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后传:爱情当真只是劫

作者:紫曜一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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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天边乌云翻滚,一个身披黑金战甲的庞然大物踏空而下,手持裂魂巨斧,气势汹汹——正是犀魔王之子,金斑犀!
      “孙悟空!”他怒吼一声,声音震得山石崩裂,“当年你斩我爹于西域,今天我是来复仇的!”
      白月姬当机立断,指挥众妖兵迎敌,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可金斑犀实力太过强悍,妖兵们很快便溃不成军,四处奔逃,伤亡惨重,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孙悟空终于迈步而出,斗篷猎猎作响,周身妖气被他一瞬逼退。他眼神冰冷,脚步坚定,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让天庭胆寒的时代。
      白月姬正想冲上去帮个忙,忽然背后一阵阴风嗖地吹来,冷得她差点以为自己进了冰箱冷冻层。
      她一个激灵回头,果然看见几个佝偻着身子、眼睛泛绿的小妖从破墙里蹦出来,獠牙利爪齐上阵,活像刚从万圣节恐怖屋里逃出来的群演。
      这些小妖明显是被金斑犀的妖力给洗脑了,神志不清,眼神狂乱,一看就是那种见人就咬的主。
      白月姬心里一紧,仓促之间挥袖挡了一下,衣袖翻飞间倒是挺有仙气,可惜速度没人家快。
      那小妖的爪子比外卖小哥送餐还急,直接划破她的肩膀,鲜血四溅,白衣瞬间染红,宛如雪地上开了几朵带血的梅花,美则美矣,疼得她直抽气。
      “啊”她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几步,脸色唰地一下白得像张纸,额头冒汗,腿有点软,赶紧靠在老树上稳住身形。
      这一幕正好被孙悟空眼角扫到,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仿佛五脏庙里被人点了把火。
      怒火腾地升起,双眼瞬间变成赤金色,像是两颗正在烧烤中的太阳,照得天地都暗了一圈。
      他连头都没回,脚步也没停,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滚。”
      声音不大,但仿佛是从十八层地狱传来的,带着一股子“你不滚我就让你滚”的压迫感,震得花果山抖了三抖,树叶哗啦啦往下掉,鸟儿吓得扑棱棱全飞了,空气都凝固了一秒。
      金斑犀刚想冷笑两句,结果眼前一花,孙悟空已经踩着云彩步步生莲地出现在面前,速度快得像是开了十倍速播放键。
      金箍棒不知啥时候已经在手里,横扫千军的架势一摆出来,风云都变脸了。
      “你爹都不是我对手,你还敢在这儿晃悠?”
      话音未落,棒影如龙,夹着雷公电母的全套家当,轰然砸下!
      金斑犀大吼一声,举起裂魂巨斧迎击,结果斧头跟金箍棒一碰,就跟塑料玩具似的,“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紧接着,一股大力穿透胸膛,把他整个人拍进山壁里,深得像是给大地做了个凹陷造型。
      尘土飞扬,碎石乱飞,山壁上留下一道狰狞的伤疤,仿佛连大地都在瑟瑟发抖。
      孙悟空缓步走近,眼神冷得像冰棍,语气更冷:“你爹死的时候,求饶三次。”
      金斑犀咳出一口黑血,挣扎抬头,眼中满是不甘和恐惧:“你…不得好死……”
      孙悟空冷笑一声,高举金箍棒,棒身金光暴涨,天地失色,日月无光,星辰集体请假。
      “我活得比谁都久。”
      金箍棒落下,伴随着一声惨叫,金斑犀连人带甲被拍成了肉饼,血雾弥漫,腥气冲天,地面瞬间变成了红色地毯。
      战斗结束,四周恢复寂静,只有风吹落叶的声音。
      残阳如血,挂在天边,照得满地狼藉像个大型修罗场,连天地都在为这场血腥大战默哀。
      孙悟空转身走向白月姬,脚步急促却不乱,每一步都踏出节奏感,像是战鼓敲心,听得人心里一颤。
      “伤得重不重?”他语气冷淡,但眼里透着关切,眉头拧得像个问号。
      白月姬靠在树边,肩上还在渗血,脸色苍白,却挤出一丝笑:“小伤,不碍事。”
      孙悟空皱眉,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丹药,倒出一粒递到她嘴边:“张嘴。”
      她愣了一下,看着他这副不吃也得吃的样子,心里竟然暖暖的,乖乖张口含下。
      丹药入口即化,清凉感顺着喉咙蔓延,伤口开始愈合,痛楚逐渐消散,就像春天来了,枯枝重新发芽。
      “你怎么知道我会受伤?”她轻声问,语气温柔中带着点试探。
      孙悟空沉默片刻,低声说:“你总替别人挡灾,忘了护己。”
      白月姬一怔,随即笑得更甜了,嘴角微微上扬:“因为我知道,你会在我身后。”
      孙悟空没说话,站在她身旁,像座山,又像堵墙,沉默中透着靠谱,不动如泰山,守护如盾牌。
      乌云渐渐散去,花果山恢复平静,空气中还残留着血腥与焦味,仿佛刚做完一场噩梦,还没完全醒过来。
      一群幸存的小妖慢慢聚拢过来,望着他们两位大佬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也多了几分依赖,像是找到了新饭票兼精神支柱。
      白月姬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接下来呢?”
      孙悟空望向远方的天际,眼神深远,仿佛能看穿云层直达万里之外:“有人想毁这里,就得让他们知道,花果山不是谁都能来撒野的地方。”
      白月姬轻轻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我们就一起守着这个家。”
      风起,云开,阳光洒落在花果山上,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那些曾经的伤痕,终将成为未来的铠甲,铭刻在他们心中,成为守护这片土地最坚实的信念。
      金斑犀见状哈哈大笑:“你不过是个佛祖养的傀儡罢了!昔日那个齐天大圣的锋芒,早就被你跪着拜如来的时候给跪没了!”
      金斑犀话音刚落,天地顿时变脸。
      花果山的云雾像是被谁家的巨型搅拌机搅了一通,翻来滚去,呼啸着四处乱窜。
      山里的风也跟着起哄,鸟飞兽逃,整座灵山抖得跟筛子似的。
      就在这一片鸡飞狗跳之中,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踏空而来,每走一步都激起一圈圈气流波纹,仿佛空间都在给他铺红毯。
      “你说得对。”那声音低沉又带点沙哑,像铁块敲在石头上,“我确实跪过如来。”
      云雾一散,孙悟空闪亮登场。
      他身穿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眼睛比探照灯还亮,手里的金箍棒横在胸前,寒光闪闪。
      他目光如炬,直勾勾盯着金斑犀,脸上既有当年大闹天宫时的狂傲,又有如今阅尽千帆后的淡定。
      “可你错了。”他嘴角一扬,露出一个冷笑,笑得有点皮,也有点苦,“我跪的不是如来,是我心里那个不想再打架的小念头。”
      金斑犀一听这话,当场炸毛,怒吼一声,声震四海。
      它身体瞬间膨胀,变成三丈高的巨兽,浑身披着青铜色的鳞片,头上两根角泛着冷光,脚底雷电缭绕,仿佛一脚能踩出地震。
      它猛冲向孙悟空,带起的风把石头都刮出了裂痕,好像要把整个花果山撞成碎渣。
      但老孙依旧稳如泰山,动都不动一下。
      只见他手中金箍棒迎风就长,眨眼间变成了千丈高的巨柱,像擎天柱一样拦腰砸过去。
      两人轰然对上,一声巨响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仿佛天地都被劈成了两半。
      花果山上的树连根拔起,叶子满天飞,石头到处蹦,尘土飞扬,整个世界陷入了混乱。
      “你还是一点没变!”金斑犀咬牙切齿,眼睛红得像番茄,“还是这么嚣张!”
      “我只是不想让这片地再遭殃。”孙悟空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沧桑,像是刚从老年大学退休回来,“现在的我懂了,真正的牛,不是毁东西,是保护在乎的人。”
      说完,他忽然闭眼,全身气息一收,像掉进了深井里,连风都停了,云也散了,阳光洒下来,给花果山镀了一层金边。
      金斑犀正想偷袭,结果愣在原地,腿肚子都在打颤。他感觉面前这猴子不再是当年那个莽撞猴王,而是一座随时会喷发的活火山。
      下一秒,孙悟空睁眼,眼中金光爆棚,像装了银河系在里面,璀璨得让人不敢直视。
      “金箍棒”他低声一喊,声音不大,但穿透力强得离谱,像寺庙钟声一样直击心灵,“陪我,再来一场。”
      金箍棒在他手里转得飞快,嗡嗡作响,像听见主人召唤的忠犬,气势吓得人腿软。
      孙悟空腾空而起,衣袖飘飘,身影拉得老长,在阳光下宛如天神下凡,自带BGM那种。
      金斑犀抬头一看,心头第一次冒出怕字。眼前这位,不光是个打架不要命的主儿,更是一个经历过九九八十一难、还能站起来的狠角色。
      一个真正无所畏惧、战无不胜的斗战胜佛。
      “那我就毁了你最在乎的人!”金斑犀咬牙切齿的吼道!
      孙悟空神色不变,正欲出手,忽觉眼前人影一闪—白月姬挡在他面前,神情肃穆:“悟空,你若动怒,心魔就来了。你…不能堕落。”
      话音未落,身后斧影劈下,白月姬如落叶般被击落在地,鲜血染红白衣,她倒在地上,唇角溢血,却仍死死盯着孙悟空,眼中满是不舍与叮嘱。
      “莫…堕魔意…”她声音微弱,几不可闻,“你…不是他。”
      孙悟空整个人剧烈一颤,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攥住,痛彻心扉。
      他蹲下身,颤抖着握住她冰冷的手,那一刻,神躯中涌出一股不属于佛的力量。
      三色灵焰冲天而起,焚天煮海,燃烧的不只是敌人,更是他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本我。
      天上三十六重天震动不已,天鼓咚咚作响,仙宫钟磬无风自动,梵音缭乱。
      碧霄天君仰望苍穹,惊呼:“什么情况?这是孙悟空干的?”
      沈曜坐在命籍台前,眉头紧锁,天镜在他面前剧烈晃动,最终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
      “此心,已不可断。”他喃喃低语。
      花果山。
      孙悟空不再是那个慈悲为怀的斗战胜佛,而是那个曾经搅乱天界的齐天大圣!
      他抱着白月姬,脚踏火焰,站在废墟之上,目光如炬:“来一个,我灭一个。”
      金斑犀被烧得嗷嗷直叫,狼狈逃窜,其余小妖也纷纷作鸟兽散。
      白月姬昏迷不醒,孙悟空将她安置于洞天福地之中,亲自守在一旁,设下九重灵障,生怕再有疯子闯入打扰。
      月光洒在她脸上,苍白如雪,嘴角却依旧挂着倔强的弧度。
      “我不会再让你挡在我前面了。”孙悟空低声说道,额头轻轻贴在她的掌心,仿佛在许下一个永不违背的誓言。
