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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们都知道,当我们在一个空旷或是间或有些阻隔的地方发出声音的时候,我们都会听到我们回声,重重叠叠地不断扩散,最后消失。这里面的一个物理现象非常简单,就是声音的反射,那些障碍物把你的声波反弹回来了。但是,这一切至少都会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如果声源出于相同位置的话,就好像我和胖子相隔的很近,我听到回声的频率和胖子的回声应该是差不多的,而且我们的回声都应该会很接近于原声。然而,在这里却不是这样。
在听到我们回声的那一刹那,我的心就沉了下来。
如果说是因为我和胖子的发声方向不同而导致我们的回声不同,我还可以理解,但是阿宁就站在我的身后,我的发声方向和她的应该是一致的,但是在我听到我的第一次回声的时候,阿宁的回声却没有出现。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阿宁的回声一直都没有出现,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样。我再假设一下,假设是因为阿宁的声音太小,我没有听到回声,那么站在我前面的高加索人,他的声音和胖子是差不多大的,然而他的回声也消失了。或许,或许我们来换种说法吧,和我发声方向相同的人的回声,都消失了。然后,在这一方向上,只剩下我的回声。
而且我的回声非常诡异,像是一个人的低声呜咽,又像是一个人的梦呓,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反正可以让你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个个蹦起来。
于是我就知道了,这里的石林排位,绝对有问题。
我深深看了一眼甲老七,他的神色早已恢复自然,一副镇定自若仿佛没事发生过的样子。奇怪的是,和我们同行的人似乎都没有发现这一点,他们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活络起来,他们开始天南地北地胡扯,说说笑笑没有了之前的压抑。我和胖子一对视,心里已有了打算。我不敢去看阿宁现在是何反应,只知道只能尽量让她少看出我的破绽和打算,不然以后的路会很难走。
在这种只有我,甲老七,胖子,阿宁觉得毛骨悚然的氛围下,我们渐渐走到了傍晚。有好几次我都用余光扫到阿宁在一些石山地下做一些奇怪的标记,显然,她已经开始不信任甲老七了。虽然看他们窝里斗是挺不错的,但目前可还不行,我们还要靠这老家伙进去。
一直走到六点半,我们打算停下来休整一下。其实我们现在走的道路已经越来越狭窄了,根本扎不了帐篷,所以之前的帐篷全部都扔了,虽然觉得很可惜,因为他们的帐篷都是很耐用的军用帐篷。阿宁他们应该是从甲老七那儿得知了这一点,几个老外从他们的背包里掏出了几个超级迷你型睡袋。看着他们把睡袋发给我和胖子,我心里不禁一寒:阿宁宁愿他们的负重增加,也不愿意告诉我们任何有关这里面的情况,这个女人真的很可怕。这种睡袋很有弹性,里面全是厚厚的一层绒,它可以根据你的身形来拉伸。也算是他们周到吧,发给胖子的睡袋竟能紧紧地贴着他拉上了拉链。
我们在调整完睡袋后正打算煮点东西吃,就发现天上“哗”的一下就拉开了一道闪电,一下子就照亮了整个石林,然后就是滚滚雷声。甲老七如临大敌般恐慌地大喊:“快找避雨的地方!快!”话音未落就开始飘起了雨星子。我们四处逃窜到处找遮蔽物,甲老七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了我的身边,然后捏了捏我的肩膀,示意我跟他走。我回头一看他,发现不远处的胖子也看向这边。我冲胖子微微一点头,刚迈开步子,就发现对面的阿宁也开始移动。
雨势越来越大,黄豆大小的雨点砸了下来,天和地仿佛都被这些雨丝连在了一起,整个雨幕就像一片浓雾一样。我借着杂草的掩护踢了踢甲老七的脚踝,这家伙的演技还真不赖。他反应极快,一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装作脚扭了一下就往后倒顺势被我接住。胖子借势也跑了过来帮我一起扶住他,一左一右搭肩扛着,假装找避雨处就开始飞速移动。
还没走出几步就见阿宁疾驰了过来,我们心下一惊,两条腿也开始拼命扒拉。突然就感到肩上一轻,只见甲老七装作受伤将两手搭在我们身上,实则暗自用力借着天色足下飞奔。我心道难怪乍见他时就觉得他脚步稳健受伤并不严重,一路上却又被精心照顾,原来是个障眼法!
