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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街上的行人退避三舍,忽然见着一个身披锦绣的公子从街上匆匆跑过,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杨湫坐在屋里临摹字帖:沈盈从西南带来一幅摩崖石刻的拓本送她,据说当地倚空绝壁,堪称奇观。
她坐在案前提笔,沾了一笔浓墨,即将落笔的时候,忽然听到窗外的动静。
听错了?杨湫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没见到什么人影,只有雨敲打在屋顶瓦片上的声音。
杨湫揉了揉耳朵,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回事,便继续低头专心临摹。
不过片刻,那种敲击声再度响起,杨湫狐疑的放下笔,转过身往窗外看去。
犹豫了片刻,她起身走向后窗,推开窗的时刻,惊得立刻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杨湫迅速转身看了一眼屋内,又压低了声音:“怎么突然就跑来了!”
赵瑾一时间哑然,光顾着学人家的行为,话术忘记一起抄过来了,吞吞吐吐了半晌:“我,我——”
杨湫又好气又好笑,示意他进屋来谈:“冒这么大雨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找我,快进来。”
“其实也——”赵瑾被她带进垂珠阁内,发梢上的水珠成串滴落,他眨了眨眼睛,顶着杨湫探寻的目光,吞回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
“怎么?”杨湫大概摸清了他的意思,一时间也满头雾水,她拿出手帕:“喏,快擦擦,别着凉了。”
“哦,多谢。”赵瑾匆匆忙忙接过,生怕在杨湫手上多停留一秒。
看着他语焉不详,杨湫忍不住生出几分嗔怪:“你看你,若有什么急事,大可等雨停了再来,非要把自己淋成这个样子。”
赵瑾捏着帕子,擦干了脸上的水渍,听完杨湫的话,指尖把帕子揉成一团。
他的脑子里急速回忆着偶然窥见的片段,周瑄见了杨鸢的第一步是什么,示弱?装可怜?
“若无要事,三妹还要赶我走不成?”赵瑾咬着牙,眼角微微下垂,声音也比平常细弱几分。
是这个意思吧?赵瑾在心底疯狂质疑,但是他的亲眼所见又告诉他,所见非虚。
杨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把自己搞成这样的原因:“既无要事,你又何苦这样?”
赵瑾磕巴了一下,当场愣住,片刻后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我,我无事就不能来见你吗!”
“你,你无事。”杨湫也磕巴起来,重重哼了一声:“你无事来见我做什么!”
“我为什么不可以。”话夹子一打开,赵瑾也顾不上自己往日的矜持劲了:“早知道是我错了,就想来见你一面,你还这样敷衍我。”
杨湫啼笑皆非,耳廓不经意染上几分粉色,伸手作势要打赵瑾:“殿下想见我,我自然是万般不敢推脱的。”
“这种时候,你还要跟我说这些客套话。”赵瑾急的上前一步:“我们两个明明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就你最敷衍我。难不成——”
赵瑾卡了一下,自己都想到了一些自己难以接受的事实:“难不成三妹你,你——”
他在有新欢与喜欢上别人之间绕了一圈,发现没一句自己爱听的,只能捡自己能接受的说:“你有新朋友了,不愿意跟我们这些旧人来往了。”
杨湫没料到他的内心戏如此之丰富,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赵瑾见她发笑,心里越发慌急,一句话颠三倒四在嘴里就是说不出来。
“殿下想到哪里去了。”杨湫收敛起笑容,正色道:“并非我与殿下疏远,只是身份有别罢了。”
她没张嘴还好,一张嘴,激得对面的人更委屈了三分:“仅是身份有别吗?”
杨湫小心斟酌着话语:“我不是那个意思,殿下。毕竟从礼法上讲,你我君臣有别,总不好事事都——”
“你跟我还要论什么君臣?”赵瑾心里一慌,下意识攥住了杨湫的手:“我跟你分明是从小认识的。”
论先来后到,他还没怕过谁。
“殿下今天就是为了说这话的?”杨湫轻舒一口气,将手抽了回来:“唉,伦理纲常在上,我不好逾矩。”
“伦理纲常是一回事,我跟你青梅竹马的情分又是一回事。”赵瑾缓缓说道,一双眼睛直直落在杨湫身上。
杨湫垂眸敛容,细想往日相处时,总有那么些不合礼法的地方,似乎再逾矩一次也不是很过分了。
“若是三小姐非要守规矩,那我也无话可说。”赵瑾在脑海里疯狂挖掘自己的素材,最后发现一件更可悲的事。
原来装模作样撒娇卖惨,也是需要一点积累的。
他如果忽然期期艾艾,杨湫会不会当场把他赶走,若是杨湫真的从此和他疏远,他就真的成了昨日黄花,只有被抛弃的份了!