      与此同时,灵山的命籍悄然翻页。
      唐僧梦中惊醒,嘴里喃喃:“心火未灭,命数已乱。”
      一道紫焰自梦中升起,命运之线啪啦一声断裂。
      沈曜望着天镜,只见镜中灵焰化形,一页旧命簿在火中焚毁,灰烬中浮现出新的天命:
      “情生一念,天界将裂。”
      -
      三十三重天上,云朵翻得跟锅里煮的饺子皮似的,风也吹得莫名其妙,仿佛谁家神仙半夜打了个喷嚏。
      天鼓咚咚响得没头没脑,惊得仙鹤扑棱棱地飞。
      一夜之间,天庭炸了锅。
      命籍自个儿烧了页,天镜碎了一地,玉帝屋里的香炉都倒了,青烟绕梁三日不散,像是老天爷在厨房炖了个劫数汤。
      凌霄宝殿上,太白金星急匆匆冲进来,手里卷轴还没展开,声音先到:“陛下!孙悟空那小子心火冒泡啦,把三十三天都点着了,命籍都快成炭了!”
      这话一出,满殿众仙脸色瞬间比纸还白,比刚被雷劈过的树还焦。
      玉帝背着手站在殿前,望着天上那道裂缝,眉头皱得能夹蚊子,半天没说话。
      那火不仅烧到了天界,还差点点着他这颗沉睡了几千年的小心脏。
      “命籍还有剩没?”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棍掉地上。
      太白金星哆嗦着递上半片残页,字迹黑得像锅底灰,唯有两个字清晰可见——
      “情劫。”
      两字一出,全场安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震耳朵。
      有老神仙叹气,声音抖得像秋风吹枯叶:“自从三百年前那场鸾凤劫后,天界就封了情缘这条路…咋又来了?”
      一个仙官小声嘀咕:“八成是那个白月姬搞的鬼。”这话虽轻,却像根针扎进了大鼓,“她不是正牌天籍,还跟孙猴子纠缠不清,说不定就是她的锅。”
      玉帝眯着眼,盯着那两个血红的字,仿佛看见三百年前那场大火,烧光了仙籍,烧断了姻缘线,连天地都跟着晃了三晃。
      “孙猴子暂时别让他上来。”玉帝缓缓开口,“观音菩萨下凡一趟,劝那白月姬离开花果山。”
      话音落下,满殿鸦雀无声,连空气都不敢呼吸。
      而此时,花果山上的桃花开得正欢,战争留下的灰还没扫干净。
      山风吹过,花瓣飘落,白月姬躺在榻上,脸白得像个瓷娃娃,嘴角一抹红,像是那天挡下那一击时留下的纪念。
      她醒来时,夕阳正往下坠,一道猩红斜光洒在榻边,照得她睫毛轻轻颤动。
      “你醒了,便好。”
      孙悟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低低柔柔的,像是以前他在灵山装哑巴时,偶尔看她的眼神。
      她转头看他,眼里闪着星星:“你…没事吧?”
      “无事。”他摇头,手中药已经凉透,衣服都没换过,守了她五天五夜。
      可就在这一刻,一阵莲花香味随风而来,打破了宁静。
      观音菩萨立于桃林外,白衣如雪,眉间却藏着前所未有的纠结与心疼。
      “白月姬,”她开口,“你可知三百年前那场鸾凤劫,烧了多少仙籍,断了多少姻缘?”
      白月姬坐起身,轻轻一拜:“弟子知。”
      观音看着她,目光温柔中带着雷霆:“这一劫由你而起,若你退一步,或可止。”
      白月姬笑了笑,笑得清澈得像月光照进山涧:“若他因此堕魔,是我未护住他的心。要斩此劫,先斩我。”
      那一刻,观音沉默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不过是个妖身异族,却敢以命相护,以心承劫。
      -
      那日后,孙悟空闭关不出,而白月姬却悄悄在某个夜里离开了。
      她一步一步登天,一身白衣沾满尘土,灵力溃散,面色苍白得像冬天第一场雪。
      南天门前,天兵列阵,百仙围观。
      她跪在门外,一句话不说,直到有人高声传报:“白月姬求见玉帝,愿以一命换孙悟空心劫,求共渡此劫,不悔不退。”
      风穿过天门,冷得像刀子。
      她跪着的身影单薄如纸,却仿佛撑住了整个昏暗的天界。
      守门的仙兵早已傻眼,没人敢上前拦她。
      谁能想到,一个女子,竟敢跪在天门之外,不是为了升仙,不是为了讨赏,只为一个人、一场劫、一份执念。
      观音再度现身,望着她被风雨削尽的背影,轻叹一声:“此女痴情,非劝可解。”
      她挥袖,放出一盏莲灯结界,将白月姬罩住免得魂飞魄散。
      回到凌霄殿前,观音奏道:“此女之情非妄,若强行逼退,恐反引业火。请陛下慎裁。”
      殿中顿时吵成一锅粥。
      有人说:“情劫乱天,不可纵容!”
      有人说:“白月姬不过是个异族,怎能和齐天大圣平起平坐?”
      还有人低声劝:“若强斩此情,恐激其心火,烧光三界。”
      唯有佛母宫前,沈曜静静站着,一句话也没说。
      良久,他抬头望天,忽然轻声道:“她替他跪天门,他可知道?”
      -
      花果山的夜,黑得像墨汁泼下来。
      孙悟空盘坐在石台上,眉间一道赤光忽隐忽现。
      他猛地睁眼,额头上冷汗直流。
      心头某处,仿佛被人用针扎了一下,痛得他差点咬舌自尽。
      他低声喃喃:“是谁…在为我受劫?”
      无人回应,只有冷月如钩,映着他眼中那一抹不肯熄灭的烈焰。
      他猛然站起,却在山林间看见一只鸟从天边跌落,羽毛上燃着微弱的金光—那是天界密令的使者。
      他接过羽毛,一张命簿残纸缓缓展开。
      字迹未显,边缘已焦。
      但最后一行字,却在他眼中浮现,仿佛从命运深处流出的血书:
      “若情不绝,天命再乱。众生皆苦,痴者自渡。”
      孙悟空一拳轰出,震碎天羽,眼中红光炽烈,低声呢喃:“她在哪。”
      -
      而此刻,南天门前,白月姬依旧跪着。
      天门未开,风雪未停。
      但她神情安宁,仿佛这场劫,在她心中早已燃尽。
      不言不语,只以一念,守那一人。
      天光未启,她亦不退。
      -
      夜色沉沉,月光如水般泻满花果山。
      山林经那一战之后,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轻缓了几分。
      云雾缭绕于溪涧松崖之间,偶有夜鸟掠过枝头,惊起几缕寒意,散落在溪边的野兰上,悄无声息地绽开几瓣幽光。
      白月姬坐于山谷间幽静的石屋之中,指尖轻抚着掌中温热的药盏。
      她方才服下的,是悟空亲手熬煮的金灵草汤药,苦得入骨,却带着熟悉的暖意,一如他近日来沉默的陪伴,缄默却温柔。
      “你不必日日守着我。”她曾轻声对他说,语中有意藏情。
      他只淡淡道:“我不是守你,是守这山。”
      她听了,笑了,也不再追问。
      那夜之后,他变得格外寡言,日日奔走于山林,觅草熬药,偶尔会坐在她门前静坐一夜,却始终未曾踏入她的屋中半步。
      白月姬知他在意些什么,也明白他未说的那些言语。
      可那夜月光太冷,她的心却太热。
      那份搁置于心中多时的情意,在伤势初愈的夜晚里,终于忍不住泛滥成河。
      那夜,她披了一袭浅灰狐裘,悄然走出石屋。
      草叶凝露,山风微寒,远处水帘洞的轰鸣声此刻已归寂静,只剩虫鸣幽幽,伴随松涛低诉。
      她循着灵识而去,在一方嶙峋石阶前,寻到了孙悟空的身影。
      他正席地而坐,身披粗布袈裟,背对月色而望,整个人仿若静止于天地间,唯有几缕银发在夜风中轻拂,似雪似霜。
      白月姬走近几步,在他身旁坐下。
      “怎不进屋歇着?”他头也不回,声音不高,却沉沉地压在风中。
      “屋里太闷,”她望向山外苍茫,“不及这山月清凉。”
      他说不出话,只应了一声:“嗯。”
      两人并肩而坐,脚下是幽谷深潭,头顶是漫天星斗。
      月光斜斜洒下,在她面上勾出一圈莹白的柔光。
      沉默许久,她忽地轻声道:“悟空,若你未曾为佛,是否愿…与我归隐山林?”
      语气轻得仿佛怕惊扰什么,又仿佛怕他听见。
      孙悟空闻言,浑身微微一震。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头看了看天上那轮明月,目光沉静如古井,却在那一瞬,被水底投下的石子击起涟漪。
      她没有催他,亦没有多说,只静静地等。
      她一直是这样的人,言语不多,情意却极深。
      一旦开口,便是掏心剖肺。
      许久,他才缓缓出声:“可我…已是佛了。”
      短短一句,像一柄钝刀,不带血地剖开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白月姬怔怔看着他,目中那一点亮光,似乎在月色中慢慢黯淡。
      她的唇轻轻张了张,终究没有问出那句“那若你不是呢”。
      她知道答案。
      她转过身,不让他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
      月色太亮,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失落的模样。
      悟空望着她颤动的肩膀,心中一寸寸收紧。
      他想伸手去握住她的指尖,想告诉她,那一夜她为他挡下妖焰时,他心口的裂缝也真正地开了。
      他想说,他梦中也常见她回眸轻笑,想说他从未将她当成旁人。
      但那些话,终究只是想。
      他是斗战胜佛,是三界楷模,是众生信仰的执持者,而她,是他的情劫。
      而佛,不许动情。
      他只能看着她转身离去,任那微微颤抖的背影,在夜色中渐渐融入山风,消失于远方。
      月色愈浓,风也愈冷。
      白月姬缓缓起身,未发一言,步履缓慢地回了石屋。
      孙悟空仍坐在原地。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细小的银铃,铃身已旧,却被他摩挲得干干净净,隐约透着月光。
      那是她多年前赠予他的物件。
      当年她还是妖族少女,她嬉笑着闯入山门,为了一株药草引得守山神将动怒,唯有他将她引至松林,低声训她:“莫要惹事。”
      她却扬起下巴,把铃铛塞进他手里:“我不惹事,只想你记得我。”
      他未言语,只将铃收入袖中,自那日起便藏在袈裟之内。
      百年过去,铃声不响,心却未曾真正安宁过。
      “我记得你。”他低声说,声音仿佛被山风吹散,连他自己都听不真切。
      他闭了闭眼,想将那一瞬心动驱逐,却发现心头缠绕的不只是情意,更是悔意,是压抑,是一种无名的痛。
      那一夜之后,他再未梦过灵山佛座,只梦见一人,在山中撑伞,回头望他,眼中映着苍茫风雪。
      梦里她说:“你若愿来,我便等。”
      可他未应,她也未等。
      石屋内,白月姬斜靠榻边,目光落在帐中一角,那是他今夜未进的门。
      她抱膝坐着,肩上狐裘已被风吹得微湿,耳边似仍听得见他那句:“可我,已是佛了。”
      她静静地流泪,不哭出声,只任泪珠缓缓滑落。
      那样的泪,安静却沉重,仿佛每一滴都藏着无数从前不敢说、不愿说的话。
      她不曾怪他。
      她知他的责任,他身后有众生有誓愿,那是她无法替他背负的因果。
      可她不懂,为何上天偏要让他们相遇,又偏要他们不能相守。
      若从一开始就不许相爱,何必要让她,在他眉目之间看见归宿?
      不知过了多久,石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心中一动,转头望去,却只是山风撩动门帘,带进几缕青松香气。