他自己使力给我们减轻了不少负担,但身后泥水中的脚步声让我们丝毫不敢放松。正在忧虑之际,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片连绵不绝的哀号声,在这诡异的石林里听起来凄异异常,正打算回头看,甲老七便道:“不用担心,他们是被焦尾巴咬了,那块地的焦尾巴很多。”
“焦尾巴?”我疑惑道。甲老七解释道:“焦尾巴就是竹叶青。你放心好了,他们带了竹叶青的抗毒血清,无大碍的。”
阿宁听见后面哀叫不绝,暗骂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扭头回去了,同时在附近的石山上刻下了几个标记。看到她回去了我们心头也是一松,正在我们缓神之际,突然一股力量将我和胖子一带,我们往旁边一栽,在地上滚了几圈便是落尽了一个石洞。
“甲老七你想干什么!”胖子大怒。这石洞里的石头极为崎岖不平,若是在上面打滚的话肯定要蹭掉层皮,我看到胖子腰间一片全红了。他在我们最前面,滚的也最多,我在最后面倒是没什么事儿。甲老七默不作声,他爬到洞口的最里面,然后坐在靠坐在石洞里,点了根烟,缓缓道:“那东西在‘他们’手里。”
我一听全身的鸡皮疙瘩便是炸了起来,虽然在黑暗中我看不分明,但是我敢肯定,这时甲老七一定是盯着我的,这句话也是针对我说的。
胖子有些不明所以然,“什么东西?你这老家伙说话能不兜兜转转的吗?”甲老七听得胖子这话也不生气,红色的光点在黑暗中晃来晃去,看来好不灵异。我做了几个深呼吸,稳定了一下情绪。对于‘那东西’我可是一无所知,但至少有一点我能肯定,这鬼东西害了小花,并且和我还有那个闷油瓶,有莫大的渊源。
我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像是无视了他的话,掏出用油布包着的火折子,接着微弱的火光开始打量这个石洞。
这石洞是一个直径约为一米多的圆形石洞,看得出是有人专门改造过的。虽然石壁并不如何光滑,但却有人工的导水系统。从洞口开始石洞的左侧就有一条小渠引着雨水流进去,显然是怕这洞里积水。洞口杂草丛生掩盖得非常好,就算我们经过这里不细看的话也很容易错过。我探了一圈就回到原地休息,没再往洞的深处移动,反正现在有这老家伙领着也不怕出什么事。突然想起那些偷袭了阿宁的人的竹叶青,便问道:“甲老爷子,那些蛇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们身上不是有你给的药粉吗?难道那些药一到下雨天就无效了?”
“呵呵不愧是连你三叔也称赞的小家伙,”甲老七笑着摸了摸下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药粉。”
他诡异的笑容让我背上霎时起了一层白毛汗,脑海中突然浮现当初在楼兰时砍刀庆对我们隐藏驱散虫子方法时的那个别扭的表情,还有闷油瓶在让我们钻进缝隙时抹在我们身上的血,和最开始的,在湖南小斗里为我解毒的温热的血液……
难道……这些都是闷油瓶的血?
我突然一阵反胃,酸水不停翻滚,摸了摸在口袋中自己省下来的小半包‘药粉’,心里顿生一阵愧疚之意……
甲老七再次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没有说话,我却觉得这比他说些什么还来的难受得多。胖子看着表情复杂的我和甲老七,脸色有些别扭,嘟哝了几句便难得的保持安静。半晌雨停了,甲老七捻灭了第八根烟,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跟着他继续走。
对于这个黑漆漆的洞,我心生莫名的恐惧。突然之间觉得,这一切都似曾相识。
我突然心头一跳,眼前闪过的,是在楼兰古墓里遇到的,那八个黑黢黢的洞口,像是招魂幡一般,勾人心魄。
甲老七突然回过头来,微弱的光线下他脸上皱纹映出的沟壑说不出的诡谲,看不分明的黑色双眸像是涣散了瞳孔。他用气声对我轻轻吐出了两个字:“没错。”
我顿时觉得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难道我心中所想他全都知道?顿时之前脑中闪现过的自己不敢触碰的想法一个个又蹦了出来。
这片石林里,有八个入口。我们的这个,是其中的一个。
我们现在进的这个入口,说不定就是根据奇门遁甲推测出来的生门。
我们,在远隔千里之外的云南中的石林里,重复着,我们在楼兰古墓中的动作。
说不定,那个闷油瓶,从那诡异到了极点的古墓中出来了,来到了这个地方。
在这个地方,我们究竟还会遇到些什么?楼兰古墓,究竟是开始,还是结局?
那个未知的‘东西’,现在究竟在谁手里?‘他们’,究竟是谁?
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有什么联系?是千年前的古谜,还是上一代的恩怨?
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兵马俑,难道还会再次出现?
在我们的前方,等待着我们的,到底是什么?
我看着眼前黑漆漆的洞口,不禁打了个寒战。
它仿佛在对我说,来吧,来吧。
我们就像是最最微小的存在,就像是当初遇到石像时那样,我们不过是一群小蚂蚁,向那座高大的石像缓缓靠近。
千年前的古墓,和千年后的疑云。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谁引起?
或许最可怕的不是机关暗柝,不是神秘的古墓。
而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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