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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对峙
34.
我把热热的茶杯捧在手上，一边充分汲取热量一边思考对策。坐在对面的胤禛脸色还是淡漠，只是眼睛微微眯着，右手不住抚摩左手上的扳指。胤祥那臭小子占完我的便宜就回宫了，本来他坚持要跟我一起来见胤禛，但是我非让他回去。一来他没有分府，天色晚了还不回去，恐怕落入他人口实。二来，胤禛这里一定是狂风暴雨，麻烦是我惹出来的，干嘛拖胤祥下水。
常赉等人在地上跪满了大厅，都深深埋着头，身体一动不动好像石雕。跟着我回来的兆秋和苏培盛已经在高压下出了一头汗，脸色也煞白。博雅似乎稳重了不止一点，面无表情的出来打过招呼就回了房间，小丫头们上了茶就自动消失。满室只能听到压抑的呼吸声，我几乎可以感觉得到众人得到的心跳声，我，此时也是心如擂鼓，一颗心脏怦怦狂跳。
真是的，感情真的能害死人，我一时冲动不顾后果回来，怎么没有仔细考虑胤禛这阎王爷会怎么处置我？恐怕不是不考虑，而是潜意识里面就不想考虑，故意遗忘！胤禛和胤祥刚刚跟随老康巡视永定河回来，这才没能提早发觉我已经动身离开广州回到北京。如果胤禛知道，我不可能一路通畅的回来！
“傅鼐那奴才，倒是长进不少。”好像沉默了一个世纪，胤禛终于开口说话。声线依然宁静无波，但是里面包含的气势足以让所有人心寒。
“他在杭州。”我知道事情不可挽救，索性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切，搞的像是我早有预谋不让傅鼐跟在身边一样，冤枉。
“你让他去的？”胤禛冷冷扫我一眼。
“是。”果然，接下来就是查明责任归属问题。我强自镇定，尽量保持面部平静。这男人，心细如尘，任何一个疑点都不会放过，典型的思虑过度，难怪以后命不长。
“你们全都下去。”胤禛随意的一弹手指，拿起杯子喝茶。
众人如释重负的爬起来，还是低着头弯着腰，一声不吭的往外走。初次经历这种阵仗的苏培盛有点不安的看了我一眼，马上被兆秋一把扯走。这个小机灵鬼，不就是怕我倒了应了你的事儿完不成吗，我还没有这么衰吧。
“我以为你明白。”待到众人全都走完了，胤禛放下茶杯，一直微眯着的眼睛缓缓张开，直盯着我。
“我也以为自己明白。”身处气压中心，还能怎么着？尽量动之以情吧。
“但你做了件很不明白的事儿。”胤禛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摸他的扳指，眼睛黏在我身上。
我抬起头直视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要试试。”
胤禛用他少数民族特有的板栗色眼睛看我，脸上的表情我猜不透，也不想猜。我就是要试试，即使最后没有结果，至少不会后悔！
“也罢。”几乎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胤禛不再看我，端茶送客。
我跟着上来伺候的艾芪到我暂住的房间，关上房门才大大的出了一口气。这一关，还只是开了个头。胤祥，我们能不能坚持下去，看造化。
难得回来一趟，我好好睡了一觉还是叫上常赉回俱来坊看看。常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挺不愿意去的，我以为他是怕胤禛又怪罪，只能再三说了，这才领我过去。
一年没来，这里的生意倒还是挺好，我上二楼找那博庆，他一见我就挺热络的上来聊天儿。我捧着杯茶，听他讲这一年里的事儿。
三十八年七月份，胤祥生母敏妃去世，皇三子胤祉未及百日剃发，从郡王降为贝勒；九月十月接连死了两个大学士，这一年清廷办的丧事倒不少。
那博庆说完国家大事，又呵呵笑了两声，对我道：“夏爷的法子极好，小号也是托了福。只是为什么这么急着撤股，再多留一两年也不错。”
我眉毛一挑，撤股？我什么时候指派常赉说立马撤股了？他也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儿啊。难怪今儿早上我要过来，他支支吾吾的磨蹭了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拿眼睛一瞟常赉，倒是挺镇定的，把嘴巴凑到我耳朵旁边细声道：“去年秋天四爷说一定撤了，我也没法子。”