      她微微苦笑,自嘲般摇头。
      可就在那一瞬,一只手,缓缓掀开了帘子。
      孙悟空立在门外,身上衣袍染着寒露,眉目之间尽是克制的犹豫。他一脚踏入,又迟疑着停下。
      “我…”他说不出话来,嗓音发涩。
      白月姬转过脸,不让他看见自己红了的眼眶:“你来做什么?”
      他沉默片刻,终是走近几步,将掌中银铃轻轻放在榻前的几案上。
      “还你。”
      白月姬低头看着铃铛,指尖微颤。
      她忍了又忍,还是问:“若我再问一次,若你未曾成佛,你…会不会留在我身边?”
      他静静望她,眼神沉入月光。
      许久,他终于低声应:“若非佛…我定不走。”
      她闭了闭眼,一滴泪悄然滑下。
      她终于明白,他并非不动情,也非无回应。
      他只是太清醒,清醒得残忍,也清醒得可怜。
      屋外,夜风轻响。
      银铃被风吹动,发出一声极轻极短的响音,仿佛是她心头最微弱的一次祈愿——响过,也就散了。
      悟空抬手,替她掖好肩头狐裘,却仍未触碰她的肌肤。
      白月姬不再言语,只轻轻阖眼,像是在抵御那一点点即将决堤的希望。
      风吹灭了烛火,屋中陷入一片昏暗。
      可那暗里,有两颗心,悄悄并肩坐着,各自燃着无声的火。
      夜已深,花果山四野沉静,唯有山巅松涛,如潮涌般在风中回响。
      白月姬倚在榻边,听着这风,闭着眼,却未能真正入眠。
      悟空坐在门外的石阶上,一动不动。
      指尖轻敲膝头,节奏微慢,似在等待,又似在压抑。
      他不是不想进去,只是害怕。
      怕再看见她落泪的模样,怕自己会有一瞬,动了念,忘了戒。
      -
      孙悟空不是不懂情,那一日她为他跪南天门,风雪削骨,他心如刀绞。
      他感应到她的灵识颤动时,几乎疯了一样直冲天门而去,若非观音以莲心阻他,他怕是早已犯了天规。
      可也正因懂,他才不能回应。
      佛,不许爱。
      他曾许下大愿:护众生度轮回,不动情念,不起妄心。
      可为何此刻,那愿像锁,而她却像风,轻轻一拂,便让他生出渴望挣断的念头。
      屋内,白月姬睁开眼。她知他还在,她知他听得见她的心跳,就像她也感应着他的。
      她终是轻声道:“悟空,你还在外面?”
      屋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嗯”。
      “你说过,你记得我。”她轻问,“那你可知,从前我最怕什么?”
      悟空未答。
      她自言自语般笑了笑,嗓音柔软:“我最怕夜晚,怕孤单,怕梦见自己一人走在雪地里。后来我遇见你,才知道,原来怕的不是夜,是没有你。”
      悟空闭上眼,指尖狠狠按住心口。
      “可现在,我想通了。”她轻声说,“就算你不能陪我,我也可以自己走下去。”
      这句话说出口时,她忽然觉得心很静。
      那种执念,像是从心头悄然散去,不是断了,而是沉了。
      沉入心底深处,变成一种不言不语的守望。
      悟空站起身,轻轻推门入内。
      他走到她榻前,望着她那双不再泪湿却满是疲倦的眼。
      “对不起。”他低声说。
      白月姬望着他,神色宁静:“不必。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你不是我一个人的孙悟空。”
      她抬起手,替他理了理鬓角的发。
      “你是三界众生的佛。是他们的希望。”她笑着,“我不能羁绊你。”
      这一刻,悟空忽然觉得,她比自己更像佛。
      他跪坐下来,将头轻轻靠在她掌心。
      “若你不嫌,来生,我还做你的孙悟空。”他轻声说,像在与天地许愿,“那时没有经可取,没有劫可渡,只我与你,在一座山中,种田饮茶,看风听雨。”
      白月姬闭上眼,轻轻点头。
      “好。”她低语,“我等你。”
      天色将明,月影渐隐。
      白月姬沉沉睡去,唇角微扬,似梦中也仍应着那句:“好,我等你。”
      悟空站在她榻前良久,终是转身,步出石屋。
      他仰望山巅天际,天色正白,云开间,似有晨光透下,落在他肩头,映出他眼底一点决然。
      他知劫难未终,知前路仍远。
      但他也知,她是他心中唯一的劫,亦是唯一的愿。
      镜头转至凌霄宝殿。
      玉帝端坐王座,目光深沉。
      观音自云雾中现身,禀道:“她心意已决,愿断执念,不扰三界。”
      玉帝微微颔首,却未言语。
      而在宝殿之上,命籍残页再度翻开,隐约浮现数行新字:
      “命有情劫,不因天定,亦非人求。若众生不渡情,如何成佛?”
      情未绝,劫未止。
      但愿来生,
      他们不再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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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沉沉,风从花果山深处吹起,像是谁在林子里偷偷打了个喷嚏,卷起几片落叶,悄摸摸地从断墙边溜过。
      战后的大山安静得像被点了静音键,连个蚊子打嗝都不敢出声,连时间都吓得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这气氛吓哭。
      天上星星倒是挺热闹,眨巴眨巴地照着山间那一片青莲梦阵,像是在给它打追光灯。
      梦阵中央,弥月坐在莲台上,闭着眼,脸上一副我已超脱凡尘的高人模样,其实心里早就绷成一根琴弦。
      她手里牵着一缕金灿灿的梦丝,轻得跟晨雾似的,却拴着白月姬那颗乱成麻的神识。
      为了救好友,她豁出去用了西海秘术—引梦术,靠梦力来调理神魂,说白了就是帮人心理按摩。
      这术可不是闹着玩的,稍一走神,魂儿都能被吸进虚空里,变成宇宙尘埃。
      但她还是上了,全靠一股我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执念撑着。
      可谁知,梦阵里忽然风向一变,像是谁偷偷打开了天窗。
      一道佛光嗖地劈开梦雾,从天上砸下来,震得弥月脑袋嗡嗡响,像是有人敲了口千年古钟。
      她整个人被卷进更深的梦境,像坐了个直达地狱的电梯。
      那光,看着眼熟得像是前世的债主,又陌生得像刚分手的前任。
      再睁眼时,她已经不在花果山了,耳边也没了风声松涛,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空灵的梵音,像是从天上洒下来的佛音,听得人心头一清,连尘埃都被洗了个澡。
      弥月站在一座金光闪闪的台子上,四下一看,好家伙,满天佛影飘来飘去,像在开佛界演唱会。
      空中还飘着经文,一个个字像是铃铛一样叮当作响,字字句句都往她心里敲。
      正中间站着一个人,神情严肃,手里捧着一本经书,开口说话像钟声一样稳重,像雨点一样砸人脑袋。
      她愣住了。
      是金蝉子!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身僧衣,还是那副让她魂牵梦绕的气质。
      梦当场碎了一地,记忆像洪水一样冲进她脑子里,把她冲得七荤八素。
      她一步步走近,像在闯命运的关卡,脚下的金台泛起一圈圈光波,每一步都像在敲心鼓。
      画面开始倒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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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的她还是梦神,掌管着所有人的梦,住在云海之外,从不沾红尘半点。
      她的世界就是梦和幻,是万物未醒时的低语。
      直到有一天,她不小心梦见了一个被噩梦缠住的少年。
      他梦里跑得满头大汗,嘴里念着经,神魂差点散架。
      她一出手救了他,他醒来后冲她一笑:“姑娘,是你救我?”
      她当时只当他是个普通修道者,哪知道这一救,就是千年的纠缠。
      从此他夜夜入梦,她也夜夜陪聊。
      梦里谈天说地,花下问禅,她问他:“你修佛,是不是就不沾情了?”
      他却笑着说:“要是尘世无光,我就提灯照路。”
      她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心动了,偷偷改了他的命格,让他避过情劫,顺利成佛。
      结果这一改,改没了她俩的情缘,也改没了他的回头。
      梦里他们在莲池边许愿,她以月光为誓,他以经文为证,说好来世不负。
      他低头轻声说:“若有来生,我愿护你左右。”
      她笑着回:“可若你为佛,我仍愿等。”
      谁知道这一等,她轮回转世忘了前尘,他却成了金蝉佛子,连个回眸都不给了。
      梦碎的那一刻,她猛地惊醒,额头全是冷汗,像刚从地狱爬出来。
      花果山外天亮了,阳光洒在莲台上,她却哭得像个刚失恋的少女。
      “原来…我早就知道你为何不肯回头。”
      “不是你无情,是我…亲手斩断了这段情。”
      她声音颤抖,手紧紧攥着,却握不住梦里的誓言和温柔,就像握不住他那抹曾照亮她千年的笑。
      远处传来白月姬的呼吸声,弥月望着那间屋子,心里乱得像一锅粥。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明白一件事:她再也逃不掉了。
      与此同时,镜头切回讲经山庄。
      唐僧半夜打坐,眉心忽然闪了道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眉头一皱。
      梦里他走在莲影摇曳的池边,水面上浮现出一张温柔熟悉的面孔,模糊得让他心头一颤。
      他伸手去碰,却只触到一缕虚无。
      梦里他低声问:“你是…谁?”
      没人回答。
      风吹灭了殿中青灯,留下他独自在黑暗中发呆,心头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惆怅。
      而在灵山命籍石室中,一本破书忽然自燃,灰烬中浮现出一句话:
      梦里结缘,醒后无因。谁解情深,空守千年。
      弥月站在风中,泪眼望天,一念悔意如潮水般涌来。
      她不知道,梦中那份誓言,是否还能跨过天命的红线,再续尘缘一线?
      风起时,她闭上眼,任泪水滑落,仿佛听见了前世的回音,穿越千年而来。
      “若有来生,我愿护你左右。”
      “可若你为佛,我仍愿等。”
      -
      夜风呼啦啦地吹,卷得讲经山庄的屋檐都打了个哆嗦,帘子晃得像跳舞似的,仿佛在跳一支旧梦回忆录。
      一盏灯孤零零地亮着,豆大点火苗,在沈曜手里的青莲灯中摇曳,照得他眉头一会儿晴一会儿雨,像个天气预报员。
      他站在偏殿里,衣袖飘飘,像个摆拍的仙侠杂志封面男,袖子里却藏着个小秘密。
      灵印正偷偷发光,星星点点像是在搞指尖灯光秀。
      法术从掌心一圈圈荡开,虚空画出个幽蓝色的幻阵,表面平静如水,底下估计藏着个深渊级别的心理测试。
      “宿缘倒映之术。”沈曜低声念咒,语气淡定得像在点外卖,眼神却像探照灯,直勾勾盯着唐僧,想把他那层佛光闪闪的内心扒拉开看看:“金蝉子啊金蝉子,你是不是动情了?”
