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青纱

　　新皇掌心的薄茧摩挲着她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即便冒大不韪，这些话她也非说不可，眼下她仍是朝臣，尚有机会做她自己想做的事，可一旦成了妃嫔，这一切便与她再无干系。

　　“皇上，微臣的生养价值不值一提，但微臣办事的能力您是清楚的。如今内忧外患初定，大乾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千头万绪的政事，需要大量的官员去操持、去协调。皇上，国事为重啊。”

　　林潋青字字恳切，俨然就是一个谏议大夫，劝谏沉迷女色的帝王重回朝堂。

　　不过她确实讲到了他心里，堪用的人不多，是他当前最头疼的事情。

　　前段时日杀了太多的人，如今朝野上下一众官员，都是一个人掰成三个人用，只能勉强维持运转。特别是暂代林潋青之位的人，形同木偶，推之则动，缺乏主事才能；若是林潋青，见微知著是她的本能，何须他躬身过问细节。

　　看到新皇有在思索，林潋青眉眼带着亮光，赶紧乘胜追击，“朝廷虽可加开恩科，然层层流程冗繁，非但不能解燃眉之困，反耗巨资人力，岂非舍本逐末？纵可召回此前未留用的监生，顶多也只能用于案牍杂役。”

　　新皇看着她的朱唇皓齿不停地张合，为了不进宫，一套套话术信手拈来，心下只觉可气又可笑，气她费尽心思拒他于千里之外，笑自己还差点被她说动了，他头疼的朝野大事岂是多她一个人就能解决的？

　　更何况，他已经处理好她进宫的一切事宜了，只待明日旨意一颁，她就只属于他了。

　　林潋青见新皇只低眉敛目地盯着她，并不接话，她咬了咬唇，狠下心道：“微臣所述，皆是想为皇上分忧，待世态安稳，皇上大可假意把微臣外调出去，将......将臣女迎进宫中。”

　　可能是她最后表现的和顺取悦了他，他扬唇笑出了声，双手托住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接着轻拥着她带到罗汉床上坐定，状似随口地问道：“可是自愿？”

　　“是。”林潋青立马回道，生怕错失了这个机会，这个她磨破唇舌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喘息之机。

　　新皇深谙刚过易折的道理，他不想逼她太紧。

　　同时，他也反应过来一件事，就是他是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管林潋青是何身份，她只能是他的。

　　她想要的自由他可以给，前提是有个期限，且节奏他来把控。

　　“政事固然重要，但皇嗣也不容忽视。”新皇双目炯炯，语气带着不容辩驳的肃然，“待你怀上皇嗣，就必须住进宫。”

　　林潋青瞳孔紧缩，她没想到，这人如今连礼法都不讲，无媒苟合的事就这么自然地说出口了。

　　她敛下眉眼里的情绪，竭力压制住扑面而来的羞耻与愤懑。她猜想的果然没错，这人就是来羞辱她的，想她满门清贵、最是重礼法守礼节，这人就如此糟践她。

　　但林潋青不能将愤怒宣之于口，她把情绪咽下，生硬开口：“皇嗣关系到朝纲，最是马虎不得，皇上不如让礼部即刻着手选秀事宜，长安无数的大家闺秀都仰慕皇帝的威严，想必都等着为皇帝分忧。”

　　“所以你根本就不愿意，是吧。”

　　新皇眼尾戾气横生，死死地盯着林潋青，似乎要用气势，强制她给个否定的答案。

　　但林潋青内心已翻江倒海，她无法说服自己再与之虚与委蛇。再者，她虽用男子身份在外行走二十多年，可眼下她与新皇两人都无比清楚她的女子之身，两人毫不顾忌地聊皇嗣，实在是不成体统。

　　新皇眼见她沉默不语，积压良久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伸手钳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扯，“在你心里，朕跟那些个浪荡纨绔无甚区别，是个女子就能上！”

　　这句话更是粗鄙不堪，如惊雷贯耳，镇得林潋青脑中嗡鸣不止。她十数载寒窗苦读，浸润皆是仁义礼德；平声所交，俱是磊落君子，几时直面过如此放浪形骸的话语？此等狂言，将天下女子置于何地，又将她，置于何地？

　　但新皇根本不给她反应之机。

　　他另一只手扣住林潋青的脖颈，拇指顶起她的下颚，让她错愕的神色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

　　此时林潋青上半身失衡前倾，几欲倾倒在他胸前。两人距离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因盛怒而剧烈起伏，灼热急促的气息喷薄在自己的额际；更能感受到，他垂首间，青丝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紧绷的小臂，与微微发烫的脸颊。

