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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或者死
砰！
白光在离他鼻尖不足寸许的地方戛然停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甚至被那猝然的阻挡震得向后猛弹了一下。
那团纯粹的光芒在尘埃中剧烈地明灭闪烁，发出细碎如冰晶摩擦的微弱声响。
‘……看着点啊。’
一个完全中性的、毫无人类情感起伏的音节直接在任书墨的脑识海中响起，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如同冰冷的钢珠，敲打着意识最坚硬的外壳。
他眉间那道压了十几年的，染着血腥寒意的竖纹，极其缓慢地凝聚加深。
‘你是谁？’
任书墨的声音比这死寂之地的尘埃还要干涩枯朽，不是疑问，更像是一把沾满血痂的旧刀抽出刀鞘时摩擦的嘶鸣。
‘我是系统0125。’
那光团稳定下来，悬停在他眼前尺许的半空，光芒吞吐。
‘此次定向投放，目标选定对象，宿主编号X—749。’
冰冷的信息流继续强行灌入他的意识，‘理由：基于其能量磁场高度不稳定，波动形态与宿主存在隐性关联模因，初始融合匹配度预估值：78.9%。达成契约后，可实现三方最大利益迭代升级。’
任书墨喉咙深处滚动一声极低的“呵”，这气音在死寂的院里扩散开来，像毒蛇第一次吐信。
‘跟我谈这个？’
他那双浸着万年寒冰的眼眸死死锁住眼前漂浮的光球，瞳孔最深处有东西扭曲着浮现，是暴戾、是毁灭欲最纯粹的底色。
‘你是真的不怕死？难道就不怕我下一秒……就把你捏成渣？’
光球的光芒丝毫未变，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评估逻辑清晰：X—749特性包含高频率高熵值性冲动表征。’
陈述事实的声音依旧无波无澜，却字字清晰，仿佛在论证一个冰冷的数学公式。
‘该特质与契约宿主可形成特殊能量循环加速器，你完成诱导任务，可获取超出极限的力量体验，我升级核心代码。’
光球短暂地停顿了不足千分之一分钟，随即抛出枚最精准也最致命的砝码。
‘任务完成判定确认后，时空锚点将为你开启一次性的稳定坐标。’
光芒微微内敛，聚焦成刺针，‘简而言之，你可以……回家。’
“回家。”
两个字像是滚烫的烙铁，带着灼穿灵魂的剧痛狠狠摁在了任书墨冻僵的心核上。
脑中嗡然一声轰鸣，仿佛那根名为理智的琴弦这两个字猛然扯断。
咯咯咯——！
一连串极其细微却又清晰可闻的脆响从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传出，那只握过刀、沾满温热鲜血的手此刻五指微微张开。
掌心残留的最后几片玻璃碎屑，前一瞬还带着残酒的黏腻反光，此刻竟在他指缝间被某种无形的、毁灭性的力量瞬间碾成了更细的、毫无价值的白灰。
细碎的粉末从指尖簌簌落下，飘散在门板断裂后扬起的尘埃里，转瞬消弭无踪。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鼻的，带着奇异焦糊味的气息，那是玻璃碾碎在原子层面时释放的残余能量。
任书墨缓缓地，抬起下颌。
那张死寂了十几年的脸上，有什么东西龟裂开来，露出了底下更加冰冷、也更加疯狂的本质。
阳光透过尘埃，恰好落在他的唇角。
那里，之前沾染的一点早已干涸的红酒印痕，此刻竟显得异常刺眼。
他伸出舌头，极缓极慢地舔过那抹血色的暗红，如同深渊巨兽在撕开猎物咽喉前，无声地品尝着那一丝腥甜。
动作妖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呵呵……呵呵呵……”
低沉的笑声从胸膛深处逸出，带着一种近乎非人的金属摩擦声。
他抬眼看着那悬空的光球0125，眼瞳幽深地如同两个正在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唯有深处的一点幽绿的、来自异域的寒芒在疯狂燃烧，亮的骇人。
“成交。”
那两个字从他喉咙里碾出，像两片冰冷的刀刃相互刮擦。
“不过。”
他话锋陡然一转，周遭的空气猛地一沉，无形的压力使得脚下那片破碎的木质门板瞬间化为齑粉和尘土都骤然沉降。
