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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 章
四周很吵、很吵、很吵，空气中弥漫着某种似曾相识的味道，那种味道夹杂着血腥、浓烟、尘土，夹杂着绝望扑鼻而来，那是最靠近死亡的气息，是战争所带来的独有的气息。
这里……是哪里？
桔梗头痛欲裂，她努力睁开眼睛，努力挪动自己几乎僵硬的身体。
“紫约姑娘，她醒了！她活过来了！”
紫约？
桔梗顺着声音艰难地望向那道直奔自己而来的身影，那张原本看起来模糊的脸变得越来越清晰，那对本该柔情似水的眸子此刻正盛满惊喜与焦虑，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
“姑娘，能听见我说话吗？”
桔梗只觉得有无数疑问想要问她，但千言万语在最后形成言语的一刻竟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她努力想要起来，但却做不到。
“你要说什么？是要喝水吗？”
杀……生丸……
“什么？”紫约以为自己听错了。
“杀……生……丸……”
杀生丸大人？紫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少女竟然在呼唤杀生丸大人的名字！
“姑娘！”她一把握住桔梗的手，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在喊杀生丸？你见过他？他在哪儿？不要昏过去！请你千万不要昏过去！”
她是谁？她在喊什么？杀生丸？为什么她要关心他的行踪？
这里是哪儿？为什么我动不了？
“紫约姑娘——紫约姑娘……”
谁？谁在吵闹？
“怎么了？”紫约的声音，“是不是战况又恶化了？”
“是，情况非常坏，军队已经在后撤了，也许不久就要打到这里来了……我们输了，失去了王和殿下我们已经没有胜算了……”
撤退？输？想到这里，夜紫约不禁大怒。
“混帐！”她的一声厉喝，几乎震慑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在你的记忆中，西妖国有打过败仗吗？西妖国怎么会输！我们只是小小的失利了一下，怎会像你所说的如此无能，胜也好、败也好，有时都免不了为重大局而做出让步，军队国家子民尚在，你就说出这种长他人之志灭自己威风的话，成何体统！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军法伺候！”
“紫约姑娘，我……”
“紫约姑娘，不要冲动，如今前景堪忧，有人害怕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就莫要再责罚了。”
“杀生丸大人不会输的！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挽回局势！”
桔梗乏力地睁着眼睛，努力收拾自己涣散的意志。
你是谁？为什么这么信任那个男人？
她的手慢慢用力，身体终于在意志的支撑下沉重而艰难地动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西妖国的土地上，她知道这片与她母国一样神圣的领土正在遭受非正义的袭击……她一定要做些什么！必须做些什么！她要以自己的力量保护这个地方，直到那个男人回来。
他一定会回来！
夜紫约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臂一沉，她诧异地转头，正对上桔梗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两个人同时怔怔地看了对方好久。
“你……”紫约被她这么一瞅，竟然把先前要问的事忘了个精光。
“你……是杀生丸的什么人？”
紫约有点吃惊，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会是桔梗清醒后的第一句话，不过，她很快便镇定下来，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沉重的温柔。
“杀生丸大人是我们西妖国的皇子，而我，只是皇宫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姻缘使者，我一直在心底默默地景仰与尊敬着他。我们西妖国正在与以龙骨国为首的多个国家的军队激战，陛下战死，而殿下也突然下落不明……”
桔梗感觉紫约的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但那感觉稍纵即逝，快到毫不真实。
“但是我相信，杀生丸殿下一定会回来！他很快就会回来！”
桔梗若有所思地凝视眼前这名女子，竟然觉得她与自己有许多相似之处，最重要的，是她们都拥有同一个信念，就是那个男人一定会回来的。
“我叫桔梗，你叫紫约是吧？”
“你都听见了？我叫夜紫约。”一个从一出生就注定背负无奈的名字。
“夜紫约……”桔梗回味着这个名字，很好的名字，只是有些黯然有些朦胧，“我一时无法把曾经发生的太多事情说清，至于我是什么人，等杀生丸回来就会明白，我现在所要做的、所能做的是尽我所能救治这里的每个伤者，剩下的就只有等待和相信。药箱在哪儿？我需要去看看伤者！”
等待……和相信……吗？
夜紫约放眼远望一遍所有隶属于战争的灰暗，然后笑了，她微笑着垂下眼睑。
“曾经有一次，我因为胆敢劝阻两位皇子的争斗而险些被杀生丸殿下杀掉，他狠狠捏着我的下巴，恨不能把我掐死，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却推开了我拂衣而去。”
“他当时看着我的眼神，冷酷却又忧伤，我猜不到他为什么要忧伤，但我知道他当时虽然看着我，而他真正看着的人并不是我。”
“当初他为了一把剑不辞而别负气离去，又是为了什么突然回来呢？他并未能解开他的心结，他甚至依然孤独寂寞，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促使他毅然决然地回来呢？”
