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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变
吴邪猛地抬头,眼前的景象还很模糊,但是借着微弱的光,勉强还是能辨别出出声喊自己的人正是黑眼镜。吴邪估计也是强弩之末了,大脑判别出了黑眼睛语调里的急切,却发不出任何指令,傻呆呆地杵在原地。
霎那间,只觉一道劲风猛地刮向耳际,千钧一发之际,吴邪只感觉到一股猛烈的撞击,随后被撞击物牢牢钳制住,向后狠狠地摔出去。吴邪似乎也麻木了,破败的身躯早就毫无知觉,只是心里还在暗揣,自己敢不敢再更惨一点。
无力地晃了晃头,吴邪任自己虚弱了几秒钟才晃过神来,惊觉此时压在自己身上的正是黑眼镜,好像流了血,黏黏糊糊地和自己粘在一起。
“黑……黑眼镜,你压……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吴邪断断续续地挤出破碎的一句话,伸手想推开黑眼镜,无奈自己早已被卸掉全身力气,而且黑眼镜的情况似乎很不妙,贸然也不敢下手。
正在踌躇间,一连串类似刮玻璃的声音蓦地炸响,吴邪只觉自己连呼吸都停止了。危险的气息充斥着昏暗的石室,刺鼻的血腥味萦绕鼻尖,各种各样的强烈刺激蹂躏着吴邪脆弱的神经,心底有一个声音反复地提醒自己,要制得先机,要振作,要不一切都完了。
吴邪发狠似的咬了口下唇,狠厉得咬出缺口来,鲜血汩汩而出。也许极端的疼痛使得他的意识稍微清楚了些,身体的控制权也逐渐夺回,吴邪当机立断睁开黑眼镜的手,打算顺手将他带离。
然,不等吴邪反手抱住黑眼镜,黑眼镜已经自行侧翻,顺带扯了吴邪一把,两人双双滚进甬道里去了。吴邪刚想出声,却硬生生地给阻断在黑眼镜的手里。
“别出声,看着。”黑眼镜此时的语调再不似之前的挑逗,而是混着一股焦急的隐忍。
吴邪很吃惊黑眼镜的状态,但也明白事态非常,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但还是老实地遵照黑眼镜的话。
两人隐在甬道的阴影里,能看得清石室的里面,而石室里却看不真切他们,是个绝佳的窥视视角,当然,前提是没有人发现他们。
那无比尖锐刺耳的刮痧声延续到离他们大概4米的地方就戛然而止了。眼睛看不清楚的情况下,找回知觉的耳朵却变得异常敏锐,吴邪都不知道这该不该解释成回光返照了,但是石室的黑色地带里传出的沉重呼吸声的确是非常明显。不耐地挤了挤眼睛使劲看,吴邪这才明白石室有光却如此昏暗的原因——矿灯已经部分损毁了,看那伤痕,是弹道。
吴邪当下心里就是一惊,难道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可是看情形又不像,不可能有人会只带一两个人来倒这个斗,而如果是有很多人,而且经过交锋已经over了不少,那血腥味会更加粘腻,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浓重却很清爽。想到这,吴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自己人?可随即吴邪便摇了摇头,和小花在一起的是黑眼镜和成潭,就冲着黑眼镜奋不顾身保护自己这劲儿,要他背叛几乎是不可能的。至于成潭,那个老实巴交的好人,怎么也轮不到他吧?