　　只是，她不理解他因何缘由突然发怒。他关心皇嗣，她就贴心提醒他早日选秀，尽管藏着她自己的小心思，但他如此费心思要她入宫，不正是看中她的皮囊吗，既如此，一并把更多的美人圈进宫中，不也成全了他所期盼的美事吗。

　　她实在是不懂他了，明明做着逼迫掠夺的事，却端出一副洁身自好、深情缱绻的姿态。

　　“怎么不说话了？”攫住林潋青脖颈的手又一用力，“刚刚不是很能说吗，那番话讲得真真是漂亮啊，谁听到了不说你是为朕穷尽心血的忠臣。”

　　林潋青小心斟酌着用词，生怕一个不慎又惹怒他。突然，新皇攥紧她的手腕起身往正殿走——

　　“朕不缺你这个臣子。既然你不懂如何做妃嫔，朕现在就亲手教你！也省得等那劳什子纳妃议程了。”

　　新皇的力道狠如铁钳，她下意识奋力挣扎，但双方体型悬殊，她那点力气在帝王的盛怒前，不过微尘草芥。

　　“皇上！微臣不能去。微臣未习女德、未谙闺训，不恬静不敦和，恐难侍奉周全啊，皇上！”破碎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着陌生。

　　然而新皇脚步没有半分停顿，五指反而收得更紧了。

　　她已经被拉扯到隔断东暖阁与正殿的八方罩处，再有几步就是通向后方寝殿的挂帘小门。

　　“求您......”林潋青已经语不成句。她双膝一软，重重砸在冰冷的石板上。

　　新皇脚步终于一顿，沉冷如冰封的眼眸俯视着她。

　　“求您......”林潋青木偶般重复着这两个字，双目蓄满了水光无神地张着。

　　“你是在为他守着身子吗？”眼看着她一个如此清高的人，俯在地上卑微地恳求他，他再也控制不住，将自己唾弃不已几番压制的情绪释放了出来。

　　是，他嫉妒。他嫉妒那个人如此落魄了，却仍旧能得到她的侧目。而他付出再多，等来的却是一次次的推拒和背叛。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他实在唾弃如此犹豫寡断、如此低姿态的自己。

　　林潋青没想过，他居然这样曲解她，他以为所有人都如他一般盯着那点事儿吗？她就不能是为了她自己吗？
　　“是微臣自觉配不上您，与他无关。”她已经几近崩溃，勉强打起精神跟他解释。

　　这番苍白无力的解释，在被醋意占据脑海的新皇面前，无疑是火上浇油，“呵，朕还没说他是谁呢，你就上赶着来遮掩。”

　　新皇略一弯腰，轻而易举地拦腰横抱起她，无视她的挣扎，坚定地大步向寝殿迈去。

　　“当初你义无反顾地选择追随他，可有想过如今这般地步。你也没想到吧，你为了他费尽心思筹谋、做尽忤逆之事，他却是一个绣花枕头，别说护不住你，连他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了。”

　　寝殿内炭笼暗红，一重重的半透鲛绡纱帷幔垂落到地，隐约可窥见蟠金为柱的龙榻，玄漆床围雕着九龙穿云，榻上铺着层层锦衾。

　　林潋青被抛进厚厚的被褥中，龙涎香顷刻间将她包围，望着新皇倾身而上，压抑良久的情绪终于崩塌，“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站在他那边，因为他不会如你这般欺辱我。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想死？朕偏不让你如意！”新皇几下将她的绯红色貂裘对襟袍服剥开，露出里面的厚棉圆领袍，

　　“那段时日你我朝夕相对，你到底是如何藏起来的呢？”他由衷感叹，手上不停，林潋青的白色交领中衣显露出来，

　　“那厮可知晓你的女子之身？哈，我问的什么话，你们二人交好满朝皆知，如此紧密的关系，他怎能不知晓。”

　　“你与他到何地步了？如你我这般交颈厮磨了吗？说话！哑巴了？”

　　林潋青的衣物几乎被剥离干净，仅剩雪色裹胸和亵裤，莹白色玉体横陈在赤金云龙纹被上，被角金线绣的缠枝莲暗纹随呼吸起伏。

　　不知是因为大面积皮肤裸露与空气接触冷到了，还是因为羞愤，林潋青整个人都在发抖。趁他正专注着褪去自己的衣物，她稍稍撑起身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禽兽！”

　　林潋青并不娇弱，手也修长，新皇猝不及防被打得脸都歪向一边。

　　“禽兽？我还没做什么呢，你这就骂上了。”新皇感受着脸上逐渐袭来的热意，勾着唇对林潋青说道：“力气还挺大，看来我不用顾忌什么了。长夜漫漫，你给朕好好受着吧！”

　　他把她的手压在貂绒枕上，沉重而滚烫的强壮身躯径直覆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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