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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奇大火
“诗会前一天医馆会设置几个医棚在会场近处,以防出现意外时耽误医治时间。”
“医馆也会安排好轮换的弟子,提前准备些消暑的汤药,虽然还在春季,但这天气也不能小觑了。”
“……”
越徵意不疾不徐地说着安排,涂大人半阖着眼一言不发,时不时喝两口茶。舒管事见涂劳一直没有什么表示,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的意思。
咔。杯盏终于落了座儿。
“这些东西本官也不是很懂,不过听闻医师如此有条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疏漏……罢,那你们就按着闻医师的吩咐去办吧。”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舒管事连忙弯着腰迎上去,口口称是。越徵意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缀在二人身后把涂劳送走。
“唉,可算是走了,也不知道这知州大人今年怎么心血来潮管起诗会的事儿了……”
老管事经不起当官的吓,嘀嘀咕咕地抱怨,想起越徵意还在身边又摆起笑脸说让她见笑了。
“无事,知州大人说不定很重视这次诗会,舒管事能者多劳,辛苦。看您现下气色有些不佳,平常还是要多多注意身体才是,若是身体不适可以来寻我看看。”
真别说,也不怪闻医师来了以后大家都喜欢得紧,讲起事情来轻声细语又井井有条,脾气也好,说话带笑又贴心。想起之前那位给病人灌药,按着病人扎针的粗犷汉子,老管事骨头都发抖。
那哪儿是大夫啊,杀猪的都还让猪嚎两声呢,嘶——
目送舒管事离开,越徵意收起了笑脸,垂眼看向地面,似在计划。
刚刚的试探还是有效果的,起码知道了那位涂大人对当年之事并非完全不知情。
“谈完了?你住哪里,我送你。”
院子里就剩下越徵意一个人,路迢掐好时机从房顶上跳下来。
正在思考下一步的越徵意没注意这人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往后跳了一步才稳住心神。
“呼——吓我一跳,你在等我?”
路迢点点头,脸色坦荡似乎理所当然。
以前他总是要等身体不好的她休息够了再继续走。
“那——不知道阿渺哥哥如今住在哪里?”
越徵意小跨步上前,双手背在身后,上半身向前探,一双明眸盯住被反客为主问住的人脸上。
路迢窘迫地挠挠后脑勺,他初来乍到说实话还没有找好落脚的地方。
“那不如来我们医馆吧,客房还是有的……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千金山在虹州的医馆规模不小,正门处人来人往,越徵意带着他绕到后门进入。
医馆的后面则安静得多,宽阔的院子里晒着不少草药,还有弟子时刻关注记录,大家几乎不怎么交流。
路迢下意识也放轻了脚步。
“越师姐回来啦?”有人看到越徵意进门,连声打着招呼,好奇地看向他身边的人。
“这是我的旧友,最近会住在咱们医馆里,麻烦师弟整理一间空房出来。”
“好的好的,难得见越师姐带朋友回来,可不能怠慢了。”
小弟子立马把手里的簸箕放下,一溜烟窜没影了。
“在我那间附近就行——”
越徵意大声补充了一句。
“好嘞——师姐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扑哧。其他弟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越师姐怎么让他去干活了?他可是咱们这儿出了名的不爱晒药、整理药材,这下好了,现成的借口来了。”
一名稍大些的弟子哭笑不得地接过离开弟子的药材继续铺开晾晒。
“他年纪还小,过两年就坐得住了,没事,他爱跑跑就多跑跑,也算锻炼身体不是?”
