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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
季然不耐烦地摸索到手机,顾烨华的声音响起,他声线一向简练冷淡,但今日难得有些情绪:
“你买来的水果烂了。”
季然眼帘半阖,这点水果就非得吃?
顾烨华没听到他回音,声音急促间带上点不耐烦:“雪这么大,你现在在哪?”
“我……”季然眉头蹙紧,而舒云澈摸到他的手,轻轻拍了拍。
好像是在安抚。
季然冰凉的手勉强带上点温度,声音也温和连贯了些,接上刚刚被打断的话:“我在酒店。”
“你在哪个酒店?”对面的人穷追不舍。
可季然没回答,他怔然着,头微微侧过去,瞳孔里倒映着舒云澈的身影。
那身影被笼罩在暖黄色的灯下,面部轮廓被照得柔和,甚至带上一点温暖,无端有少年气息。
明明还是一样的场景,季然却忽然想起来那股莫名的熟悉感究竟来源于何处。
顾烨华那个白月光,季然没见过他,但看过他侧颜的照片。
那张照片朦胧到模糊,半张脸在夏日暖阳下不太清晰,多半是偷拍出来的,可那股青春的气息却张扬至极。
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在季然眼中重合到一起,他深呼吸一口气,哪怕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却还是有巨大的刺激感。
顾烨华还在不停的说话,但季然已经不想听,他随便交代一声,立刻挂断电话。
速度快到他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却看到舒云澈的手心还紧贴着他挂断电话的手,活像是两个人一起挂断的。
季然的心脏剧烈跳动,他的血被点燃,被那好几杯桃子酒,还有眼前这个人。
视线越来越模糊,青草香被桃子香所覆盖,季然不知不觉间与舒云澈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破罐子破摔,挂完顾烨华的电话之后,反叛心越来越重。
季然最后拉一拉舒云澈的衣领,说:“陪我。”
…………
天蒙蒙亮起,窗帘的缝隙没有拉紧,一点点亮光透过间隙照进屋子里,正好照到床上人的眼皮。
睡得昏沉的季然缩在被子里,埋得像个洋娃娃,脸上还有可疑的口水印,眼睛在眼皮下不安地动了动,沉睡的意识渐渐苏醒,最后缓缓睁开眼。
好酸。
这是他醒过来后的第一个感受,四肢百骸,或者说每一个关节,都有被过度拉扯后留下的酸胀感。
季然下意识想将自己从床上撑起来,他刚刚一动,连手臂都没来得及撑起来,尖锐的刺痛感就袭来。
“嘶——”
他昨晚干什么去了,抢劫?
季然皱起眉,迟来地从众多疼痛分辨出后面火烧火燎的痛。
这貌似是过度摩擦造成的疼。
季然:“……”
好像不是抢劫,是被睡了呢。
眼球转一圈,他想看看周围环境,寻找让自己如此凄惨的罪魁祸首。
首先发现横在自己身上的一个胳膊。
骨肉匀称,皮肉细腻白皙,上面有道道红痕,像是被人挠出来的,相当暧昧。
暧昧到不应该压在季然身上。
他双眼皮的两层褶皱都清醒成一层褶皱,那点刚睡醒的那点懵懂彻底不见,季然顶着脸上的口水印认真思考。
这谁?
他像刚通上电的机器人,骤然启动,也管零件扛不扛得住,激灵一下跳起来,强撑着自己胳膊坐起来。
昏暗的光线下,舒云澈的轮廓若隐若现,就横在季然的身边。
他似乎舒服的不行,乖乖巧巧地窝在季然的身侧,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弯起轻柔的弧度。
半边脸压在枕头上,凌乱的发丝散开,却恰巧修饰他的脸型,黑色发丝与白皙的面庞交相辉映,又柔软又有轮廓感。
饶是季然再想把他拎出来问问情况,也不由得感慨,人怎么能睡成这个样子。
他在“早点走了算了多大点事”和“留下来看看现场”之间来回游移,最终他的职业素养占据了高地,他今天上午有会议,要去参加。
于是季然掀开被子,无视自己身上的乱七八糟的印子,像一个流体一样滑过床铺,丝滑地挑起床边的衣裳。
正这时,季然感觉右手腕一重,他偏过头,正好对上床铺上舒云澈的眼睛。
他的眼神带点迷茫,雾蒙蒙的,没睡醒的困倦:“你要走了?”