      自从弥月梦醒之后,唐僧就有点不对劲。
      以前那双眼睛清澈得能当镜子用,现在却像蒙了层灰,看人总带着点迷茫。
      讲完经也不打坐悟道了,改成了沉默三分钟活动,好像心里压着什么不得了的情绪,比如…爱情?
      沈曜不信,也不敢信。
      于是今晚这出戏就这么开场了。
      幻术一落,唐僧眉头一皱,身体轻轻抖了一下,像是被风吹感冒了神识。
      天地瞬间褪色,万物静音,只剩下那朵温柔又密不透风的莲花幻阵,将他团团围住,像包粽子一样裹得严严实实。
      他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梦里了。
      —
      风从长安来,夹杂着灰尘和梧桐叶的香味,扑面而来,还带点过去时光的苦涩感。
      唐僧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老街上。
      天色昏暗,四周安静得像是被按了静音键,脚下的青石板每一块都像小时候背过的经文,熟悉又模糊。
      前方的大雁塔高耸入云,稳如泰山,跟千年前一个样。
      他望着塔发呆,心头忽然咯噔一下,像被谁狠狠敲了一记木鱼。
      大雁塔、长安、梦中常客。
      他本该立刻警觉,念几句佛号破梦斩念,可这次他居然站着不动,像个走神的和尚。
      一阵风起,塔顶飘出一道白影,长衣胜雪,头发随风飞舞,宛如古画中的仙女下凡。
      她回头一笑,那一眼,直接戳中唐僧的心窝子。
      “月娘…”他几乎听不见地喊了一声,声音沙哑,像是刚做完一场梦游演讲。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像是等他靠近,又像是在等一句迟到的告白。
      他一步步上塔,心跳却越来越快。
      塔内光线昏暗,浮雕还是熟悉的模样,如今却变成了情丝织成的牢笼。
      “你来迟了吗?”她站在塔顶,风吹得衣袂翻飞,温柔依旧,声音清冷如冰泉,“我一直在。”
      唐僧停下脚步,手指微微颤抖。他想上前,却只敢停在三尺之外。
      “你…为何在此?”他声音低哑,怕一开口,梦就碎了。
      月娘静静看着他,眼里有哀怨也有笑意:“我不怨你成佛,只怨你…忘了我曾等。”
      他垂下眼帘,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我没忘,只是…我不敢记。”
      这句话像根针,轻轻一挑,就把他藏在心底的感情挑了出来。
      他曾试图用戒律封心,用修行断情,可如今,她在风中一站,他连一句完整的佛号都说不出口。
      突然,四周光影剧烈震动,塔顶冒出无数佛像,金光闪闪,梵音缭绕,仿佛有个看不见的手要把他从梦里拽出来。
      “佛子不应动情,心动即是劫!”耳边响起师父的声音,像是老式收音机播音。
      他急忙合十,念起佛号:“南无阿弥陀佛…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念到般若时,一口血“噗”地喷出来,染红了塔砖,也撕裂了梦境。
      幻境破碎的一瞬间,月娘化作风中残影,白衣再也抓不住。
      —
      “金蝉子!”外堂一声惊叫,沈曜赶紧收手,只见唐僧猛然睁眼,脸色白得像纸,额头汗珠滚滚,胸口起伏不定,活脱脱一副我刚刚被梦虐哭的表情。
      “你…”沈曜话还没说完,就见唐僧掌心裂开一道血痕,气息乱得像菜市场早高峰,元神显然受了重伤。
      这时,空中一道佛光落下。
      观音姐姐从云端缓缓降临,素衣飘飘,低头看着唐僧,神色复杂得像刚看完一部虐恋连续剧。
      “他伤了元神。”
      沈曜低头请罪,观音又轻声补了一句:
      “金蝉之心,终究未全归佛。情未断,劫未了。”
      —
      灵山之上,佛祖缓缓睁眼。
      金光一闪,他弹了弹手指,一片莲叶从天而降,穿过云雾,落入命运之河。
      他淡淡说道:“若动凡情,非灭其心,便乱其命。”
      三十三重天上,天命钟响了一下,震得九霄都在抖。
      —
      夜色浓得像墨汁,山庄外面的风沉甸甸的。
      唐僧盘腿坐着,嘴唇苍白,心里却反复回荡着她的那句话:
      “我不怨你为佛,只怨你忘了我曾等。”
      他闭上眼,手中佛珠滑落,落地无声,却在他心里炸出一声惊雷。
      他终于明白,梦不是假的,幻也不是空的。
      那个“情”字,早就刻在了他的金蝉子魂里怎么洗也洗不掉。
      -
      夕阳斜斜地照在江南小镇的青石板上,仿佛给每一块石头都镀了层金边。
      晚风轻拂,夹杂着稻谷的香气,吹进了镇上那家名叫浮香斋的酒楼。
      门口几串红灯笼晃得像在跳广场舞,光影斑驳,空气中飘着酒香、烟火气和人间烟火的热闹,仿佛这里是整个三界最能让人安心撸串的地方。
      天蓬元帅猪八戒撩开披风,踩着草鞋,一边嘟囔:“天庭这差事真够离谱的,查情劫?怎么听着像让我下凡吃喝玩乐?”
      他一边说一边鼻子一抽一抽地嗅着,“哎哟,好家伙,这味儿,正宗!人间烟火,我猪刚鬣又回来了!”
      他随着人流挤进酒肆,刚一进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花雕的醇香和炒菜的热气,肚子立马咕噜咕噜抗议:“再不吃点东西,我就要罢工了!”
      八戒正想找地儿坐下,突然,一只手猛地拉住他袖子。
      他一回头,只见一个穿男装的姑娘正挑眉瞪着他,眼神里写着“你谁啊,敢抢我位置”。
      “你这死猪头,抢我位置是吧?”姑娘声音清脆像冰块掉进玉碗,叮叮当当,还带着点刀锋味儿。
      八戒一愣,心说这姑娘胆子不小,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懒洋洋地摆摆手:“掌柜的,这地儿我先看上了,谁让你坐这儿的?”
      “这里不是你说了算的地方!”姑娘冷哼一声,眼神一横,“再说了,坐个酒桌还挑三拣四,你是天蓬元帅还是天真元帅?”
      八戒一听,差点没笑出声。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他原本还想高调亮身份,结果被小姑娘当场拆台,面子挂不住了,心里那个气啊,简直比被贬下凡时还难受。
      “哟,你倒是挺敢的嘛。”他一拍桌子,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人听见,“叫我天蓬元帅,你这是挑衅我?”
      “呵呵,天蓬元帅又怎样?浮香斋我说了算!”姑娘嘴角一挑,“你要是真有本事,今儿就跟我斗一斗!”
      八戒刚想耍点小聪明,拿起一杯酒就要喝,结果那姑娘手一抬,酒杯一晃,几滴酒直接溅到他鼻尖上,温温热热,滑溜溜地往下流。
      “哟,这酒是你主动送我的,还是我帮你准备的?”她挑眉,眼里全是得意。
      八戒气得拍桌:“死丫头,瞧你那架势,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嘴上互不相让,周围人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人偷偷开始下注,赌这场斗嘴大战谁会赢。
      酒保躲在柜台后偷笑,小二端着酒壶来回穿梭,仿佛这一切就是酒肆的日常背景音乐。
      八戒鼻子上的酒滴顺着鼻梁滑下,他一愣,随即咧嘴笑了。
      “好你个丫头片子,有点意思。”他抹了把脸,随手一甩,酒珠洒在桌角上,瞬间被木头吸了个干净,“行吧,既然你要斗,那咱就斗到底。”
      姑娘也不示弱,撩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手腕,腕上戴着一只翠绿玉镯,晃动间清脆作响。
      她往桌上一拍:“来,比谁喝得多、喝得快、喝得稳!”
      周围人一听,顿时炸开了锅。
      “哎哟喂,这可热闹了!”有人高声喊道,“我押姑娘赢!她刚才那一手太利索了!”
      “别开玩笑了,天蓬元帅可是能饮千坛不醉的主儿,谁能比得了?”另一人反驳。
      酒保探出脑袋,笑嘻嘻地问:“两位要喝什么?花雕还是女儿红?要不要加点料?”
      “来最烈的!”姑娘毫不犹豫。
      八戒耸耸肩,咧嘴一笑:“成,那就来点狠的。”
      酒保乐了,转身从柜子里拎出两坛封着红泥的老酒,揭开泥封的一刹那,一股浓烈的香气直冲鼻腔,连站在几桌外的人都忍不住深吸一口。
      “好家伙,这酒年头可不小了。”八戒凑近一闻,眼睛都亮了,“这得是五十年陈酿了吧?”
      “六十年。”姑娘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已经提起酒坛,仰头便灌。
      八戒见状也不含糊,一手提坛,一手扶腰,咕咚咕咚地灌了起来,动作豪迈,气势十足。
      两人你追我赶,转眼间一坛已见底。
      “再来!”姑娘一抹嘴角,眼神里透着兴奋。
      八戒哈哈大笑:“痛快!这才是喝酒的样子!”
      第二坛开启,第三坛接着上,周围人越围越多,小二忙得脚不沾地,酒保在一旁擦杯子都擦得手抖。
      “我说,你们俩这是要把浮香斋喝空啊?”掌柜的终于忍不住出来劝,“再这么下去,明天都没酒卖了。”
      “闭嘴!”两人异口同声道,吓得掌柜的一个踉跄,赶紧退回去继续数钱去了。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
      八戒脸颊微红,眼神却依旧清明,一边喝酒一边打量着对面这个姑娘。
      她虽然穿着男装,但眉眼之间灵气逼人,举手投足间带着股说不出的英气,不像寻常女子,倒像是江湖中人。
      “喂,你到底是谁家的丫头?”八戒突然开口。
      姑娘斜睨他一眼:“怎么,输了想打听底细?”
      “哪敢哪敢。”八戒摆摆手,“我只是好奇,像你这样的,不该窝在这酒楼里跟人拼酒才对。”
      “我乐意。”她端起酒杯,轻轻一碰他的杯沿,“而且,你不是也来了吗?”
      八戒一怔,随即笑着点头:“说得也是。”
      两人碰杯,又是一阵畅饮。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浮香斋灯火通明,热气腾腾,仿佛整个江南都被这一方天地包裹住了。
      八戒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好久没喝得这么痛快了。”
      姑娘歪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你也挺有意思的。”
      “你也不错。”八戒眯着眼,“说真的,你是做什么的?”
      “我嘛…”她顿了顿,目光有些深远,“我在等一个人。”
      八戒挑眉:“等谁?”
      “一个很久以前离开的人。”她的语气轻柔了些,“他答应过会回来,我一直在这儿守着。”
      八戒沉默片刻,忽然觉得眼前的酒楼、桌上的酒、还有对面这个姑娘,似乎都不那么简单了。
      “你知道吗?”他低声说,“我这次下凡,就是来查情劫的。”
      姑娘微微一怔,旋即笑了:“那你是不是该好好查查我?”
      八戒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觉得心头一紧。
      这一夜,他们喝到了更深露重,喝到了灯火阑珊,喝到了彼此心底的秘密一点点浮现。
      而窗外的风,依旧吹着,带着稻谷的香气,也带着一段未完的情缘,在江南的夜里轻轻飘荡。