众人笑得开怀,有弟子过来问她是否方便解惑,越徵意看向路迢,路迢示意她随意。
自觉靠到一旁的路迢看着越徵意和弟子之间的互动新奇不已,就像看到了她在千金山那六年的生活。
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敢忘记,他们分开那时越徵意才十二岁,一日之间父母惨死,全府上下更是除了她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着她的脸像是要把她也给吞没了。
闻家人把神情恍惚的她带走的时候,路迢犹豫过要不要跟着一起,可是他母亲和舅舅肯定不会同意,而且他也不好离开母亲身边。
半柱香过后,小师弟探头过来把路迢带去房间。
夜深了,杂役送过水,路迢收拾收拾准备睡觉,等躺上床他闭上眼睛却迟迟睡不着,翻来覆去都是今日见到越徵意的模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个子拔高了,他虚空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比划。长相也和以前差不多,像是拔节的竹,也像舒展开的红枫的花。
看上去过得还不错,身体似乎也好了很多,今天说了这么多话走了这么长的路也不需要坐下歇息,穿的衣服、戴的首饰也比以前更精致,同门看上去也很好相处……
那就也挺好的……医馆平日里用来熏房子被褥的香掺着安神的药草,待心绪平静下来后,路迢迷迷糊糊地歪了脑袋。就当他快要真正失去意识时,耳边似乎传来了熟悉敲击窗框的声。
越徵意房里的烛火很早就熄了光亮。
第二天一大早,越徵意敲响了路迢的房门。
“路迢哥,你起了吗?怕你不认识路,我带你去饭厅。”
听到越徵意的声音,路迢赶紧用毛巾把脸上的水擦干净,甩手挂在架子上,大跨步去开门。
毛巾落下的瞬间,房门也打开了。
“来了来了,不好意思真是麻烦你了。”
路迢今日没有再带上斗笠,横刀还是一如既往挂在身旁,他趁越徵意转身带路的时候拽拽拍拍身上的衣服,检查头发有没有扎正。
“路迢哥喜欢什么样的口味?”
越徵意问他。
“嗯?什么口味?”路迢还没反应过来马上又心灵福至明白这是在问他早餐的吃食。
“我都行,不挑的。”他快速补充。“什么都能吃得下。”
“噗——就算是什么都能吃,那肯定也有喜欢的口味吧?不过毕竟是开在东境,这间医馆的饭食还是照顾北境和东境人的习惯较多。”
推开饭厅门,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医馆弟子了,越徵意带着他找了一处空座位坐下,朝四周看了看,大概清楚今日朝食供的是什么了。
“路迢哥,今日厨子做的多是面条或者药粥,我看着还有荤素包子什么的,你要吃点什么?”
路迢要了一份大碗面条又加了两个肉包子、两个素包子,想想又要了一碗干拌面,肉臊子堆在碗里油油的,闻着却一点儿也不腻,反而肉香更多。
他把那碗拌面放在旁边没吃,努力喝着自己碗里的汤面。
“你的饭量还是那么好,小时候我都羡慕你这么能吃,怪不得身体那么好。”
路迢不好意思地把碗放下。越大人宽厚随和,越夫人也是江湖出身的女子,两人都没有多少官家的架子,经常会留他在越府吃饭,不爱吃饭的越徵意看他吃得香也会跟着多吃一些,越夫人每每看到这场景都会眯着眼睛笑着夸路迢,说能吃是福,看,他把福气都传给我们阿愿了!
小路迢听到夸奖美滋滋的,一拍胸脯立下豪言壮志,和越夫人保证以后一定会带着小姐多吃饭,让她爱上吃饭!
越徵意看着脸快埋进碗里不出来的路迢不解,这面条有这么好吃吗,脸放进去不嫌烫?她都看见汤水冒出的热气了。
她只要了一碗药粥和一个肉包子,一勺一勺慢慢吃着。
“路迢哥,当年……后来你去哪儿了?”
终于从碗里拔出来了的路迢听她这样问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说过。
“当年你被带走后,没过多久舅舅就把我带去没刀林拜师学武去了,后来我就一直待在没刀林没出来过,直到两年前我才出林。”
舅舅。越徵意放下了勺子,想引导路迢说更多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以及,踪迹。
“那路迢哥你舅舅……就这样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儿了?你们没再见过?”
