”她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想着：那晚林黛回来，好象是跟他去了什么地方，吃了什么东西，两个人都恹恹地。连接几日，都不见那公子再来，可怜林姑娘被罚冷宫，道行还是太浅。
“她知道我的。”林黛自信道。庄慧不是外人，又不是去奥斯卡。就算是去白宫那种地方吃饭，素雅大方也就足够了。刻意修整，并不是明智的做法。
“又少了一个。”纪萍道。多心尖舌的孙小竹待得稳稳的，丰美真诚的庄慧却要走了。
“从此－－你就是马家的人了！”林黛戏道，学着纪萍的蹙眉，想着纪萍会不会象山伯兄，痛心疾首，一口血“哇”地吐出来？
“不过是吃一餐饭，再当着我们的面给庄姑娘一个玉佩。”骗人的把戏，她嘲讽道：“那些走货郎啊，箱子里不知藏了多少个玉佩呢，逢人便给，我敢说－－上次那个村野女子枕头下就有一个！”
“够了，”纪萍道，“好歹一场相识，说些吉利的。”
林黛、孙小竹顿时噤声，匆匆行动，正好两个新来的姑娘已收拾停当，一行丽人终于热热闹闹地出门去。
“林姑娘！”刚出书院，听到一个爽朗的男声。书院门前的柳树下，站着蔡骏。
见几个年轻女子一起盯着他看，马场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风骚的孙小竹几眼。
“你还真的在这儿。”蔡骏道：“我天天去汤饼铺等，你都没有来。最后托了人。”
“你怎么找到我的？”林黛道。没想到这少年竟然找到书院。她刻意淡淡地，不想让他陷得太深。
蔡骏道：“我有个朋友认识你，他叫燕宝，来马场挑过马。”
“世界真是小。”林黛喃喃道。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他语气突然郑重：“燕宝说，那天那个穿白衫的，不是什么好人，打起架来下手可重了，对你别有用心。”蔡骏心里恨恨道：他妈的那小子，傲得不行，真受不了！
“他是大名府的人，你去过王府，他第二天就去查你。”蔡骏又道：“燕宝说，凡是王府刘官家亲自接待的客人，大名府都要盘查的，他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他是这么小心的人？。。。来查过我？”林黛抬起头，蔡骏一脸认真，象他那样的少年，很少有说谎的。
“我不过是被人拉去”喝茶“，在王府呆了一会儿。”林黛道。
从始至终，狄浩面上一点儿痕迹都没有。至到现在，她还时不时地想起狄浩的声音：
————————“他们统领绝少送人礼物，从不大手大脚花钱，更不买首饰。只去过一次彩云坊，想送一样程心的礼物，配得上住在京城有间客栈天字号上房里、让他惊鸿一瞥的一位姑娘。”
————————“我一直在等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林姑娘，如的狄某，早已过了巫山。”
这么说来，那玛瑙火炎花可能并不是刻意想送她的。何况那火炎花，本就不是缘于她。林黛的心迅速地渐渐下沉，重得象一块铅，一沉到底，再也捞不起来。
就在几天前，他还带她去吃“定情饭”，在幽暗的灯光下，说了一通巫山的云啊山的话。她虽然婉拒了他，可心里还是很温暧、很愉快地。神色淡淡的狄浩，也有这样云淡风轻、情意绵绵的时刻。能被他这般的人物爱慕，哪个女子会不动心？
孰真？孰假？
“林姑娘，我替你担心，他不是个真心人－－还去过“金粉楼”，燕宝亲眼所见。你别被他骗了，你。。会后悔。”蔡骏低声道，脸小小地红了一下。
“我想，他是个好人。”林黛道，头已有些发昏。她定了定神，言不由衷地道：“蔡骏，狄公子的私事，小声一点比较好。”
“因为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蔡骏道，语气醋醋地。
林黛愕然。真象这少年说的？是因为眼有里有他，所以只看到他的好？“金粉楼”，是了，那天有个烟花女子，一直往他这边看。
“林姑娘，你别看他斯斯斯文文的，还是个统领－－装模作样。”蔡骏道，，一双稳健的手握住林黛的肩。
“蔡骏，谢谢你告诉我。”林黛道，柔声道：“其实，我跟那公子，只是认识的朋友而已。狄统领。。。心里有喜欢的人。。。不是我。”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从今往后，只是做“朋友”。
蔡骏松开了她，他听出她是严肃的，略停一停，他默然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受骗。”
这心底纯洁的少年！“蔡骏－－”她道，喉里已有什么东西堵住。
在知道火炎花和朱雀云的时候，她也曾这般心神不定，脑里不时浮现出一个白衣少年，手执一朵艳丽的火炎花献给初恋情人。但是，在听到“金粉楼”的那一刹那，一股凉意的意思涌上心头，她所有的少女的青春情怀，和那惯有的矜持淡定，似被风无情吹散。
突然想起，美丽的奥非莉亚，临死之前吟出的最后诗句－－“教我如何把我的真爱辨认？！”－－无尽的莎士比亚！
2009年3月25日 第一次修文
2009年6月13日 第二次修文
西风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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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完一看，不是很满意，大家将就着看吧，第一季完结了再说。
接下来更新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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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促之间，草草写成，本章完成后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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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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