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文娘子驯夫

　　门外传来一声娇纵的声音，只见东方玉一身鹅黄长罗裙，脚穿鸳鸯金丝绣鞋，‘哒哒哒’地跑了进来。

　　“宝珠姐太偏心了！玉儿也要吃……”
　　东方玉并没有因为身份突然改变，而对西门金客气，依旧如常般瞪了他一眼，一脸孩子气地抱着袁宝珠的胳膊摇啊摇，丝毫没有昨天对峙二公主时的威严。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小玉子！

　　袁宝珠无奈地摇了摇头，打开了另一个锅盖，盛了一碗给她。

　　“尝尝这个天山雪莲红枣汤圆。”

　　“这……这个好漂亮啊！”

　　汤碗里几个雪白色圆滚滚的汤圆躺在奶白色的汤内，里面还飘着几颗红枣，颇有种雪中红梅的意境，让人不禁食欲大开。

　　“宝珠，我也要尝这个。”西门金看到汤圆后，不甘示弱地把碗递给了她。在美食面前什么形象都是扯淡，吃到肚子里才是真的。

　　一碗汤圆下去，爱吃甜食的东方玉彻底爱上了这道甜点。心想一定要学会，让奴婢以后做给自己吃。

　　“宝珠姐，这个汤是怎么弄的？”

　　“羊奶！”

　　“什么？这是后院那头羊的奶？”

　　西门金一脸不可信地看着袁宝珠。几天前，袁宝珠让管家西门清从集市买了一头要产奶的母羊。

　　当时，他可是万分嫌弃，差点牵着羊去集市退羊。以他的话说，这母羊太费粮食，肉还不好吃，身上一股膻腥味，实在有碍于西门府的和谐。要不是袁宝珠非要留，西门金是多一眼都不会看它。没想到现在喝的奶白色的汤居然是羊奶，而且一点膻腥味没有，还有淡淡的茶香味儿。

　　袁宝珠笑着轻点了下头，“相公，这羊奶用茶叶浸泡煮沸几个时辰，就可以除去膻腥味儿了。再加上点白糖，倒入汤圆和红枣，还有前阵子王掌柜拿来的天山雪莲果一起熬制就可以了。”

　　“这么复杂？好想把宝珠姐带在身边，这样就可以天天吃美味了。真是便宜‘铁公鸡’了！”东方玉吃着汤圆，一脸嫉妒地看着得意洋洋的西门金，心里很是愤愤不平。

　　******

　　吃过早饭，东方玉和南宫枫也启程回锦州了。西门金和袁宝珠站在云州城门外，看着两辆华丽的马车一点点地远去，心里颇有些不舍。

　　应该说是袁宝珠很是念念不舍。西门金可是巴不得这两个碍眼的家伙赶快离开呢！这样宝珠就可以自己霸占着了。

　　“西门家主，后会有期了。哼……”一辆华丽的马车从西门金身旁驶过。马车上，二公主假笑地对西门金说了这么一句后，便放下帘子催促马车向前方追去。

　　袁宝珠担心地看了一眼沉思的西门金，没有再说什么。

　　相信阿金会解决这件事吧！

　　******

　　在两位公主走后的几天里，云州城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便是白城主因为政绩颇丰，升官了。被调往皇都任职，所以举家都搬去了皇都。临上任前，这位白城主还特意带着女儿去了一趟西门府，可是没待一会儿便脸色不愉地出了西门府。

　　第二大件事，便是新来的李城主在上任的第一天还没进城主府，就在西门府吃了一个闭门羹。

　　而这第三件事则是西门家主居然携着新娶进门的夫人云游去了，据说是要边查账边走遍凤来国的大江南北。

　　从此无人知晓他们的下落……

　　前往牧州的某个小镇上，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到了一个老旧的客栈前。

　　从马车下来一对普通的夫妻，男人身穿一件藏青色的长衫，头戴青色的冠巾，脚踏一双黑色的布鞋。看上去很像一位瘦弱的书生。

　　而他旁边的小妇人则身穿一件荷绿色的罗裙，墨色的头发用一根梨木梅花簪盘在脑后。手里拿着一个蓝布印白花的包袱。

　　客栈里，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二哥见有客官前来，忙堆起笑脸走到门口迎接客人。

　　“两位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呢？”