见吴邪表情好笑地笑了笑,黑眼镜竟只是静静看着,而不说其他。如果吴邪能更细心一点的话,就能看见黑眼镜眸光里的那丝刺痛。
不着边际地收紧环住吴邪的手,黑眼镜整个人都变得深沉了起来,似乎在做着什么重大决定。
而几乎是在同时,石室里的声音变得杂了起来,瞬间扩大的声响狠狠地敲击着两人的耳膜。那是自动式步枪的声音,除此之外,先前那种恐怖的划拉声音又响了起来,只一瞬,世界就安静了。
诡谲的静寂流淌于空气之中,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鬼遮眼,但是,空气中的硝烟气味和内心强烈的不安都昭示着——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吴邪的耐性渐渐被磨没了,正当他想爬起来时,黑眼镜先一步蹿了起来,拉起吴邪,表情复杂地贴着石壁往石室走去。
羸弱的灯光闪闪烁烁,伴随着一股静电穿过的声音。吴邪跟在黑眼镜身后,万般艰难地挪着步子。才刚走几步,就愣住了——视线可及之处,露出了5副棺木,更远的地方鬼影瞳瞳,似乎还有更多。棺木都是上等的金丝楠木,上面缀着的图案应该是各种瑞兽。
而就在光与暗交界的地方,一个浴血的身影侧靠在身后的棺木上,静止地如同蜡人,可以清楚的看见的是,其手里还握着一把古剑,剑身透净,泛着丝丝的冷光。黑眼镜似乎并不意外,镇静地走了过去。
“吴……吴邪……”突然到耳边的呻吟使吴邪反射性地往边上退了一步,转头,正巧对上成潭死灰般的脸。
“成潭?!”吴邪想都没想就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挪了过去,轻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成潭右手挂着把步枪,全身都浸在血里。
“到底出了什么事?!”吴邪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刹崩溃了,忍了这么久,自己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地接连出事,倒下,吴邪自认没这么有自制力。
成潭头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呵呵。”冷森森的轻笑就这样钻进吴邪的耳朵里,刺骨的寒意不期爬上吴邪的背脊,还没反应过来,吴邪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千言万语,吴邪只挤得出这个“你”字,却包含了万千的情感。
“吴小三爷,你三叔难道没教过你要防备别人吗,特别是看起来很老实的人。”再度抬起头来的成潭,什么忠厚老实已经悉数褪去,只剩一股阴狠牢牢驻留在眼神里。
“真的是你!亏小花对你这么相信……”被成潭反手钳住,枪抵在脑门上的凉意使吴邪全身发毛。
“哼,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这就是这个行业的规矩。”成潭的眼睛中盛满不屑。
虽然全身酸痛得要死,但是吴邪显然被成潭突然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给呛到了,不知哪生来的力气,使劲挣扎起来。
“别动!这枪可刚尝过血!”成潭低低地喝了一句。
成潭比吴邪要壮实得多,仅稍微一用力,吴邪的手腕就断了般生疼,可在听了成潭的话后,全身猛地一震,顷刻就安静了下来。
什么意思?刚尝过血?吴邪不自觉地将眼光投向远处靠在棺木上的人,浑身忍不住地轻轻颤抖了起来。
成潭对小花开枪了。小花安静地靠在棺木上。黑眼镜不正常地也很安静地立在一边,背对着吴邪他们。
“那边的两位,商量好了吗,商量好了就把东西交出来。你们的宝贝吴家少爷可是在我手上啊!”成潭怪腔怪调地冲远处的两人喊着。
一听,黑眼镜缓缓地转过身来,看了吴邪一眼,又瞥了成潭一样,冷冷地说道:“没在背后偷袭我,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成潭听后显然气得浑身发抖,“哟,这时候了还逞英雄,要不要我好心成全你,啊?”说完顶了顶吴邪的脑壳。
吴邪愤恨地偏了偏头,却遭来成潭一记狠辣的踢踹,险些不稳向前倾倒。
“成潭,你没有胜算。”黑眼镜的墨镜闪着熠熠的光,严肃起来有着某种冷冽的气质。
“这小子在我手里,你们妄想和我打哈哈!”
