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白银年代记

　　CHAPTER 20.誓言

　　胤禛咳的昏天黑地，弘历蹲在身边轻轻拍他的背，以为这人也对自己的名字有所耳闻，不禁内心一点点得意。不过随即想起人们谈论最多的是自己风流成性四处留情，不由得又是一阵尴尬，小心朝胤禛看去，生怕对方露出不屑厌恶的表情来。

　　胤禛半天缓过劲来，离开他三步远，再坐下时用手掩着眼睛不去看他。弘历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

　　胤禛不语，过了许久才闷声道，“……你今年多大。”

　　弘历笑道，“二十又七。”

　　胤禛全身僵硬，又过了半天才把手放下，心道朕崩的时候弘历是二十五岁，那时候看着也还挺规矩的，难道两年后也是……这、这样的？

　　弘历无辜地看着他，浅葱色的眼睛跟水润了一样干净透彻，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胡说。胤禛表情复杂地又看了他两眼，终于从那浮华的轮廓里看出熟悉的影子，忍不住再次抬手遮住。

　　弘历不禁有点担心，开口问道，“兄弟你……”

　　“等等。”

　　胤禛浑身寒战，立刻把手放下。跟朕称兄道弟？你也不怕折寿吗你！抬眼却见弘历眼巴巴看着自己，表情里的担心倒是发自肺腑，于是憋在胸口里一堆指责的话便卡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总而言之说不出口。

　　弘历以为他还在介怀自己的名字，便无奈笑道，“我看兄弟也不过是二十上下的年纪，虽比我小，但我与兄弟一见如故，又被你所救，这声大哥我实在也担不起，兄弟无需介意。”

　　胤禛忍无可忍站起身，心道，你老子我介意，你这话里每个字我都介意！然后再不管身后人如何呼喊，径直往里走求个清净。

　　弘历站起身时早已追赶不上，只得抱着头又坐下来，想的头疼，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句话得罪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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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历独自担惊受怕胡思乱想了个把时辰，末了也只得长叹一声，把头抬起来，却不禁一愣。黑发黑眸，对面坐着的不正是胤禛。

　　他心下大喜，正要起身，却见对方脸色阴沉着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兀自站起身朝自己走来，在身边站定了，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这才开口道，“别让我再听见兄弟这两个字。”

　　弘历愣了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半晌苦笑道，“那我该怎么叫？”

　　胤禛咬牙，脸色阵阵发黑，挣扎许久，勉强才挤出两个字，“……胤禛。”

　　弘历点点头，开心道，“胤禛。”

　　胤禛脚下一软，眼前又是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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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渐褪，天边发白，两人总算放下了心。弘历看着之前那骨猷出现的地方，心有余悸。身边岩石黑中泛青，青色不纯，隐隐还有丝丝碧色。边缘碧绿则温润如玉，边缘黑色则锋锐如刀，也不知是被什么诡异的东西腐蚀成这种千疮百孔的面貌。他一刻也不想再留，便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下摆，朝胤禛看去。

　　胤禛几日没有休息，眼底一抹阴影，在日光下更是明显，衬的那张脸越发惨白憔悴。弘历心下不忍，决定回去之后无论怎样也要好好养上一阵子。

　　生活在这片区域的野兽多是依靠天然的蚀洞隐藏身形，夜里觅食的占了大半。而白天出没的又不喜这种施展不开的环境，所以对他们来说反倒是好事。两人再不多话，朝着腐蚀最轻的方向一路摸索，终于视线不再受阻，身边渐渐恢复了石乳林的地貌。

　　胤禛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阳光之下那悠远之地静谧而深邃。若不是从那里一步步走出，又有谁能记得晦暗地下的厮杀，死离与生别，痛与殇。

　　他忍不住用右手按在胸口。掌心下一枚指甲大小的圆润珠子静静的，被自己体温熨帖得早没有了最开始的冰冷。

　　……必再相见。

　　胤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才算首次真正以自己的眼，自己的心看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大陆。莽莽石林，千里冰原，万里寒霜；茫茫苍穹，飞鸟孤鸣，古兽奔袭；渺渺日光，漫漫黄沙，多少白骨成芰尘，多少血泪没云烟；风云聚还散，何况是人间。

　　这里是冀州，这里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

　　弘历看着身边的人，只觉得这瘦削的身体里有一个让自己仰视的灵魂，在苍白的阳光下熠熠夺目。那双如点漆的眼睛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沉淀太久，刻印太深，碰不得，碰不起。

　　仿佛一瞬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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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弘历见胤禛精力不济，索性亲自跑前跑后准备了热水，让他在自己房里先洗刷睡下。临出门时才想起来应该让胤禛睡前好歹吃点东西，但自己从没照顾过什么人，终究还是把这事忘了个干净。

　　弘历郁闷，心里暗叹一声，只得再招呼了红袖让她去操心，千叮咛万嘱咐，直到红袖一脸诧异看着自己，才发觉自己言谈举止有点不像话，患得患失，跟平日里差的太远，只好摆摆手含混过去，打起十二分精神去面对另一个心病。

　　他回程一路细心观察，始终没听到守卫寻找自己的风声，心底下通透，知道这红发的半兽人完全没有救自己的心思，更甚者，只怕是已经存了杀意。另一方面，自己刚回来便接到锡安要见自己的消息，身边想必早就设不少眼线，自己从禁区带回一人的消息自然也落入了这矿区少主耳中。这次再去，面前恐怕不是一杯香茗，不是一盏美酒，而是真真正正的鸿门宴。

　　但若这样的威胁便能让他放弃，他就不是天下商旅独占鳌头的陆氏最年轻的当家了。

　　更何况，交出一个人虽简单，但他的心现在就在那人身上，怎肯轻易拱手想让？

　　都说商人多狡，陆少风流在外，里子也绝非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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