      八戒脸红脖子粗,肥肉都泛着光,眼神也亮了。
      而涟漪越发潇洒,一边给他倒酒一边嘴里喊着死猪头精,一边还顺手帮他赶走了几个来闹事的地痞。
      八戒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期待每一次和她的斗嘴,那种火药味混着心跳的感觉,让他有点慌,有点懵。
      他望着她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心头泛起一阵涟漪,像被风吹皱的湖面,乱得不行。
      夜深了,酒肆冷清下来。
      八戒坐在昏黄的灯光下,眼神忽然变得深沉。
      他悄悄掏出灵珠,施展神识一探,发现后院竟然藏着一个古老的灵阵,仙力波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正是他当年和卷帘仙女共镇天河时的天河水息。
      他心头一震,仿佛记忆深处的某扇门被推开。
      就在这时,月光如水洒落,涟漪独自一人手持铜镜,缓缓解开束胸,披散出一头如云的长发。
      那一瞬间,八戒的心猛然一颤。
      她那眉眼,竟然和当年的卷帘仙女一模一样,连那抹若有若无的忧愁都神同步。
      “竟是她…”他喃喃道,“那曾与我共守天河的卷帘仙子,怎会下凡?还把我给忘了?”
      辗转反侧,八戒一夜没睡。
      脑海中全是涟漪的笑声、她那不羁的言语,还有那份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像一张情网,越缠越紧。
      他想起她那双灵动的眼眸,想起她嘴角微扬的弧度,仿佛每一寸神情都在唤醒他内心深处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酒楼外,风依旧吹着,带着江南特有的湿润与稻香。
      屋内,灯火渐暗,只剩下八戒和涟漪两人,对坐无言。
      窗外的月光斜斜地洒进来,映在她脸上,清冷而柔和。
      八戒望着她,心头那根弦被轻轻拨动。
      他忽然觉得,这世间的情劫,竟比天庭的刀山火海还要难缠。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八戒低声问,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涟漪抬眼看他,眼神清澈如水,却毫无波澜:“你是谁?我该记得你什么?”
      八戒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她不是忘了,而是被抹去了那段记忆。
      是谁动的手?
      为何要让她下凡?
      又为何偏偏在这里等他?
      他心中翻涌起无数疑问,却一句也问不出口。
      怕一开口,连这点残存的熟悉都会被风吹散。
      “你喝多了。”涟漪站起身,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别想那么多。”
      她转身走向后院,脚步轻盈,仿佛从未沾染过尘世的烦恼。
      八戒看着她的背影,喉咙发紧,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他终究没有追上去。
      第二天清晨,浮香斋还未开门,八戒便收拾好了行囊。
      昨夜醉意早已消散,留下的却是更深的惆怅。
      掌柜的见他要走,笑眯眯地递上账单:“天蓬大人,昨晚您可喝了三坛女儿红、两坛花雕、还有一壶竹叶青,总共……”
      八戒摆摆手,随手扔出几块碎银:“不用找了。”
      掌柜的愣住,随即笑得更欢:“哎哟,大仙人真大方!”
      八戒没应声,只是抬头望向后院的方向,那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他心里明白,有些话,终究是说不出来了。
      他转身离开,步伐沉重,像背负着千斤重担。
      走出小镇时,回头看了最后一眼,浮香斋的招牌在晨曦中泛着淡淡的光,一如她眼角的笑意。
      风起了,吹乱了他的衣袍,也吹散了他心头最后一丝犹豫。
      他终于踏上了归途,却没有回头。
      而在浮香斋后院深处,涟漪站在铜镜前,手中握着一只褪色的玉簪,那是昨日八戒醉倒时不小心掉落的。
      她轻轻摩挲着玉簪,眼神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人可诉。
      “是你吗…”她喃喃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一阵风吹过,铜镜映出她的容颜,依旧清丽脱俗,但眉宇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哀愁。
      她最终也没有追出去。
      从此,浮香斋照旧热闹非凡,酒香四溢,客人络绎不绝。
      只是再没人见过那个穿男装、爱喝酒、说话带刺的姑娘。
      有人说她走了,
      有人说她回了深山,
      还有人说,
      她在等一个人回来。
      而八戒回到天庭之后,再未提起那次查情劫的经历。
      他依旧懒散、贪吃、爱耍小聪明,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不自觉地摸一摸腰间那只空了的酒葫芦—那是她亲手为他斟过酒的器皿。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天夜里,他在灵阵中窥见的真相:她是卷帘仙子,因触犯天条被贬下凡,记忆被封印,唯有遇到前世至亲之人,才能唤醒一丝残存的魂魄。
      可她终究没能记起他。
      而他,也没能留住她。
      命运如潮水,推着他们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一段情缘,就此搁浅在江南的风里,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江湖路远,人间烟火缭绕,他们或许还会再见,也许永远不会。
      但那一刻的相遇,已足够温暖余生。
      风停了,浮香斋门前的灯笼仍在轻轻摇晃,仿佛在替她说一句迟来的告别:
      “若你归来,我还在。”
      而他,只留下一个背影,在晨雾中渐行渐远。
      -
      八戒踏出天门,云海翻涌间,他本欲歇脚,却忽觉心头一震,似有暗流涌动。
      他刚想稳住身形,一道黑影自云端袭来,毫无预兆,直扑他胸口。
      那影子无形无质,却带着极强的妖气,如寒霜骤降,刺骨入魂。
      八戒猝不及防,被撞得倒飞而出,只听耳边风声呼啸,身体已不受控制地坠落——
      “靠!谁偷袭老子!”他怒吼一声,手中九齿钉耙挥出,但那黑影早已隐没于云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江南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夜幕沉沉时,天边忽地一道惊雷划破苍穹,接着豆大的雨珠倾盆而下,拍打在浮香斋青石台阶之上,瞬间洇湿了整片夜色。
      风掠过灯笼,灯影摇曳如梦,酒肆内却一如既往热闹喧嚣,唯独后巷一隅,藏着骤雨中最悄然的一幕。
      八戒踉跄着跌入巷口,身上雨水混着血迹,顺着脖颈滑下。
      他右肩染着妖气的伤痕,在湿透的衣衫下泛着一圈乌青。
      他还未看清前路,便已气息一滞,腿一软,身子重重倒在雨水汇成的小洼中。
      昏沉间,有人唤了他一声:“死猪头精?!”
      语气中带着熟悉的嫌弃,却听不出半分真的责备。
      他费力睁眼,只见涟漪撑着油纸伞站在不远处,眉间凝着雨意,眼底却是一瞬惊慌。
      “你怎么…怎么弄成这样?”她快步上前,手中伞歪斜着遮他大半身子,雨水却噼啪打湿了她肩头衣袖。
      她蹲下身,将他半抱起来,抬眼看了看他伤口,面色一沉,“中妖毒了?”
      八戒想逞强笑一笑,奈何唇角抖了抖,只吐出一句:“这雨…比你还凶。”
      “闭嘴。”她轻斥,语气急促,“别说话,我先带你进去。”
      灯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涟漪搀扶着八戒穿过酒肆侧门,一路将他带进自己居住的内室。
      他湿透了,倒在她床上时带着一身寒意,她皱眉,却没推开,只默默取来干布与药箱,蹲身替他擦拭、上药。
      她手指极稳,掌心却微凉。
      八戒迷迷糊糊地望着她轮廓,一时间有些恍惚。
      那是一张曾在梦里数次出现的脸。
      不全然一样,但那眉眼的静气,那低头时垂落的发丝,那种温柔中带着分寸的照拂,几乎与记忆中那位仙子重叠。
      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前那枚香囊上,正好她为他解开衣襟时,那香囊松落下来,掉在榻前。
      帘外一阵风吹来,香囊口袋微张,绶带的一角探出,薄如蝉翼,泛着淡金光辉,其上隐隐绣着莲花水纹。
      那一刻,时间仿佛定格。
      “这是什么?”他艰难坐起,手指微颤地捡起那绶带,拂过指尖的一瞬,有细密的电流窜过心口。
      他喃喃低语:“这…是天河绶带?”
      涟漪一愣,随即轻声说:“你认识?这是我自小随身带的东西,连我父母都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只是觉得熟悉,便一直留着。”
      八戒望着她,眼神里有藏不住的震动。
      他不再是那个吊儿郎当的胖子,而是一位失而复得的守望者。
      他说:“这绶带…是仙界天河水军专属之物。当年我在天河镇守五百年,身边…也有人佩着这般绶带。”
      涟漪神色微动,低声问:“那人,是谁?”
      八戒望着她,不答。
      他将绶带握在手中,像是握住了某种命运的线头,久久不放。
      沉默良久,雨势渐小,窗外的风把莲花灯影投进屋内,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她忽而轻声问道:“若我是那位仙女,你,会如何?”
      一句话轻轻落下,却胜过雷雨。
      八戒看她一眼,那目光复杂如潮,似是五百年未曾波动的心湖此刻泛起涟漪。
      他开口,嗓音低哑:“若你还记得我,那便是我修这一世的因果。若你不记得…我便替你记着。”
      她仿佛被什么击中,轻轻垂下眼帘。
      纤长的睫羽微颤,在灯火下投下一小片柔影。
      她低头继续为他包扎,却手指不自觉地停顿了一瞬。
      屋中一时静得出奇,连雨声也仿佛褪去了喧哗。
      他看着她,心中却已不复是昔日那种戏谑的轻浮。
      他忽然明白了,这一世他再多口花花,也掩不住自己在她身上注定要偿还的执念。
      她包好最后一道绷带,轻轻站起:“你歇着吧,我替你守夜。”
      他唇角勾了勾,语气却温和:“那就劳烦仙女了。”
      她没答,只转身坐在窗边,背影如那年水镜中的倒影,安静得像一朵未开全的莲。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
      月色渐明,洒在那枚天河绶带上,泛起一圈淡淡光华,宛如宿命的回响。
      两人的命运,就在这一场雨夜中,悄然翻开了新页。
      -
      古寺藏在离海边不远的森山老林,松柏长得比和尚还严肃,像一群盘踞多年的苍龙,守护着这座千年古刹。