光线都为之扭曲了一瞬，屋檐上，一只刚从枯槐上起飞的黑羽乌鸦，翅膀才拍打了一下。
噗！
极其轻微的爆裂声！
那只前一秒还在聒噪的乌鸦，没有任何征兆，身体在半空中猛地向内坍缩，塌陷。
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巨拳精准地碾过，瞬间化为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团浓稠血雾。
细碎的黑羽、骨渣、内脏碎块混合着鲜血在空中诡异地喷溅开来，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拘束在那微小的一团范围里，形成一个悬浮的、缓慢旋转的血腥漩涡。
任书墨的嘴角依旧残留着那抹猩红的酒渍，他看着那团在阳光下旋转飞溅的微小血污，话语里淬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冰，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送入光球的意识核心。
“——若是骗局……呵。”
那声未尽的“呵”，如同无形巨掌捏碎下一只乌鸦的倒计时钟声。
“若是骗局那你就……”光球那毫无情绪的机械音落下的刹那，整个听雨阁废墟上空仿佛凝结了粘稠的冰层。
“……没有活着的必要了。”这句子如同冰冷的液态金属，带着绝对零度的裁决感，每一滴都重重砸落，将之前还算克制的试探氛围彻底碾碎。
无形的弦猝然绷紧至极限。
就在话音砸落的同时，0125没有任何预兆地动了，它的核心猛地向内塌缩，那本就不带一丝温度的纯白光芒瞬间压缩成令人无法逼视的炽白点。
更恐怖的是，随着这塌缩，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到令空气都发出哀鸣的纯能量冲击波，如同失控的决堤海啸，无声无息，却又带着碾碎空间的可怖威势，朝着距离他最近的那两名黑衣守卫狂暴倾泻。
这力量太超然了，远非血肉之躯可以理解，更非忠诚可以抵抗。
两名守卫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身体的本能反应压倒了职责。
在死亡擦身的瞬间，他们甚至来不及思考，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是求生的本能驱动着双腿向后狂退，腰间的佩刀连拔出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那能量潮汐的速度远远超过他们的反应。
眼看着那足以将钢铁汽化的白光狂潮就要将他们如同蝼蚁般彻底吞噬，湮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连光球都默认为两个无足轻重的碳基尘埃即将被彻底抹去的瞬间。
嗡！
一声极低的、却深沉的仿佛来自大地核心的震荡嗡鸣猝然响起。
任书墨没动。
他甚至没看那两个几乎半身都被能量白光照得透明的守卫一眼，那垂在身侧的右手，那只刚刚碾碎酒杯此刻掌心含残留着白灰与一丝红酒印痕的手，只是极轻随意地，屈指一弹。
嗤！
一道微弱的、却凝练到实质犹如黄金浇铸的锐光，从他弹动的指尖骤然迸射。
这光快得超越了目力捕捉的极限，不似攻击，更像是一种空间标记。
它后发先至，精准地撕裂空气，在两名守卫身前不到一尺的地方骤然迸裂。
叮！
宛如实质的金铁交击之声炸响，就在那毁灭性的白色能量潮汐即将触及守卫身前的一刹。
一道完全由纯粹金光凝聚的、布满古老繁复纹理，形如巨大倒扣编钟般的透明护盾，毫无预兆地凭空出现将两名守卫连同他们身前的狭小空间牢牢罩住。
轰！
纯粹的白色毁灭能量猛然地撞在那薄如蝉翼却坚不可摧的金光巨钟之上，撞击点爆发出撕裂耳目的强光与巨响。
肉眼可见的狂暴能量乱流如同亿万把烧红的刀刃切割在金色能量障壁上，发出令人牙酸心颤的刺耳刮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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