这人的话说的太过自然,季然不由得停住,记忆断片让他没什么安全感,下意识为自己解释:“我一会要开会。”
那人低垂下头,落寞无比,季然的心不由得痒痒的,有点酥软,他不得不承认,这人实在太过符合他的审美,哪怕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都能让他恍惚几分。
舒云澈眼含幽怨,像是看懂了什么,轻声说:“你把昨晚的事情都忘了。”
他的目光没看向季然,而是不偏不倚地落到抓着季然的手腕,季然被引着向那处一撇,他一看,眼睛都略圆了几分。
两只偏白色的手腕和手交叠在一起,本是精致又漂亮,可偏偏那双手的腕部青青紫紫,活像是被绑架虐待过。
舒云澈的目光又转回季然身上,季然只一心陷入到“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能不能别断片了”“死脑快想”的问句中。
他的下意识开始环顾四周,希望能找到线索让自己想起来点什么,刚看了没几眼,就看到一个类似金属手铐一样的东西,被随意的扔在地上。
不对,这就是手铐,季然死死盯着使用过的手铐,眼神都变得锐利了几分,一些记忆浮现在他的脑海。
昏暗的灯光下,他坐在什么东西身上,柔软间带些韧性,他俯下身,温暖的呼吸交错,听见自己说:“现在,该听我的。”
季然摇头,试图把这段记忆从脑海中甩出去,可又想起更要命的东西。
也是在这张床,他醉倒在上面,心中是满腔的叛逆,各种疯狂的念头此起彼伏,那种极端的情绪越想越是清晰。
他说:“陪我。”
季然猛地捂住脸,没必要在这上面叛逆啊!
舒云澈虚虚搂着他,眼睛在季然红透了的耳廓上打转,他昨晚实际上根本就没想要这么快的进度。
但是……这谁顶着住,他又不是圣人。
想到这里,舒云澈微微俯下身,凑近季然,他要趁季然还没缓过劲来的时候,加快点进度。
“没关系,我不疼。”
他抬起受伤的手,捋了下眼角凌乱的发丝,对着季然一笑,眉眼弯弯。
“我扫你吧。”
季然愣愣说:“什么?”
舒云澈的瞳孔压低,转了转,顾盼生辉:“微信。”
季然下意识打开微信,肌肉记忆一样地打开二维码,姿势标准地递到舒云澈眼前。
滴的一声响起,舒云澈越俎代庖,帮季然点了同意申请,顺便给自己加了备注。
“舒云澈。”
季然不由得低声说:“你的名字?”
“对。”舒云澈含笑道:“你呢?”
“季然,季节的季,然后的然。”
“好。”那人依旧含着笑意,声音缠绵悱恻,咬字韵调独特,一字一顿说:“季然。”
他的声音不偏不倚,响在季然耳边,本来就不太清醒的他酥了半边身子,眼神飘忽而没有落点。
舒云澈的笑意更加鲜明,正要乘胜追击,手机铃声却忽然响起。
他一愣,看向声音来源,季然的手机屏幕发亮,是他的闹钟。
不是电话就好,舒云澈轻呼出一口气,正要开口,却感到怀中温度消失,季然蹿出去站到地上。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不偏不倚地照到他的耳边,半边脸被笼罩在清晨斑驳的光线下,青年面部的轮廓清晰而柔软,眼睛却愈发明亮。
季然急匆匆地关掉闹钟:“对不起,我要走了,今天早上有会议,不能迟到。”
他带着歉意,低着头,略圆的杏眼明亮而温柔,声音轻巧灵动,却不容置疑:“再见了。”
舒云澈发怔,看着他快速收拾好自己,离开了客房。
冬天的早上冷得要命,季然昏昏沉沉地走出酒吧的门,刚过了早高峰,街上空无一人,一阵阵冷风吹来。
这样的冷风让人瞬间清醒,宿醉后的迷糊和没睡够的困终于消失不见,季然瞬间清醒。
原本混乱的思绪也变得清晰起来,从昨晚到今天模糊的记忆隐约穿成一条线,又连上今天早上那人和他说的话。
季然呼出白色的水汽,眼睛瞪圆,不可思议地拿出手机看着好友里陌生的头像和名字。
他这一天天都在干什么!
季然的表情懊恼,指尖在舒云澈这三个字上逡巡不去。
这名字明晃晃地提醒他昨晚发生的事情,而季然绝无“再来一次”的想法。
这人手腕上就受点伤,又没出血,说到底,要是对方晚上腰不动,他说一万次“陪我”也只是盖被子睡觉。
终究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大早上趁着自己不清醒,仗着自己那张脸这笑那笑,还让自己愧疚,想将一夜情发展成什么样子?
季然咬着嘴唇,指尖停顿在屏幕上,邪恶地思考要不要把舒云澈扔进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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