夜紫约微笑着看着桔梗：“桔梗姑娘，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女人爱慕痴恋着我们的殿下吗？她们中几乎每个人都可以为了殿下甚至连命也不要，可是，这样的殿下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们一眼。”
“其实，对于你的身份，已经不需要殿下再多作解释了，从你告诉我他一定会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明白了。”
她温柔地握住桔梗的手，丝毫顾不上桔梗的惊异：“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融解他那颗冰冷的心，我想这个人就非你莫属了，桔梗小姐——未来西妖国的皇后。”
桔梗愣住了，她的错愕与惊奇缘于自己面前这位女子的惠质兰心、冰雪聪明，与这样的女子交流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解释和话语，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往往就可使其心领神会。
“我是谁现在不那么重要，这里还有多少伤者没有得到救治？”
你是想尽你所能帮助殿下分担忧烦吗？
夜紫约欣赏地默视这个灵魂坚毅、眼神纯洁的女子——这位西妖国未来的女主人，目光越来越深不可测，她真的很美，即使未施粉黛，即使苍白如雪，她的美她的绝代风华仿佛可以把整个灰蒙蒙的世界点亮，不止如此，她伤痛在身自己的元气尚未恢复，竟然就在强撑着关心照顾起其他人了，她的悉心、她的善良正与她的美貌交相辉映。
她是个特别的女子，一定有段不同寻常的经历，这些经历在她的气质与眼神中历练出一种耐人寻味的深沉和忧郁，笑也好，不笑也罢，都是如此，这种忧郁是迷人的，是百看不厌的，是令人无限神往的……
最重要的，是她看到了牵系在桔梗手上红线的形状，与杀生丸手上的一模一样，那是夜氏一族才有能力看见的景象，紫约有些高兴，但又有一些淡淡的惆怅，殿下，我的殿下，我们的殿下终于心有所属了，终于不必独自漂泊，终于有了幸福，终于……不再是我的……不再是我们的了……
“桔梗小姐是医师吗？总感觉你比我们的御医懂得都多。”
“我不是，”桔梗正在仔细为一个腿部受重伤的人敷药包扎，“战况真的有那么糟吗？龙骨精的死对龙骨国的打击应该不小啊。”
“确实，但自那之后杀生丸殿下便失去了踪迹，我们的军队打到死魂森林边界，殿下只身一人前去迎战妖物，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们找到了龙骨精的尸体，殿下却不知去向。”
桔梗一怔，那之后的事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了，死魂森林……
等等，西妖军打到了森林的边界，也就是说到了血河那？那么，当时的那个人会不会得救了呢？
“紫约姑娘……”
“叫我紫约好了。”
“紫约，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面容白皙，一付僧人打扮的年轻男子？”
她想了一想：“那个人……是不是叫弥勒？”
“是他！你有见过？他还活着吗？”
“我们救下他时，他几乎奄奄一息，不过我想现在应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他昏迷时不断呐呐着珊瑚这个名字，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不是西妖国的人，他落得如此地步受了那么重的伤，想必就是为了这个叫珊瑚的姑娘吧……”
珊瑚……
[到了西妖国，请把我的话转告珊瑚，如果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就再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她会因为自己的一时迷失而痛苦一辈子……]
[别忘了告诉珊瑚，我永远爱她。]
“紫约，从救下那个人到今天已经过了多久了？”
“好象一个多月了吧，”紫约幽幽地看了桔梗一眼，“桔梗小姐想知道什么又或者有什么需要紫约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紫约定当知无不言，尽我所能。”
桔梗幽幽地轻叹口气：“那个叫弥勒的人，他对我有恩，他的未婚妻为了替自己的族人复仇假借选秀之名混入西妖国企图对杀生丸不利，他一直念着的那个珊瑚便是他未婚妻的名字。”
“是这样，我懂了，”紫约浅笑，“如今杀生丸殿下不在皇宫，所以任何一个潜伏宫中的刺客都不可能对他产生威胁，桔梗小姐的意思是想安排弥勒与那位叫珊瑚的姑娘相见吧？”
桔梗的眸中闪过一丝明光：“你真是个聪明而又善解人意的奇女子。”
夜紫约连忙施了个礼：“既然答应了桔梗小姐我必当尽力而为，我这就派人回宫查实那些秀女的真实身份，紫约真是该死，竟然会犯这种理应千刀万剐的错，把一个刺客送到殿下身边……”
“为什么要自责呢？”这是命运，是我们许多时候无力掌控的东西。
命运吗？
紫约无声地在心底叹息，是的，命运，命运注定要让许多人历尽磨难，让无数人失去幸福，让更多人抱憾终生……而我的命运，却是从我懂事起便清楚知道了的，我的出生和存在，都是为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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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注定要让许多人历尽磨难，让无数人失去幸福，让更多人抱憾终生……
李千千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u/145390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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