“成潭,你自找的。”
成潭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没能马上明白黑眼镜的话。但是吴邪些微兴奋起来的脸却告诉他,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事。
还没等他想明白,成潭的身子就朝边上猛地飞了出去,伴随着响亮的骨骼碎裂声,然而由于实在太突然了,成潭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在心底涌出无止尽的绝望——一切都结束了。
成潭太多突然的抽离,吴邪身形被一带,也侧飞了出去,只是还没飞远,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拉了回来,撞上湿滑坚实的胸膛。
成潭重重地摔在地上,拖拽出一道长长的血道,还没缓过神来,身上就传来了压迫的重击感。
“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天真一路上对你那么照顾,你竟然这么对他?”胖子一脸暴戾地狠狠在成潭身上泄愤,边踹边破口大骂。
吴邪看到这熟悉的圆形物体,心底一松,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而后,终于支持不住地倒了下去。
“小哥……”
任由吴邪瘫倒在自己怀里,闷油瓶低头看了看枕在自己颈间的吴邪,又转头看了看远处的黑眼镜,当下将吴邪一把抱起,放到不远处的石台上。
眼睛四下一扫,夜视能力非人的小哥自然能看见在阴影处的潘子,毫无动静地趴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胖子。”小哥出声叫了下虐得尽兴的胖子。
胖子不解地回过头来,旋即顺着闷油瓶的目光,也发现了潘子,当即下重脚又踹了几下,然后旋风般冲到潘子身边,将他架着拖了回来。这小胖子的神膘也许真的很好康,经历了之前一役,现在还浑身是劲。
不理会咋咋忽忽给潘子检查的胖子,闷油瓶和黑眼镜两人同时迈脚走向成潭。
已经被殴打得不成人形的成潭肿着眼睛恐惧地看着那两人如罗刹般走来,浑身剧烈地扭动着,试图躲远一点,但是徒劳无功。
“你受雇于谁?”闷油瓶当先射出冷箭。
“……”成潭咬牙不说话,在地上装死。
“不用装了,你逃不过我的眼睛的。”黑眼镜阴冷的语调像利剑一样刺穿成潭的身体。
“裘德考是你老板吧?”闷油瓶面无表情,但是眼睛却像精确扫描仪一样一点一点过滤成潭的反应。
成潭听到“裘德考”三个字,就不自然地痉挛了一下。
“你以为你这样回去,他们会放过你?”黑眼镜看这有戏,又补了一记,“倒斗这行当,没有永远的敌人。”
“牺牲,处决,自己选。”闷油瓶毫无怜悯之心地瞥了成潭一眼,就走开去。
仅过了一会儿,就见黑眼镜饶有兴致地蹲下身去,就像一个嗜血的屠夫正在听案板上的生猪吐露最后遗言一样。
而没过几秒,黑眼镜的脸色忽然变了变,登时立起身来,随后又恢复常态,轻叹了口气,踱到闷油瓶身边,“这年头,谁都喜欢当英雄。”
之后两人同时向吴邪他们走去。
闷油瓶和胖子的装备在路上丢的丢,掉的掉,几乎没剩下什么,关子也在外面折了。而黑眼镜这边也有够惨,除了利器外,就只剩一个手雷。
昏黄的光畏缩地蜷缩在一角,而在对面,成潭已脸色发黑地横死于地,到最后,他都死守着可笑的忠诚,坚决不吐一字。可事实上,对于他要说的一切,闷油瓶和黑眼镜早已了然于胸了。
“嗯……”吴邪再忘了自己第几次晕倒后又艰难地醒了过来。体力耗尽,精神力耗尽,这趟斗还真是令人涌生难忘啊……
唤醒吴邪的是某种冰凉的液体,间或滴于自己脸上,麻麻痒痒的感觉,愣是把自己给冻醒了,也许其实没什么,但是这种彻骨的寒意却决不会是什么液体能够造就的,这是吴邪心里的预警,对于可怕事物的预警。
吴邪只记得被成潭劫持,而后小哥救了自己,然后自己就很没面子地歇菜了。吴邪还记得当时所处的地点是一个面积很大的石室,石室的中段垄起比较高的平台,而平台上陈列着挺多的棺木。
突然,脑袋一阵剧痛,吴邪下意识地想抱住头,却在扬起手的瞬间,触碰到了什么冰冷的物质,像冬日的冰一样,冷冽得会褪掉人的一层皮。
猛地睁眼,映入吴邪眼帘的是一双仿佛流淌着鲜血的莹红眼珠,充满戾气地瞪着吴邪。而吴邪触碰到的,正是那双眼珠的主人持着的架在自己面前的剑……
待调节好焦距看清面前人的瞬间,吴邪整个人就像被封入冰窟窿一样。请告诉我这是梦,这是梦啊!像之前无数次一样,醒过来就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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