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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排斥
柏文安皱了下眉,直接打断她:“你别说,我不想听。”
容半夏和苏延玉有多熟他多少已经能猜到了,他知道容半夏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苏延玉刚刚为什么突然冷脸的事。
“你不好奇?”容半夏愣了一下。
“不好奇。”柏文安平静地说,表情不似作假。
他先前以为两人在讨论演技上的事才会多问一句,毕竟是男人演女人。苏延玉演技好有目共睹,他只能往这方面猜。
现在大概清楚方向了,他无意打听,也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更没兴趣知道。本来就没有多熟,背负另一个人的秘密会让他觉得很烦。
随后他又恢复了往常时时带笑的表情,温声说:“专心工作啊,大明星。”
容半夏上头的大脑也冷却下来,她不是喜欢背后嚼舌根的人。刚刚突然说那句话是想到了以前,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
此时柏文安转移话题正合她意,她随手往后翻了两页:“你觉得我们有爱情吗?”
她指的是许墨和季钰。
演员在剧本上有着天然的反应,柏文安几乎秒懂:“没有,我感觉他俩之间的互动不是亲密,是基于欣赏上的吸引,但这种吸引又很冷静客观。”
容半夏说:“我也觉得,而且编剧也没打算让他们发展别的线吧,点到为止,挺明智的。”
顿了一下,她又问:“你的戏快杀青了吧?”
“咱俩的戏难道不是先后杀青的吗?”柏文安挑眉,起身把窗户掩上一半。仲夏虽然热,但连着下了几天雨把暑气浇散了不少。他们坐在窗边,雨丝斜进窗户打在胳膊上还有些凉。
容半夏把外套穿上:“那你杀青了还跟组吗?”
柏文安想了想:“不跟了吧。”都杀青了还跟什么组。张珂叫他来跟组学习,他感觉自己学得也差不多了,回头得跟张珂商量一下,让她给他接多一点通告。
“那我也不跟了。”容半夏说,她往常是不跟组的,都是该拍她的戏份了才到片场。
她看了一眼日程,还有一部戏快开拍了。
此时,图书馆前的广场上。A组在教室待命,B组被郑成出来取外景。
“小言,你再往外站点。文洲跟你是室友,眼神再热情一点。”郑成举着把伞站在言景和赵文洲之间,握着剧本在空中画走位。
雨势没有要小的趋向,大雨冲刷着地面。
雨下得恼人,一条对视的镜头次次拍次次卡,不是言景眼神太淡了就是赵文洲演得人设有出入,郑成眉间不自觉带了些烦躁。
不远处有人撑着黑伞走来,郑成眼睛晃了一下,定在那个人身上。
他眯起眼辨别雨雾下的身影:“延玉?”
那人走近,把伞抬起来露出脸。
“不是叫你们顺支线吗,你跑出来干嘛?”郑成问。
新支线要顺的剧情不多,他计划着拍完就回教室继续拍摄,谁知道外面这一环卡这么久。
苏延玉没回答他的问题,没头没尾地问:“剧本呢?”
“什么剧本?”
“柏文安的剧本。”
郑成反应了两秒,这才抓住前后语境。前两天他给柏文安讲戏顺手把他剧本拿了,这小子听完就直接去正式录制了。拍完也没想着来找他要,本想着第二天还给他,事一忙他也给忘了。
放哪了来着?
“你俩是室友。室友!”郑成边走边连着说了两遍,语气有些急,“别演得跟仇人似的!”
下着雨,他的包不在身上背着。郑成走到图书馆檐下,在一根柱子旁找到了背包。
郑成此人未婚不是没原因的,他执行极简主义。不过他的极简大约是家传的,通俗点说就是没收拾。
背包和他这个人一样潦草,杂七杂八的纸塞了一堆,挤挤攘攘地装在里面。
别说找剧本了,光是把这些纸捡出来一个一个分类都算郑成有魄力。
他蹲在背包前,闷着头一顿翻。
纸张恨不得把他人淹了,看着他乱七八糟的背包,苏延玉没忍住说:“您就不能用卷夹装一下吗,我买的你又不用,让你自己买你又不买……”
郑成给自己找的上火,听见这话更是火冒三丈,眉毛一竖瞪着苏延玉:“你俩看一个不行?非得找找找!”
他喷完火,低下头从前往后又翻了一遍。
苏延玉无故被攻击,心里憋屈,又怕再次被这更年期冲,站在一旁安静了。
只见郑成找完第二遍,生气地把背包推到柱子上,蹲在地上不动了。
他发了会儿神,突然把手上的厚剧本用力甩了甩,被装订的几张纸晃晃悠悠地从中掉到了地上。
看到纸的郑成就像看到了底气,越发蛮横了。理直气壮地往苏延玉面前一递:“看一个怎么了!”
