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山寨夫人
第二十一章
山匪搜得很仔细。
十几辆马车停在路旁,他们一一进车翻个底朝天,当真是将所有的盘缠都翻了出来。
都是刚刚在集会中贩了货的商贾,盘缠不少。这些还没捂热的银票,转眼就进了山匪口袋。
山匪头子满脸络腮胡,坐在马上,指挥着手下搜刮,好不威风。
他高声命令道:
“所有人抬起头来!”
他随即一一将蹲在地上的大梁人扫视了一圈。
络腮胡微微皱眉,却又眼放亮光。人群中不乏年轻的姑娘,有的作丫鬟打扮;有的则打扮精致,身材婀娜,颇有韵味。
眼逢微眯,山匪头子畅快大笑,道:
“把姑娘们也劫了!”
登时,山匪们爆发出轰鸣般的笑声,一个个如老鹰捕食一般,抓起人就走。
说来也奇怪,刚刚搜刮银两,还哀嚎声一片,各个求大侠手下留情。
眼下真掳了人,除了女眷求饶声,倒没有男子出来反抗。
林安微微一打量,自嘲道:
难怪没人反抗。这些女眷里不是丫鬟就是妾氏。
丫鬟么,再买一个就是。至于美妾,只要有银子,环肥燕瘦管够。
说时迟那时快,张谷拼了老命挡在林安面前,冲着山匪喊:
“我看你们谁敢碰她!”
被山匪一脚踹倒在地。
林安连忙将他扶起,贴着他耳朵,轻声道:
“张伯你省省吧,你哪打得过他们。我跟他们去,到时候自然能脱身,你把自己管好就行。”
林安被山匪提了衣领拖着往外走,路过韩瑾时,听到他轻声道:
“见机行事,自己溜。”
我是傻子吗?都被捉到山匪窝了,我不溜,难道当压寨夫人不成?
白眼翻上天。
是的,等姑奶奶溜了以后,韩瑾,再也不见!
一行女眷被带上山,关在了窑洞中。
林安这才发现,窑洞中已关押了不少女眷。她们跟自己一样,都是在商队出了北戎后便被劫持。有的已经关了一天了。
陆陆续续,还在有女眷被带进来。
林安隐约觉得氛围有丝诡异,却又说不清诡异在哪里。
直至她在一群哭哭啼啼的女眷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瘦瘦小小,十二三岁的年纪,虽然胳膊上没有挎着篮子,但那相貌林安记得清清楚楚。
萧荀曾经特意指给自己看过,北戎的探子,香凝。
被掳至此的都是大梁商贾的女眷。
山匪再不长眼,也不敢把她一个北戎探子拐来啊。
因她年纪小,满脸泪痕,看着着实令人心疼。几个姑娘凑上前,好心问她情况。
林安不敢凑得很近,将头埋在膝盖里,隐约能听到香凝的哭诉声。
香凝一边擦泪,一边道:
“我在集会里卖花,昨日来城外拿货,就被山匪掳来了。”
大家同命相连,生死未卜,谁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暗自垂泪。
林安轻轻转着手腕的镯子,叹了口气。
得了,她只认得香凝,谁知道这些女眷中藏了多少探子,外面指不定还有士兵把守呢。
自己一时半会是逃不了了。
林安判断没有错。
山寨里不仅有士兵,还有崔策。
雄鹰寨寨主冯震,也就是林安之前见到的络腮胡,此时正点头哈腰地倒着茶。他毕恭毕敬地将茶盅
递给崔策,解释道:
“将军,我们这两日可是没放过一辆马车啊。每一辆,那都翻得底朝天,真真是没找到您说的那人啊。”
崔策倒也不拿架子,他接过茶,转手放在桌上,问:
“寨主可查仔细了?”
冯震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兄弟们把马车里都翻了遍,每个人的相貌都仔仔细细核对过,绝对没有看错,真没有。”
崔策虽急,却也知着急没有,耐着性子道:
“劳烦寨主这两日再盯着点,有消息立刻告诉我。我们在城里这两日挨家挨户搜查,想来藏不住,他肯定还是得往城外逃。”
陆坤逃跑当日,他们就追赶上了出城的商队,其中并无陆坤。
事后想想,许是陆坤的调虎离山之计。
于是崔策在城内大肆搜捕,在城外由雄鹰寨堵人,应当逃不了。
冯震立刻道:
“将军哪里话,能替您效力那是雄鹰寨兄弟们的荣幸!”
此番既劫人又劫财,赚得盆满钵满,偷笑都来不及。若没有崔策撑腰,以往他可是断断不敢的。
既然用人,总要给点好处。
崔策知道雄鹰寨此番掳了不少银两,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冯震小心打量着崔策的神色,试探地问道:
“将军,那些掳来的姑娘,您有啥指示啊?”