　　“住店。”

　　“老掌柜，有人来住店了！”小二哥乐呵呵地向客栈内打盹的老者喊道。

　　醒过神的客栈掌柜，忙睁开迷瞪的双眼。在看到从门口进来的一对夫妻后，急忙笑着问道：“请问二位是住店吗？本店分为上中下三等房，上等房是一两银子，中等房是五百文，下等房是二百文。请问两位是住哪等房？”老掌柜笑得满脸褶子，眼睛都眯得看不见了。

　　男人一听，差点跳起脚来，“什么？你抢钱啊？就这么一家破店居然敢要一两银子？金字招牌的客栈才刚刚这个价好吗……”

　　“客官您不能这么说啊，老朽这是小本经营，比起那些大城镇的客栈已经不算贵了。况且老朽这家店可是这春风镇里唯一的客栈了。”老掌柜打着算盘凉凉地说。

　　小妇人急忙拉住又要跳脚的相公，从袖口里掏出银子，柔声道：“掌柜的，来两间中等房，让小二哥帮忙喂一下外面那匹马，顺便烧两桶水送到房间来。”

　　“好嘞！夫人您跟老朽来。”老掌柜一听，终于有人来住店了，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亲自带这对夫妻上楼了。

　　待老掌柜的走后，男人立即不满起来，“宝珠，干嘛给那老东西那么多钱啊？他明明是把我们当成冤大头宰了。咱们家的客栈也才这个价，你看看这破店，环境这么差，哪值得那么多钱？”

　　袁宝珠悄悄地在门口听了听，便拉住西门金低声问：“阿金，你不觉的奇怪吗？”

　　“怎么了？”

　　“你不觉得这些天咱们路过的村子、镇子，男人少了点吗？尤其这春风镇的壮丁几乎没有。”

　　西门金一听，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点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街上出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妇女与孩童。年轻的男子少之又少。你看这个客栈的掌柜，看那模样应该也已经年过花甲了吧？”

　　“对，还有那个小二哥，年龄也太小了吧？看样子也就十二三岁，都没有及冠，这么小的年龄就出来上工了？确实有点问题！”说着，袁宝珠打开了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信纸和笔墨。

　　南宫枫之前有交代，如沿途遇到奇怪的事需记录下来传信于他。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小元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少爷，夫人——”

　　警觉的西门金和袁宝珠，顿时松了一口气。袁宝珠打开门让他进屋。

　　小元宝规矩地对西门金和袁宝珠行了礼，回禀道：“少爷，夫人，马车已妥善安置！”

　　“不错！小元宝，接下来本家主让你办件事，办好了就给你涨工钱。”西门金略微思索了一下，嘴角含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半大小子。

　　小元宝早就知道自家家主那‘铁公鸡’的品性，很是鄙视地撇了撇嘴，“家主，您现在还欠小元宝五年月钱没发了。”

　　西门金一听瞬间炸了毛，拿起算盘就开始“噼里啪啦”地拨起算珠，“什么叫欠你月钱？今天本家主非要好好跟你算算这月钱……”

　　“阿金！”袁宝珠见西门金话题越扯越偏，急忙拦住了他，颇为无奈地对小元宝说：“小元宝，你帮奴家打听点事，好吗？”

　　小元宝一看家主夫人开口了，忙殷勤地上前道：“夫人，您吩咐吧！上刀山下火海，小元宝绝不眨眼！”

　　“你能帮奴家打听一下这镇子里的男人吗？”

　　“这……不合适吧？”小元宝迟疑地看了眼旁边的西门金。

　　袁宝珠见他想歪了，红着脸解释道：“不是奴家要打听 ，是你家家主要知道……”

　　“得嘞！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

　　翌日，打着哈欠的西门金从客房刚出来，就见楼下大厅只有小元宝一人坐在桌子旁吃饭，惊讶地问：“夫人呢？”

