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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将四
轮回和微草退出了这场争斗——这场战争。
韩文清没有退出很正常，叶秋和苏沐橙都很清楚如果韩文清真的退出了这个世界才要崩溃了，更何况张新杰是石不转。
倒是蓝雨的坚持很是莫名其妙。喻文州是很重感情的人，他和叶秋苏沐橙私交甚好，得益于他的好人缘即使死敌似的微草的人也没人讨厌他，自然是因为他那温和的性格；黄少天这个剑圣却是以投机主义的战术风格出名的，拼到你死我活不是他的风格。叶秋想起蓝桥给他的最后一份情报，恍惚抓住了什么线索。
王杰希带队后撤的时候乔一帆没有跟上。
只有高英杰发现了。
乔一帆露出了高英杰很熟悉的腼腆的微笑，只是这次眼神里没有怯懦：“我是叶修殿下的人。殿下救了我。”
高英杰愣了一下，“叶修……殿下？”
乔一帆点了点头，“他还有一个名字，是叶秋。”
高英杰愣神的功夫，乔一帆给了他一个拥抱，说，“谢谢，再见。”然后走得决绝。
高英杰目送着自己的好友消失，半晌没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如果他们的队长王杰希决定留下来掺和这次的战争乔一帆是不是会从背后捅他一刀。
……他相信，不会。
闭了闭眼睛，高英杰转身去追已经走了好一段距离的王杰希。
周泽楷那边却简单得多。他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最简单的命令带着人撤退，送给留下的人简简单单的“保重”二字。
叶秋知道，这两个字是周泽楷想给很多很多人的。
但是他知道也没用，他只能挂着笑说“一定。”
他相信如果黄少天在的话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冷场一样的沉默，也就不会有这种仿若生离死别的沉重。
但是没有如果。
现在的他，已经是叶修了，既然黄少天和喻文州要帮楚云秀……风烟雨，那么，就只有你死我活。
苏沐橙偏头看过来，已经知道了叶秋的心思。
她能做的，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手炮。
入手冰凉。
她闭了闭眼睛，想，云秀，对不起了。
后来也是蓝雨和烟雨主动出击的。
叶秋站在他的国家的边界上，他只想守护。
不，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他不是叶秋。他是叶修，王储，叶修。
就像楚云秀为了那个资源匮乏的国家的未来举起法杖的时候，她是风烟雨，公主，风烟雨。
苏沐橙毫不犹豫地轰出了三发反坦克炮，标准的三角形，封死了楚云秀的退路。
楚云秀麻利地召唤出了冰墙。
她们从彼此眼中看到悲哀和不忍。
但是……不得不。
本应战在喻文州身后的黄少天却反常地追了过去，叶修一抖却邪迎上。
黄少天的眼里是真切的怒意，说让开。
叶修挂着苦涩的微笑，调侃，“我以为你只会为了文州这样。”
黄少天眼里的愤怒褪了下去，叹气说，“我是剑圣，是皇室的人。”
叶修沉默，只是一记龙牙捅了过去。
张新杰往这边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地跟在韩文清身后。
韩文清已经攥紧了拳头，却回头问，“你到底是谁？”
张新杰从来不对韩文清撒谎，所以他说了实话，“石不转。”
韩文清略带讶异地回头，仿佛明白了为什么同时接到双方的雇佣邀请，张新杰却选择了劣势的一方甚至不惜和嘉世并肩；又仿佛明了了一些别的什么。
张新杰举起了法杖，韩文清知道他在说他准备好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拳皇的一往无前早该死了无数次了。可是张新杰在。
韩文清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砸了出去。
喻文州没有站在最高的指挥车上，而是站在了战场之中。
他很清楚以他那悲剧的速度在这种混乱的地方也只能悲剧。
但是有什么是他的使命，他必须完成。
黄少天可以听见他背后喻文州的吟唱声。
这次没有捣乱的人，他毫无悬念地背叶秋压制。
堂堂剑圣却还需要别人的支援，这真的是他的悲哀。
叶秋没有下死手，黄少天知道为什么，这带给他更深的悲哀。他只在疑惑他的队长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会做出如此愚蠢奇异的决定。他刻意地遗忘了即使没有喻文州，他也必定会和叶修刀刃相向。
冗长的咒语在喻文州的嘴里似乎更是繁复了几倍，精通全职业的叶秋听出了咒语里无意义的呢喃。他知道喻文州是在故意地拖延，却不知道他到底在拖延些什么。
叶秋终于听见了终止的音节，他集中精神准备应付接下来的攻击。
漆黑的光芒一闪而逝。
黄少天张嘴吐出了一大口血，叶秋的却邪停在他的胸口，愕然。
喻文州戴起了术士斗篷上的帽子，没人看得见他的表情。
“石不转！”叶秋端起了叶修的架子大喊，但是治愈术的白光没有如期亮起。
他的目光微转，张新杰的治愈术一道接一道地在韩文清身上亮起，自己身上却已经遍布鲜血，甚至，还有尚未拔出的兵器。
张新杰的脸转了过来，嘴唇微动。
叶秋看懂了。
“对不起。”
对不起，我是皇室栽培的医圣石不转，可是我不能听从王储的命令；我的一切都是皇室赋予的，可是我不能报答。
叶秋眼睁睁地看着一杆长矛插进了张新杰的胸口，张新杰却依然固执地放出他一生中最后一个治愈术，然后倒下。
韩文清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连回头都没有。