赵瑾脑子里的天人交战没人知道,杨湫看着他忽然神游物外,心下顿时明白了三分。
怕不是从哪里看到了什么,特地上自己这里讨个安心。
思及此处,杨湫忽然生出了几分玩心,清了清嗓子:“殿下,礼法规矩不可废。”
赵瑾赶忙追问:“礼法规矩在上,还不允许我徇私情?”
杨湫不为所动:“徇私情而废礼法,岂非埋下日后霍乱之源?”
“人非草木,岂能没有私心?”赵瑾接着说道。
“人心分善恶,私心怎么能不为之裹挟。”杨湫正色道。
赵瑾忽然显得有几分颓唐:“我的私心在三小姐看来,犹如洪水猛兽。”
杨湫轻轻叹了口气:“殿下误会,不如将话说开的也好,殿下的私心究竟为何?”
“我不过是想见你。”赵瑾嗫嚅道。
“只是单纯见面,为何非要挑这个时候?”杨湫接着问道。
“没什么。”赵瑾的手指不自觉地开始相互摩挲:“我就是,就是想想见你。”
杨湫笑着叹了口气:“知道了,以后还是走正门吧,殿下。”
“你就这样——”赵瑾忽然抬起头,眼神都亮了起来:“你刚刚说什么?”
“下次还是走正门吧,翻墙让人看见不大好。”杨湫笑了起来,素日清冷的面容也染上几分明媚:“让人误会你是什么登徒子,我怎么好解释呀。”
“你前面根本是逗我玩的!”赵瑾忽然泄了气,然而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我就说,怪道你今日这般讲规矩。”
杨湫以袖掩面,笑得眉眼弯弯:“难得看你这样,我觉得有趣。”
“哼,那你拿我当了半日消遣,还没点补偿了?”赵瑾目光灼灼的盯着杨湫道。
“前日才要了我的春幡,这会有要别的。你越大越贪心起来了。”杨湫故意瞪了他一眼,目光里却并没有责怪。
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早些日子做好的春幡:“立春早就过了,你还偏要找我讨什么春幡。”
赵瑾走到她身边,接过杨湫递来的春幡:“往年你都给我做的。”
“那是小时候做着玩的,再说了,那叫什么正经春幡。”杨湫脸颊微微泛红,转过身不再看他:“不过只做了那一次,哪有什么往年,你分明是胡说。”
“还不是盼着小姐多情,顾念我一回。”赵瑾拿着春幡仔细观察,眼底是难以抑制的惊喜:“这是,春燕?”
“嗯。”杨湫微微颔首:“不知道你要什么样子的,随便做了一个。”
“我要的又不是什么样子,不过是要你一份心意。”赵瑾又看了几眼,忽然而喃喃自语起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少胡说!”杨湫佯怒道:“春幡做成这个样子的不少,怎么就你会胡思乱想。”
赵瑾慌忙认错:“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三妹——”
他话说了一半,就看到杨湫眼中的促狭,顿时明白了过来:“你又捉弄我。”
“殿下的反应真是有趣。”杨湫笑道。
赵瑾松了口气,杨湫忽然又好奇起来:“说实话,你今日到底为什么来,除了你说的什么见一面,还有别的吗?”
赵瑾眼看瞒不住,索性说了实话:“那天晚上在鬼市,那个摊贩错认我们是夫妻,那个,我——”
“殿下担心我被冒犯,因此跟你生分了?”杨湫轻轻松了口气,脸上重新带上了笑意:“原来是因为这个。”
“你不在意?”赵瑾试探着问道?
“为何在意?想来不过是他为了图个口彩,随口一说。”杨湫笑着摇摇头:“我若是真的计较,岂不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赵瑾却仍然不肯松口,紧紧盯着杨湫道:“你是不在意他冒犯你,还是不在意他说我们是——”
杨湫迟疑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说实话,都没有。”
赵瑾终于放下了自己的扭捏心结,长长松了口气:“那就好。”
亏他还自作多情地纠结半天,赵瑾在心里犯起嘀咕来。
“好啦,殿下,既然没什么大事,你也不用担忧。我也不会因为人家无心之言就和你生分了。”杨湫最后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你既然说我们是青梅竹马,那一起这么些年,怎么还没有几分信任呢?”
“又不是你的错,是我多心。”赵瑾终于把心底的实话吐露出来:“我只是,只是——”
只是盼着能更逾矩,能和你更亲近,彻底抛下所谓世俗羁绊,想要更特殊一点的位置。
他终究没有开口,而是转移了话题:“柳昇要找的人,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的确有这样一个人。”
“是吗?那她现在在何处?”杨湫也将注意力放到了正事上。
赵瑾忽然叹了口气:“人在皇庄上做苦役,因为家族被牵涉入贪污案,所以举家流放。
后来因为父皇圣寿,大赦天下,在皇庄服役至今。”
“有办法将她带出来吗?”杨湫急忙问道。
“我想个办法吧。”赵瑾说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去查这位姑娘的时候,发现她父亲曾有一个姓金的客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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