　　“夫人在厨房。还不是少爷你昨天晚上吃得很少，所以夫人今天早上亲自去厨房做饭了。”小元宝咬了一口肉包，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

　　这时，老掌柜笑眯眯地端着一盘不知名的菜走了过来，“这位公子，令夫人真是好手艺啊……”

　　“那是，我家娘子的手艺堪比御厨，不对，比御厨还要棒！”西门金一向捧自家娘子，那一脸荣辱与共的骄傲，看得小元宝无奈地摇了摇头。

　　“开饭了。老掌柜，多谢您让奴家借用厨房。您也一起来尝尝奴家的手艺吧！”袁宝珠也端着一盆香喷喷的粥走了出来。

　　“不碍事，夫人肯让老朽尝一尝这美味，老朽已经感激不尽了！”

　　饭桌上，西门金边吃边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老掌柜，看您这岁数应该已经是花甲之年了吧？居然还在开这家客栈？不知您的儿子怎么不帮您来开店呢？”

　　老掌柜一听这话，表情有些落寞，“唉！别提了！”

　　“此话怎讲？”西门金停下筷子，好奇地问道。

　　老掌柜唉声叹气地回：“老朽也想让儿子来接管这家店，可是他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西门金与袁宝珠对视了一眼，继续不经意地询问：“走？去哪啊？”

　　“还不是那个云雾山庄！想必你们来的时候也已经看见了，咱们这个春风镇只剩下妇女孩童和老人了。”

　　袁宝珠不禁出声问：“那年轻的壮丁呢？”

　　“都去云雾山庄当学徒了！”

　　西门金从老掌柜口中听到了几遍“云雾山庄”，眉头微皱地问：“老掌柜这云雾山庄是……”

　　“这云雾山庄的庄主是个大善人。这事得从五年前说起……”

　　五年前，凤来国出现罕见的旱灾，庄稼颗粒无收，百姓饿死无数，到处都可以看到啃树皮挖草根的穷人。虽然圣上广开粮仓拨款赈灾，但是也抵不过手底下的人层层剥削。本来富有的凤来国，终于也开始国库紧张了。为了向离得最近的白虎国借粮赈灾，年仅十六岁的大皇子东方磊，不得不选为和亲对象，嫁到了白虎国。

　　即使这样，凤来国的灾情也没有得到控制，反而越演越烈。直到三年前，突然站出了一位姓万的大善人。这位大善人，不仅到处发粮救灾救人，还到处招收年轻力壮的男子，去他的云雾山庄当学徒，并保证每人都可以学到一门养家糊口的手艺。而且凡是招收的学徒家眷均能获得十两银子补贴家用。待学徒学艺有成后便放其归家。

　　老掌柜的大儿子就是冲着这点银子才去当学徒的，已经三年未归家了。

　　******

　　“太奇怪了，实在太奇怪了。”西门金背着手在房内走来走去，百思不得其解。

　　“此所谓授人鱼不如授人渔，有何奇怪的？”袁宝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五年前的灾年，我也经历过，我怎么就没有听说这么一个云雾山庄呢？”西门金拉过一个圆凳坐在袁宝珠对面回道。

　　袁宝珠一听这话，不禁放下了茶杯，“阿金？你真的没有听过吗？”

　　“没有啊！五年前的灾年，云州城封城了，所以我根本没有听说过云雾山庄。而且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大善人。莫非，这云雾山庄收人也分地方？”

　　“或许是吧！老掌柜说这个大善人招收的学徒都是穷苦家的百姓，所以像云州城这样的大城镇就没有招人的消息了。”袁宝珠面露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但是宝珠，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这个云雾山庄做了这么一个利国利民的事情，反而不是人尽皆知呢？还有为何招收学徒的时间定为八月？再有他哪来这么多银钱去养那么多的闲人？而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凤来国还有这么一个有钱的商人？”

　　对啊……身为首富的阿金，即使五年前封城的时候不知道有云雾山庄，但是现在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呢？

　　还有养这些人的银子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除了阿金还有谁有这个实力去养这些人呢？如果真有这个人的话，那阿金这个首富的名号也该让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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