      檐角挂着风铃,叮叮当当响得像在念经,声音混着晨雾和晚霞,飘得比和尚的思绪还远。

      禅林深处,一盏灯摇摇晃晃,映着沙僧的脸,那神情,沉稳得像块千年不化的石头。

      他眉眼低垂,嘴角不扬,仿佛早就跟红尘划清了界限,只剩佛音在他耳边绕圈。

      自从西天取经回来,他就躲进了这山沟沟,闭关三整年,发誓要清净修行,断掉一切杂念。

      这里清净得连苍蝇都不来打扰,只有经文和香火陪他过日子。
      他每天打坐念经,滴水不沾,香要烧三炷,晨钟暮鼓,敲得他心都快成佛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感情也入了定,再无波澜。

      可从第七十一天开始,他的梦里就多了一道青影。

      起初模模糊糊,只隐约看到一个青衣狐女,站在古松底下,低眉顺眼,衣袖飘飘,像一缕白烟,幽幽地站在月下。

      她不说话也不动,好像等了千年,只为等他回头看一眼。
      这梦越做越深,仿佛有人故意引他入局。

      梦里松风呼啸,山影朦胧,那青衣狐女越来越清晰,眉眼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忧伤。

      他几次想上前问个明白,可每次手指快碰到她了,梦就醒了。

      晨钟一响,阳光一照,连佛堂香炉里的莲灯都跟着晃了两下,像是也被梦中人勾了魂。

      这天晚上,梦来得比平时还早。

      他又一次入定,又进了梦里。

      梦中风雪刚停,古树苍苍,天地一尘不染。

      他穿着金甲战袍,站在云台之上,风吹衣角,威风得像个广告牌。

      而她,一身素青狐裘,靠在朱红柱子边,双手交握,仰头轻唤。

      “师父……”