叶秋闭了闭眼睛。
那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却仿佛可以写成一本书。
他回头，却看见黄少天已经用剑撑起了自己的身体，面冲着喻文州。
叶秋很明确地知道，如果黄少天什么都不做，他就不会死。喻文州没有下死手。
但是黄少天忽然大笑了两声，冲着喻文州就用出了三段斩，手中的光剑带起绚丽的光芒。
叶秋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看到属于剑圣的绚丽的剑光。
黄少天的身上不断溅起枪手制造的血花，或者魔道学者的魔法弹。但是他没有停。
可以成为战队高手的人，某些方面都惊人的固执。即使是投机主义者也不例外。
光剑终于狠狠地斩在了喻文州的胸前。
喻文州什么都没有做。
他没有吟唱，没有后退，没有躲避，没有说话。
术士被剑客近身是没有悬念的，何况是一个比他快得多的剑客。喻文州毫无悬念地重伤，叶秋只来得及提起战矛。
黄少天举起光剑，却最终没有力气斩下。
喻文州看见他最后的目光，绝望而悲哀。
叶秋在枪林弹雨中提着却邪，站到了倒在地上的喻文州身边。
喻文州脸上依然是温柔的微笑。
这个场景很像那天，叶秋把喻文州从牢房里带出来的时候。
只是那个时候，张新杰还只是张新杰，黄少天还只是话唠的雇佣兵战队副队长，喻文州，还只是老好人喻队，叶秋，还只是被属下痛恨的队长。
可是现在，张新杰已经是身死的皇家医圣石不转，黄少天是再也不能唠叨的剑圣，叶秋已经是王储叶修，那么……“文州，你是谁？”
喻文州的笑弧度更大了一些，仿佛一种解脱。依旧是温润如水的声音，他吐出了一个有些拗口的名字，“索克萨尔。”
“你来自西方的那个国度。”叶修很肯定。
喻文州只是闭上了眼睛。
却邪准确地扎在了他的心口。叶秋知道，这对他是一种仁慈。
喻文州死于自己的仁慈。
但是，死，对他又何尝不是解脱。
叶秋沉默地看向就倒在旁边的黄少天。
如果说那天他被刘皓暗算有些意料之中，那么今天呢？
叶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左手一阵刺痛。
这里是战场。
叶秋苦笑，刚刚嘲笑过喻文州的仁慈，此刻，却又是在自找麻烦。
却邪矛尖一点寒光，霎时带起一阵血雾。
他是斗神，叶秋。他还是王储，叶修。他应该战斗，在这片属于他的战场之上。
这场战斗以楚云秀的死作为句点。
张新杰，或者说石不转过早的死让叶秋和韩文清身上都带着伤痕。
“沐橙，收队了！”叶秋在萧索的战场上大喊。
可是他没有等到那声清亮而喜悦的“哎！”
韩文清不发一言地走过来，拍了拍叶秋的肩，指着一个方向。
叶秋一眼就认出来了苏沐橙的手炮。
堂堂斗神竟跑得有些踉跄。
苏沐橙的轻铠上还有元素法师的攻击残留的痕迹，她的嘴唇因为冰雪系的魔法冻得有些发紫，却挑起了叶秋无比熟悉的弧度。
苏沐橙和楚云秀同归于尽。
很明显的一个结论。
叶秋的心一阵一阵地刺痛。
之前他并没有关注这个战场，他不知道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苏沐橙最后的视线投注在了哪里，不知道苏沐橙向她最好的朋友发射出一枚又一枚炮弹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不知道面对实力比她强得多的楚云秀她是如何做到同归于尽的。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习惯了每时每刻都安静地站在他身边的那个长发飘飘手提重炮的枪炮师。她不是最好的，却是独一无二的。可是她死了，和她最好的朋友同归于尽。
叶秋只觉得无尽的悲伤向他蔓延而来。
他看向韩文清，从不后退的拳皇伸出了一只手，问，“有烟吗？”
叶秋沉默地递了一支出去，随手抛出了打火机。
乔一帆赶到的时候，只看见雇佣兵界可以说是最强的两个男人，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怯怯地叫，“殿下。”
叶秋和韩文清仿佛惊醒了似的，同时动了起来。
“一帆，你来安排，把沐橙、文州、少天找出来安葬。云秀……应该是被他们自己的人带走了。”叶秋这么说着，随手指了一旁的人，“新杰交给他安排。”
韩文清掐灭了烟，说，“还是你安排吧。”然后转身离开。
叶秋苦笑摇头，说，“那就都你安排吧，我先回去了。”
乔一帆低头答应。他可以理解叶秋心里的感觉。
苏沐橙是叶秋的恋人，喻文州和黄少天是整个雇佣军界都知道的他的私交好友，楚云秀是苏沐橙的闺蜜，张新杰又是和他一同长大的皇室医圣石不转。
可是转瞬之间，他们都不在了。
乔一帆并不知道内情。他还是低估了叶秋心里的恍惚。
“对了，一帆。”叶秋忽然回头，疲惫地笑了笑，“文州和少天安葬在一起吧，省的没人治那家伙的话唠。”
乔一帆点头。
叶秋的背影仿若游魂。
远处的山巅，唐昊收起了望远镜，拍了拍身边的弹药箱。“队长，我现在该怎么办？”他苦笑，“索克萨尔死了，我去哪拿下一步的任务计划？”他却忘记了，张佳乐是断不能知道他的身份的。只是他习惯了他的这个队长，考虑起事情来拖泥带水，感情上优柔寡断，但是该果决的时候绝不犹豫。他知道，队长一旦做出决定就没有更改的可能，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执行。
唐昊打开弹药箱，手指滑过不羁的“百花缭乱”四个大字，“咔嚓”一声有些粗鲁地合上它，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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