崔策也不瞒他,道:
“看看其中有没有大梁的探子。我自有人手盘问,你不用管。盘问过后,有问题的,我带走;没问题的,就寨主处置吧。”
冯震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雄鹰寨地处北戎与大梁交界。
平日里,像崔策这样的军中大将,冯震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所能攀上关系讨好的,也就是北戎驻守边境的官兵。
冯震已经想好了。
那些姑娘,自己小小一个寨子也吃不下那么多。借花献佛,孝敬北戎驻边军。
北戎驻边军的校尉那是自己的好兄弟,而且他跟手下,可都好这口。
倘若崔策一一盘问那些捉来的女眷,不难发现林安。
那个他刻入脑海的相貌。
只是他匆匆赶回柴家堡,就这么错过了。
既然错过,林安断然不会再给机会。
与女眷们的惶恐不安相比,林安镇定自若,她只是发愁自己出逃的难度又增加了。
然而,不多时她便发现,人群中有几个姑娘分外活跃。
她们或是关切别人的处境,耐心安慰;或是哭哭啼啼,不断向他人倾诉。
只是她们有一个共同点,不断地与这些新掳来的女眷接触。
这其中,就包括香凝。
林安即刻警惕起来。
她取了手帕擦拭眼眶,很快就红肿落泪。
不一会,一个哭哭啼啼的姑娘靠近林安,问:
“你也是被掳来的啊?”
这不是废话吗?难道我还自己跑进来啊。
林安闻言,眼泪愈发克制不住,哭道:
“是啊!姐姐也是吗?这可怎么办啊?”
那姑娘掩面啜泣,道:
“是啊,也不知道这山匪让不让赎人,你也是京城的吗?你是哪家的啊?”
林安哭着道:
“我东家是在京城贩竹器的,小本买卖,赚不了多少钱。我就是个丫鬟,一路跟着伺候东家。这还能赎人啊?那我东家肯定不要我了,他也没钱啊。姐姐啊,我可咋办啊,我害怕啊!我想回家!”
最后那句想回家,是真心的。
林安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直往袖子上擦。
那姑娘再问些林安家中情况,林安只是哭,啜泣中勉强能回答几句。言辞间尽是惶恐不安。
她看林安是真的被吓傻了,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神情,一面拍拍她肩膀,安慰道:
“没事,没事啊妹子。咱们想想办法,你先别哭。”
随即她便四处张望,物色下一个人选。
稍晚些时候,有一批姑娘被带走了。
这些人林安都仔细观察过,多是比较镇定的,一个人坐在那儿,不哭不闹。有人搭话,她们也不理不睬。
反观像她这种,吓得六神无主,流泪不止的,很少有被带走的。
作孽啊,自己遇到的都是些什么豺狼虎豹。
窑洞里一直呆了三天,直至最后一批姑娘被带走,包括香凝她们。
入夜,山匪们吆喝着将剩下的人全赶了出来,林安混在人群里,往山下走。
直至黎明时分,到了一处军营前。
那看守的士兵显然知道来意,立刻放行,把她们关在了一处偏远的营帐。
终于摆脱了香凝,摆脱了那帮山匪。
林安透过窗,仔细打量着军营。
她可以逃了。
“校尉,校尉,听说来了批姑娘啊!”
石虎风掀了门帘,大步流星走入帐内。
人如其名,虎虎生风。
他声如洪钟,马川一个哆嗦,筷子夹住的肉都掉了。
马川无奈,道:
“你小声点!你小声点!这是能大声嚷嚷的吗?!当心将军听了,扒了你的皮!”
石虎风闻言,嘿嘿一笑,肤色黝黑,泛着丝憨态。
他也不客气,坐在下首的位子,伸手就抓了一把牛肉塞嘴里,就着酒壶仰头喝了几口,道:
“校尉,若论带兵打仗,你说我手下弟兄们怎么样,哪次不都是冲锋陷阵,最难啃的骨头最难打的仗,那都是我们扛的。可是半句推辞都没有。”
马川抢过酒壶,道:
“知道,知道,你别天天老叨叨了,有完没完。”
石虎风起身,给马川斟酒,吹耳边风,道:
“那校尉,这好不容易等来了批姑娘,我们可得多分几个啊。”
马川反过筷子,敲他脑门,笑骂道:
“就你消息灵通!给你十个,自己去挑吧。别到处瞎嚷嚷!”
石虎风将那酒盅一放,夸张地给马川行了个大礼,立刻出了营帐,一边喊着:
“兄弟们,校尉分咱十五个,走喽,咱去接姑娘回家喽!”
闹归闹,石虎风只挑了十个人。
且他也懂分寸,虽是第一个来挑人的,选的都是些姿色普通的。
这些人中,林安算是姿色最为出众。
石虎风指指林安,对手下道:
“这个送我帐里去,绑结实点。其他的兄弟们分了吧。”
林安看着他一面发号施令,一面嘴里的牛肉碎乱喷。
心想:兄弟,你死定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