      这一声,像从千年之外穿墙而来,直击他心窝。

      他猛地回头,记忆如洪水决堤。
      他曾是净坛神将,镇守天门,威风得连风都不敢乱吹。
      神界规矩严得像铁板,可有一天,一只小狐狸误闯灵光坛。

      他本想一掌拍死,结果一看,那小狐狸毛上沾着雪泥,眼神干净得像刚洗过的月亮。

      他心一软,收了她当灵奴,赐名“青篱”,教她仙术,还给她变人形。

      青篱总在天门外煎药研墨,话不多,但乖得像只猫。

      他偶尔回头,总发现她偷偷看自己,一被发现就赶紧低头,像是怕被雷劈。

      日久生情,这事谁都知道,除了他们自己。

      可他是神将,她是妖灵。

      人神有别,神妖更别。

      于是这份情,就被压在心底,连句你瞅啥都没敢说。

      直到那天,神界大乱,劫火从虚空烧来。

      他为了守天门,连战十日,最后被劫火反噬,元神差点散架。

      而青篱呢?她冲过来,一把抱住他,尾巴全断,魂飞魄散。

      他只来得及看见她笑了一下,嘴唇轻颤:“师父…保重。”
      一道淡光过后,她成了飞灰,衣服碎成片,只剩几根染血的绒毛,随风飘散。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

      沙僧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梦中他伸手去拉,却还是抓不住那抹青衣。

      狐女回眸一笑,身影像烟一样散了,化作点点流光,随风而去。

      他猛然睁眼,冷汗湿透了僧袍。

      佛堂里静得像坟场,只有香烟还在袅袅上升,绕着佛像打转。

      他起身,走到佛像前,跪下不起,双手合十,声音沙哑:“她回来…到底是来渡我,还是毁我?”

      佛像一脸慈悲,不说话。

      莲座下香灰无声,也懒得回答。

      他在那儿跪了好久,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呼吸。

      接下来几天,他不再打坐,开始疯狂翻佛经。

      他想起梦里青篱穿的那件白衣,衣角绣了朵莲花,居然跟佛堂密卷里的宿生印记一模一样。
      这印记传说是佛前转世之魂留下的—前世没完的事,今生再来,要么还债,要么续缘。

      他愣住了,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青篱…是她?

      她……还在?

      是因为情未了?

      劫未渡?

      还是命没完?

      他坐在卷轴前,一页没翻,眼睛却望向窗外。

      天边乌云翻滚,雷声滚滚,像劫火重临。

      他闭上眼,那狐女的身影又浮现在脑海里。

      不知是梦,还是前缘。

      这一世,她若归来,他该咋办?

      是情未尽。

      还是劫未了?

      那一夜,他没再入梦,只有窗外的雨声,响了一夜。

      三十三天之上,浮云飘得整齐,裂痕纵横,仿佛是天界装修没验收就交付的豆腐渣工程,映照着天光与幽冥的分界线。

      万籁俱寂,连风都不敢吹,仿佛天地都在屏住呼吸,等着看这场即将引爆三界的审判大戏。

      命录殿内,青玉阶前的灯火摇曳,像是风中残烛,忽明忽暗,仿佛随时要上演灯灭人亡的恐怖桥段。
      沈曜站在殿中央,身姿挺拔如电线杆,手里捧着一本玉册,薄得像片蝉翼,还闪着幽幽清光,像是月亮熬夜加班凝出来的精华。
      他神色如常,但眉宇间透出的寒意,像是冰封湖面下藏着一股暗流,随时准备冲出来吓人一跳。
      他身穿墨色判衣,肩头的流金纹路像星河蜿蜒,说明他已经从冥界跳槽到天界,重新上岗,负责情判大权。
      这衣服虽然没改版,但在光影交错之间,透出一股神性加冥气的混合气场,既像神,又像鬼,总之就是三界中最冷静的围观群众,也是最无情的记录员。
      玉册上云雾缭绕,淡光如水,心念碎片像萤火虫一样乱飞,像是在跳广场舞,又像是在回忆过去。
      这是沈曜整整三个月泡在诸界里,像侦探一样到处搜集线索,从心念之镜的碎片中拼凑出来的情报。
      每一片都是一段心绪的残影,一段情丝的余烬,比简讯还短,但更扎心。
      他盯着册卷中央那行红字,像火苗一样跳动,仿佛要烧穿虚空:
      「心动录册」
      这不是普通命册,而是天界与地府合办的秘卷,专门用来记录修行者心动次数的神器。
      一旦心动值超标,就会被定性为情劫。
      这玩意儿已经千年没开过,如今一出,就像重启了天机,转动了命轮。
      沈曜跪在玉阶下,手捧玉册,声音沉稳如老中医:“回玉帝,弟子沈曜已完成对三藏四徒返天后的心念分析,今日情判已成,请圣上御览。”
      殿内安静得像图书馆,玉帝靠在龙椅上,眼神冷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
      众神低眉顺眼,天将站得笔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空气冷得能结冰。
      随着玉册展开,云雾飘出,幻化成浮光影像,一行行心动值缓缓浮现空中,像极了股市大屏:
      第一列:
      「孙悟空:心动值100,情劫指数:明火。」
      仙光一闪,画面出现。
      那只曾经一脚踢翻天门的齐天大圣,眼中藏着温柔与怒火的双重风暴。
      他在花果山前替人挡剑,剑光如雨,他却像雕像一样不动;又在莲池水下轻声细语,温柔得像春风,却刺痛了心湖。
      这一段情,比烧烤还热烈,已经烧到无法回头。

      第二列:
      「唐三藏:心动值80,情劫指数:隐燃。」
      这是一种藏在禅心深处的小火苗,像林间落花,悄无声息却已落地生根。
      画面里,他站在讲经台前,目光却总是飘向虚空,仿佛在等一段没讲完的经文,又好像在想一个不愿忘的人。
      这情,还没爆发,但已经在心里埋得比地雷还深。

      第三列:
      「猪八戒:心动值60,情劫指数:萌火。」
      他笑得像个情圣,风流倜傥,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画面中,他在酒馆里调戏美女,等人家一走,自己却坐在那儿对着酒杯发呆。
      这情,还在发芽,但已经像春天的草,软软的,却挡不住它往上冒。

      第四列:
      「沙悟净:心动值50,情劫指数:复燃。」

      曾经沉默如水的净坛神将,如今梦里全是狐影。
      沈曜眼神一顿,只见画面中,一个青衣狐女轻唤师父,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唤出了尘封的记忆。
      他以为自己心如死灰,结果只是没点火。
      这情,像老火复燃,虽然不大,但挺难灭。

      一时间,殿内光影交错,众仙神表情各异,有惊讶的,有怀疑的,有生气的,也有心疼的。
      静默中,玉帝一拍桌子,声音像打雷一样,震得梁柱都在抖:

      “当初取经成功,以为能给天界加分,结果一个个返来后情情爱爱,动不动就心动超标!这就是你们说的修成正果?”

      龙袍下的玉帝手指都在抖,怒火中烧。

      他当年定下天条,神佛不准动情,动情就天打雷劈。

      现在四人全中招,这事儿要是不处理,天条还立个毛线?

      “按旧律—断情诛心。”他一字一句,像刀刻在石头上,“削道身,断仙骨,斩断心中杂念。”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沈曜脸色一变,却没说话。
      就在这时,殿门轻响,脚步轻盈如踩棉花,一道柔音响起:
      “天条虽威,情念未必皆罪。”
      是观音来了。
      她缓步走入,白衣飘飘,像莲花盛开,紧随其后的还有文殊和地藏。
      观音跪下合十:“人间有情,修道也未必无情。若诸天无情,又谈何慈悲?请圣上三思。”
      地藏沉声道:“佛法渡人,先渡心。若情念无法自渡,又如何万法归一?”
      文殊执玉简,目光如炬:“情起非罪,断之恐伤其本。愿天律留一线生机。”
      玉帝冷冷扫过三佛,脸色没变,但身后那群守旧天将已经开始小声吐槽:
      “要是让情劫蔓延,岂不乱了天规?”
      “佛界的人就是心太软,迟早出事!”

      沈曜站在三佛和玉帝之间,手里的玉册重得像山,仿佛压得他肩膀都快断了。

      他知道,这不仅是四人的情劫,更是三界走向的分歧点。

      神界守律,佛道讲心,妖魔却在暗中偷笑,准备趁机搅局。

      果然,命录殿外风起。

      南天门方向,一缕魔气悄然飘散,化作黑羽鸟,振翅飞向妖界。
      沈曜垂下眼,眼神深沉如夜。手中的玉册上,那几行心动数值仍在微微闪光,仿佛在他耳边低语:
      “情未灭,劫未终。”
      而他,终究也只是一个记账的罢了。
      -
      天庭东阁,风起云卷,云海翻腾得比菜市场还热闹,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里面蹦出个雷公电母来敲锣打鼓。
      金銮殿前的玉阶冷得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反射着晨光,亮得人睁不开眼,寒得人直打哆嗦。
      朝会还没开始,神仙们已经到得比菜场早市还齐,仙衣飘飘,神光闪闪,但一个个脸拉得比驴脸还长,气氛沉重得能压死一只蚊子。
      天规森严,情劫定案。孙悟空,那位当年一脚踢翻十万天兵、把诸天神佛揍得满地找牙的齐天大圣,现在居然成了情劫的主角。
      他原本是灵山佛子,取经路上一路打怪升级,封了斗战圣佛,结果一不小心心动了、念重了,被天庭记入心动黑名单,判了个夺魂渡情劫。
      这刑罚狠得不行,要剥情念、削本魂,把他送进无我空境,一进去就别想回来。
      天道无情,神佛不准谈恋爱,连暗恋都不行。