路迢给了肯定的回答,对此丝毫不在意。
“嗯,这也没什么,舅舅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再说了其实也不算一个人——没刀林里师父师叔,师兄师姐都在不是?”
笑得没心没肺的,越徵意跟着也笑了下。
“不过……”
路迢喝了一口汤,咬了一大口包子。
越徵意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过……你怎么又叫我路迢哥了,不是……”
“不过”后面的内容混杂在包子里说得含糊不清的,也越来越小声,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
饶是对路迢素有耐心的越徵意也有些气了,在意的是这个吗?!唉,罢了,先把人哄好了再说别的吧。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问的,我也不是和你有什么隔阂,只是我们现在都已经大了,小时候的称呼还是不容易再叫出口了。”又解释道。
“昨日是咱们时隔多年再相逢,情绪激动了些,现在见习惯了,当然就喊不出口了——怎么,‘阿渺哥哥’想让我继续这样喊?”
既然都这样说了,路迢哪里还敢再让越徵意这样喊自己,不说对方觉得不妥当,自己也觉得羞,虽然听还是想听的……
“既然如此就不……”
“他想。”
木凳滋啦啦地在地上摩擦,一个穿着一袭古怪黑衣的陌生男人不知何时走到他们面前自然坐下,拿起放在一旁的干拌面掷地有声地盖住了路迢的回答。
“你是谁!”
“阿鸿!你怎么现在才来?”
问话重叠在一起,越徵意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路迢认识的人,于是重新调整了语气问路迢。
“这位是?”
路迢三两口把手上剩下的包子吃完,给越徵意介绍。
“这是游鸿,昨晚上刚到的虹州。他是我刚出门历练时遇到的朋友,当时重伤倒在路边,我把他带去医馆疗伤,后来熟悉了觉得他人不错,就这样交了个朋友。”
“原来是这样啊,相逢即是有缘,在江湖中游历有个朋友还是好的。”
越徵意心中提起万分警惕,这个人看着并不像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更何况又有这么个神出鬼没的身手。
“阿鸿,这是越徵意……呃……现在好像改名叫闻知意了,她是我……”
“小青梅。”游鸿把干拌面吃完又要了一碗汤,轻描淡写再扔下一句,“我知道,你说过。”
“好多次。”把话说完整后抬头把汤一饮而尽,也不管路迢怎么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和越徵意解释。
越徵意拍拍他的手,意思是自己明白。路迢不会和其他人乱嚼舌根,这个“很多次”的内容大概也就是一些童年趣事罢了。
“飞羽楼,游鸿。”
手帕一擦,游鸿向越徵意拱手致意,算是正式打了招呼。
飞羽楼?怪不得这么大一个人出现在附近都没能察觉。虽说也是名门正派,但是名声可不算特别好,路迢又心思单纯,和这样一个人做“朋友”,真的这么简单吗?
“你今日怎么吃得这么快?”
“有事,怕吃不了了。”
“哈哈哈,你任务不是做完了吗?。”
“另外的事。”
越徵意看向那边聊得欢快的两人,心底越发不稳定起来。
忽然,游鸿微微侧头,耳朵超外轻轻颤动,眼神变得尖锐起来。
“怎么了?有情况?”路迢左手已经习惯性地摸上了刀鞘。
“外面,乱了。”
“喂,听说了吗?涂知州家的院子一大早不知怎的忽然烧起来了,火势大的,啧啧……现在还烧着呢!”
一个小弟子从外面推开门,跑到同伴身边谈论外面发生的事。
嗙啷!
“阿愿?”路迢听见不是敌袭就把手收了回来,结果转头看见越徵意扔下勺子向外急行。
路迢眼疾手快,拽着还想再吃点什么的游鸿赶紧追出去。
“……唉,我就说吧。”
不可能,怎么会着火?明明昨天晚上涂劳家中还平安无事,怎么今天一早就起了大火?简直就像,当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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