我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对博庆笑道：“实话不瞒您说，我也不愿意，但是家里老头子铁了心，我也没法子。”
博庆文言眼睛转了转，笑道：“这个也只是说说，您喝茶。”
出了赌坊大门，我懒得骑马，一步一步慢慢往四贝勒府走。常赉跟在我后面，反常的沉默不语，我看他有些诡异，叫住了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没说，你都给我说清楚了。”
常赉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还是开口：“去年二月四爷的二世子陨了。”
什么？！胤禛的老二没了？看时间还就是我走了没多久的事情。我心里重重一跳，我怎么从来就不知道这件事儿啊。那是李艾芪的儿子，虽说从小身体就不好，但也不会这么快就死翘翘吧。别说从来没人给我写信提到这件事儿，这次会来看见艾芪也还是觉得她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哀戚过度的表现哪。
心里一时像是热油在滚，焦燥燥的。忽然又想通了，他的家务事凭什么跟我说，我顶多算是个跑腿打杂的，没道理非得知道。
就这么五味俱足的回到贝勒府，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直到胤祥下了学过来找我才出来。
两人到府东布置清幽的跨院坐下，我向胤祥道：“二世子陨了。”
胤祥“嗯”了一声，也不说话。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去年他额娘殁了，四哥的儿子也陨了，怎么这白事全都赶到了一年。便想转移话题：“去年跟你皇阿玛出去南巡，好玩儿么？”
胤祥抬起头来，望着我笑了笑：“也没怎么。”
昨天我刚刚回来，天色又暗，根本就没看仔细他。今天在阳光下一看，才发现胤祥早就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未成年儿童了。脸的轮廓脱离了少年人的稚嫩而换上了青年人的英气，左脸颊上的小酒窝也给长没了。身体拔长了不少，目测也有一米七八以上。拉过他的手，跟自己的比比，竟然小了几近一倍。
胤祥由着我玩他的手，实在痒不过才握成拳头把我的手包在里面动弹不得。我便使劲的往外拔，无奈力气太小，根本挣不脱。等到我放弃努力正眼去看胤祥，这才发现他已经直愣愣的盯着我看了好久。
“臭小子看什么呢！”我把手臂狠狠上下一晃，总算把他摇醒。
搞什么，这小胤祥不会遗传了老康的好色吧，按照史书的说法，他的儿子女儿也是一大堆，不算少啊。
“看你。”胤祥坦然的承认他在“偷窥”我。
无语，这小子果然是少数民族，说话比汉族直接多了。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我不以为意的一撩头发。这身体我看了都没兴趣，好像一张脸怎么也长不开，实在平凡的很。除了一对眉眼还算长得有些气势，其他部分顶多赞个端庄大方。不知道小胤祥这种从小美男美女看得多了的皇子怎么看上眼的。一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逼问道：“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胤祥一愣，遂即开怀大笑，道：“原来你也有这种时候儿。”
切，我现在就是开始自我怀疑，那又怎么了。这个世界上老牛吃嫩草本来就要心怀危机意识，不然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碰上这么美的事儿啊。
“快说！”压低声音威吓他。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亲近。”胤祥回头粲然一笑。
“——”我无语，敢情真来个姐弟恋。臭小子，肯定没说实话，我郁闷。
胤祥忽然把我的头按到他的胸口，然后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呆坐着，直到兆秋因为太久找不着我寻了来。
我依依不舍的跟胤祥道别。搞什么啊，这自由恋爱还没到一个小时，这就心急火燎的叫我，到底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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