苏延玉接过纸一看,确实是柏文安那个五颜六色的小学生剧本。他咕哝了一句:“他不想跟我看一本。”
雨点接连从空中掉落到地上,归入堆积出来的水坑里,溅起一片哗啦的声响。这句话很快就被雨声淹没了。
郑成只看到苏延玉嘴巴动了几下,耳边全是落雨的声音,他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苏延玉说完,捏着剧本转身走了。
一通火喷完,郑成注意力再次放在拍摄上,校园里又传来了他骂骂咧咧的指挥声。
苏延玉撑着伞回到教学楼,学校里的门都有一个特点:声儿大。进个门,声传十里,非得告诉整栋楼“我开门了”才算完。
苏延玉一手拎着淌水的伞,一手握着剧本,轻轻用脚把门抵开。他本想悄悄进门,将剧本随意丢在某个显眼又不刻意的地方,再不经意间发现装作无事发生。奈何这个门是个猪队友,他才推开一点就欢天喜地地叫了起来。
昏迷的人都该被叫醒了。柏文安和容半夏齐齐转头看着门外。
看得苏延玉想转身就走。好在强大的心理素质及时叫了停,他一脸镇定地跨进门槛,顶着两道目光硬是走出了T台的步伐。
“行了,这儿没别人,就别耍酷了吧。”容半夏一言难尽地看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听完,苏延玉瘫着一张脸把剧本放在桌子上。
柏文安看了眼苏延玉,又看了看桌子上那几页熟悉的纸,边缘被窝得有些皱,页面还有几滴未干的水渍。
他犹豫地拿起纸张翻了翻,不确定地说:“谢谢?”
苏延玉瘫着的脸更瘫了,他伸出手:“别多想,剧本还我。”
“你去找郑导了?”柏文安莫名其妙地把他的剧本还给苏延玉,心道,我也没多想啊。
“在走廊吹风的时候碰到顺口问的。”苏延玉面不改色地抽回剧本,脚尖一转,无比从容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容半夏抱起手臂,翻了个标准的白眼:“外面都要冻成北极了还吹风。”
她这句半阴半阳的嘲讽并没有如愿得到回应,苏延玉懒散地陷在椅子里自动屏蔽了这位女士的所有声音,这是苏延玉的一个特性——只听得到想听的,不想听的统统不会进耳朵。
他直接无视了容半夏的话:“柏文安过来对戏。”
柏文安下意识“哦”了一声,拿着剧本走过去。翻开剧本,他快速筛了一下。
剧本上他俩的戏只有两句话。
[我叫梅子安。]
[你好,我叫许墨,文学院大二。]
柏文安沉默了一瞬,迟疑地抬头,苏延玉的视线还在剧本上,表情看起来不太美观,他莫名从中读到了几分尴尬。
“……还对吗?”他缓缓憋出一句话。
苏延玉木着脸不想说话,他觉得今天出门可能没看黄历,不然怎么哪哪都碰钉子?
对于郑成这个长辈,苏延玉对他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一方面觉得他收拾收拾就能被放进博物馆当古董了,一方面又被他倚老卖老的无赖行为制衡,不得不妥协。
郑成总吹嘘自己年轻的时候是班里一棵草,苏延玉看着他那张国字脸,八字胡,外加眼周炸开的鱼尾纹,单方面猜测郑成的班大概开在沙漠里,属于独苗。
就在苏延玉跟柏文安大眼瞪小眼之际,郑成领着一堆人浩浩荡荡地从门口进来了,一下就缓解了两人无声的对峙。
以前苏延玉从来没有这样欣赏过这颗草沟沟壑壑还干巴的脸,此刻竟觉得分外和蔼可亲。
他抹了把粘在脸上的雨水,贴心地站在了两人之间:“你们顺完没?顺完了就开始。”
苏延玉正想发扬一下中华民族的百善之首——孝,他刚刚摆好微笑表情,就听见郑成补了一句:“刚刚延玉找我要剧本……咳咳咳……”应该好了吧?
郑成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往苏延玉那边扫了一眼,当即两眼一黑地见了鬼,爆发了一串惊天的咳嗽声。
他这个侄儿通常不笑,一笑必是嘲讽。他曾经一度许愿——如果能看见他这侄儿无害地笑一次,死也无憾了。
苏延玉的脸在这一串的咳嗽声中越来越垮。
郑成放心了,起码这证明他还没死。
柏文安垂眸默不作声打量着苏延玉,只见他不尴不尬地微微侧开头,只留下一个侧脸。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他突然意识到,苏延玉好像并不排斥自己。
于是郑成就在这样诡异地氛围里,浑然不觉还很快乐地宣布了新支线的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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