      观音站在丹墀下,白衣胜雪,眉头微皱,嘴唇紧抿,像在默念阿弥陀佛。
      沈曜站在她旁边,表面镇定自若,实则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
      两人不约而同盯着玉阶上那个空位,仿佛那上面还站着那个爱翻筋斗云、爱顶撞领导的猴子。
      “她会来吗?”观音轻声问,声音轻得像风中飘落的树叶。
      沈曜闭眼,语气沉稳得像庙里的大钟:“不来,他就永远回不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轰”一声,天门炸开,一道白影嗖地冲进来,速度快得连守门天兵都没反应过来。
      群神哗然,天兵拔戟,场面一度混乱。
      来者正是白月姬,白衣如雪,头发有点乱,眼神却坚定得像钉子,一看就是来拼命的。
      她一步步走来,脚步不急,却重得像踩在心头,直走到玉帝面前。
      她不跪,从怀里掏出一个玉匣,“啪”地放在金阶上,叩了三个响头,声音像秋叶落地,轻轻一碰就碎:
      “白月姬,愿以妖丹之灵,陪孙悟空共渡情劫。”
      殿上顿时炸锅,神仙们议论纷纷。
      谁不知道这白月姬帮悟空打魔头,现在居然来天庭请愿,简直比猴还疯。
      玉帝眉头一皱,冷冷开口:“妖女擅闯天庭,想干啥?”
      白月不答,只打开玉匣,里面是一枚银紫色妖丹,闪着光,跳动着生命。她轻轻举起妖丹,拂去灰尘,眼神平静得像湖水:
      “沈判官,这是我妖族的命根子,愿以此为祭,换得与悟空共渡情劫的机会。”
      说完,她一指点向心口,指尖带出一道寒光,划破皮肤。
      丹田之力涌出,鲜血滴在金阶上,染红白衣,妖香四溢,仿佛风雪穿心,整个天庭都冷了几分。
      沈曜一步冲上前,盯着那枚妖丹,瞳孔一缩。
      他看出这丹不简单,若以此为引,孙悟空就算落入情劫空境,也有人陪他一起疯。
      但代价是—白月姬将命丧当场,再无回头路。
      “白月姬。”沈曜低声唤她,声音有点抖。
      她却只是看着他,眼里没有害怕,只有决绝:“如果他一个人渡劫魂飞魄散,我这条命算什么?情若不能同生,那就一起灭吧。”
      金阶之上,神仙们再次炸锅。
      有仙官小声嘀咕:“为一只猴子剖丹?疯了吧。”
      “这情,真搞笑。”
      “情劫是劫,她居然想用劫去护情,简直是逆天而行!”
      玉帝怒拍龙椅,大喝:“仙妖有别,情不可渡!天律不可破!来人,把她赶出天界!”
      天兵一拥而上,准备把白月姬拖出去。
      沈曜却突然出手。
      他一步挡在白月面前,袖袍一挥,悄悄把妖丹收进袖中。
      天兵愣住,他回头望向玉帝,目光如炬,语气低沉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此女虽为妖,却情深不悔,愿以命换命。情非妄念,天理难容?天规不可破,人心却可裁。此情,难道真的不容于三界?”
      玉帝面色冷峻不语。
      殿中沉默片刻,观音缓步走出,袖袍如云,语气温和:
      “玉帝,此事牵动三界安危。若强行断劫,斗战佛若魂陨,花果山万灵将怒,佛国也将动荡,三界或生大乱。不如暂缓刑期,查明因果,再作定夺。”
      玉帝缓缓起身,龙目扫视众神,语气冰冷如霜:“情为乱源,今日暂且作罢,但不可姑息。白月姬暂押仙牢,擅闯金阙之罪另行处置。”
      众神低头应命。沈曜扶起白月姬,她气息已乱,嘴角渗血,妖丹已失,魂识不稳。
      她却仍抬眸看他,嘴角轻扬:“我不悔。”
      沈曜手指微颤,只将她紧紧抱住,什么也没说。
      天门缓缓闭合,朝会散场,金殿恢复寂静。
      而这场请愿,却在三界掀起惊涛骇浪。
      妖界震动,妖族老君亲自下令:“妖亦有情,白月姬为妖道正名。”
      佛界忧心,几位罗汉私下议论:“若斗战佛身死,是天罚,还是情冤?”
      人间修界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妖女为情剖丹,愿与斗战佛共渡情劫,敢问天道,可容真心否?”
      而白月姬的妖丹,被沈曜亲自封印,藏于冥司断狱石台,贴上三道符。
      他坐在殿中,望着那枚跳动的妖丹,良久无语。
      他知道,这世间最难断的,不是生死对错。
      而是情,
      究竟该判何罪?
      -
      三界的夜晚,比往日更安静得像是被按了静音键。
      星星也懒得闪了,一个个挂在天上跟摆设似的,仿佛也察觉到有啥大事要发生。
      风刮得没点人情味儿,冷得连虫子都懒得唱歌,整个天地就像个被遗忘的直播间,没人说话,没人互动,只有唐僧心里那点思绪在悄悄刷着弹幕。
      月娘的声音还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像一首听不清歌词的老歌,又像山泉敲石头,叮咚响但抓不住重点。
      那声音温柔中带点忧郁,像极了前世欠下的情债,又像今生刚注册的恋爱账号,还没开始就快被封号。
      天庭那边气氛也不太对劲,诸神一个个愁眉苦脸,像被通知要加班的那种表情。
      原来情劫这个BUG已经悄悄入侵了三界系统,而唐僧,这位讲经界的顶流,居然因为一丢丢情感波动成了全网关注的焦点人物。
      他这情感不似悟空那般炸裂,可架不住身份特殊,关系到三界服务器是否稳定。
      情劫这玩意儿,说没就没,说来就来,比天气还难预测。
      夜深人静,风吹树叶沙沙响,观音菩萨披着法衣站在唐僧禅房外,手里拎着个金钵,像在等外卖。
      月光洒下来,照得她整个人闪闪发光,那金钵更是牛,仿佛装着整个宇宙的智慧与慈悲。
      她嘴里念着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珍珠,砸在唐僧心上,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佛光像一根根丝线,从金钵里慢慢爬出来,缠住唐僧那根情根,给他来了个金钵锁魂。
      天庭特制的情绪封印术,比五花大绑还管用,轻轻一扣,情思立马断流。
      观音心里五味杂陈,有点愧疚,也有点无奈。
      佛法本应温暖人心,现在却成了情感的防盗门。
      她看着唐僧,心里想:这算不算以爱为名的伤害?
      禅房里,唐僧睡得不踏实,梦里有人轻轻挠他心窝子。
      他睁开眼,心里空荡荡的,像刚卸载了某个重要APP,表面上平静如水,水底却有一丝微弱的震动,像信号不好时的Wi-Fi。
      第二天,唐僧照常讲经,声音依旧温柔,经文依旧流畅,像春风一样抚慰众生。
      但听众总觉得他眼神变了,以前是眼里有光,现在是眼里有冰。
      弥月站在人群里,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却像被拔了网线,连接不上。
      她知道,那是她最爱的师父,可他像被强制更新了系统,没了温度,只剩程序。
      唐僧不再在人群中找她,讲完经也不再问你听懂了吗?,哪怕声音温柔,也只在空气中回荡。
      弥月喃喃自语:“如果他忘了我,我还要继续爱下去吗?”
      讲到《佛经》那句“无挂碍故,无有恐怖”时,唐僧突然卡壳,脸色发白,佛光一震。
      大家以为他累了,只有观音知道,情根未断,封印难安。
      日子一天天过去,金钵的封印越来越沉,像压在唐僧心头的山,胸口闷得像被吸尘器抽干了空气。
      梦里那个女子依旧泪眼婆娑,指尖轻触,唤醒他早已遗忘的法号。
      每次醒来,唐僧都下意识摸额头,仿佛那里曾被谁亲过,温热的,却记不清是谁。
      有一次讲经,他念着念着突然口吐鲜血,全场哗然。
      弥月想冲过去,却被佛兵拦住,只能躲在人群后哭成泪人。
      观音远远望着,眉头皱得比代码还密,低声对沈曜说:“我本想护他清净,怎料成了伤害…我是不是搞错了?”
      沈曜淡淡道:“心念不是魔,强行封印只会伤人。佛法讲慈悲,也该讲点人情。”
      虽然天规森严,但观音还是悄悄给金钵松了点绑,留下一道缝隙,希望唐僧能自己开悟。
      夜里,唐僧坐在莲池边,看着水里的月亮,忽然冒出一句:“如果我无情,怎么会记得那双眼睛?”
      花林深处,弥月弹着琴,泪珠掉在琴弦上,发出一声声哀怨的叹息,像极了失恋BGM。
      封印虽在,却已成心魔。
      唐僧一边参佛,一边越想越乱。佛法是净土,也是牢笼,他在真理和感情之间来回拉扯,像个被两个系统同时占用的CPU。
      某夜,他猛地惊醒,嘴唇微动,念出一个名字:“弥…月…”
      金钵一震,佛光裂开,一道柔光从他识海中缓缓流出,像挣脱了封印的信号,拨动了那根未断的情弦。
      唐僧的眼神亮了,心里那团火苗悄悄燃起,是佛法与凡心的较量,更是灵魂深处的呐喊。
      三界的平衡,悄然偏移。
      佛法的冰冷与人间的温情开始碰撞。
      观音与沈曜对视一眼,眼神复杂得像刚看完一部烧脑电影。
      而在莲池边,唐僧缓缓闭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已决定迎接那场即将到来的情感风暴。
      这场佛法与情感的PK,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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